安爭和一位武院教習打架這件事被極為低調的處理了,不過這並不能說明武院院長言蓄對安爭有多喜歡,他隻不過和副院長常歡一樣,更不喜歡張大同而已。安爭甚至覺得,就算沒有這件事,張大同也會被言蓄用彆的辦法趕走。
然後安爭來了興趣,查了查這個張大同的過往,發現這人居然大有來曆。張大同是大鼎學院院長蘇裴介紹過來的,也就是說和太後那邊或多或少的有些關係。但張大同沒有被蘇裴留在大鼎學院,那麼就隻有兩個可能。
第一,蘇裴知道張大同其實沒有什麼本事,不配做大鼎學院的教習。第二,張大同這個人有本事,是蘇裴故意派過來做臥底的。
很多人都有這方麵的懷疑,隻是不能確定到底是這兩點的哪一點。不過和安爭打過一架之後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因為他被安爭揍的挺慘的。
當天的比試也沒有因為安爭和張大同之間的矛盾而結束,常歡門下的弟子全都完成了比試,而且絲毫也沒有例外的全都按照他之前製定的規矩進行懲罰或者獎勵。所以按照規矩,安爭他們都有資格進入書樓。
安爭本來沒興趣上書樓,因為那些品級並不怎麼高的功法他完全看不上。不過在查到丁盛夏之前去過書樓之後,安爭對書樓忽然有了興趣。
武院對學生上書樓的時間並不控製,就算你三更半夜上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這是當初桑院長立下的規矩,用以告訴學生們隻要你求學,就沒有阻礙。
當然,指的隻是一層。
安爭進書樓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杜瘦瘦和古千葉還有曲流兮先回了宗門。之所以剩下他自己,是因為他在武院院長的屋子裡停留了很長時間。不管言蓄多不喜歡張大同,最後歸根結底也怪不到他頭上,他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是安爭把張大同揍跑的。
所以在他的書房裡,他足足教育了安爭一個時辰要對教習保持最起碼的敬畏。
然後安爭發現,院長這種職務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做的。喋喋不休保持一個時辰的教育,而且還能保證基本上不重複說話,這一點要做到有多難?
從言蓄的書房出來之後,安爭就直接去了書樓。
一樓裡還有人在不停的走動著,試圖在書架上找到一本能讓自己脫胎換骨的功法。這世上當然也有這樣的功法,但絕對不會存在於武院書樓的一層樓裡。在這裡能找到的,都是一些最基本的東西。
一樓有人專門負責核實學生身份,安爭進門之後,那個看起來略顯粗獷的教習隻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低下頭繼續喝悶酒。他坐在一樓門口,蹲在地上,麵前放著一個小板凳。板凳上放著一盤花生米,一盤熟牛肉,還有一小壺酒。
安爭站在門口看了看,然後在那教習麵前蹲下來,有些不要臉的問:“我能吃點嗎?”
那教習楞了一下,用莫名其妙加你臉皮真厚的眼神看了安爭一眼,極其不樂意的點了點頭:“吃吧......”
安爭就好像沒聽出人家語氣之中的不樂意,死皮賴臉的也蹲在那,用手捏了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裡:“炸的火候剛剛好,有些人覺得炸花生米最簡單不過了,可實際上沒幾個人能把火候掌握的這麼恰到好處。再老一分則苦,再嫩一分則澀。”
“而且花生米出鍋之後溫度要很久才能降下來,所以大部分覺得花生米熟了之後才出鍋其實是錯的,往往都會炸的焦了。”
安爭捏了第二顆花生米放進嘴裡:“這是先生你自己炸的?”
那教習看安爭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把放花生米的盤子往安爭麵前推了推:“當然是我自己,小子你的眼光不錯噢。說起來花生米這種東西最招人喜歡了,怎麼吃都行。你可以炸了吃,可以煮了吃,也可以生吃,還能做成花生醬。”
安爭道:“而且就喝酒來說,若是缺了花生米簡直不能忍。”
教習瞥了安爭一眼:“說吧,有什麼事求我?也不對,你能有什麼事求我。”
安爭站起來:“等我一會兒。”
他掉頭跑出去,不到半個小時之後拎著一把肉串回來了:“熱乎的大腰子,先生要麼?”
教習歎了口氣:“你不就是給我買的嗎?”
安爭嘿嘿笑了笑,把烤串放下:“確實是有事求先生。”
教習道:“我叫宋橋升,已經很久不教授學生了,所以你不用稱我為先生。我現在的職責就是守著這書樓一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安爭注意到宋橋升背後是一個小房間,門口很小,在書架後麵,若是不仔細看也看不到。所以宋橋升多半就是住在這的,也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離開過書樓。安爭以前就聽說過書樓裡的教習都很特彆,脾氣也古怪。現在想想,整日不能離開這,連個換著休息的人都沒有,脾氣不古怪才怪。
學生們之間也有人議論,說書樓裡的教習,其實犯過錯的。所以被罰看守書樓,永遠不許出去,除非等到下一個犯了大錯的人進來替換他們。
書架後麵那小屋子雖然簡陋,但一應俱全。門框上有人用刀刻了兩行字,一邊是三杯通大道,另一邊是一鬥合自然。
安爭心想這為教習,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求我什麼事?”
宋橋升捏著一根烤串吃了一口,眼神一亮:“這是武院外麵過兩條街那個小胡子的烤串吧?“
安爭點頭:“是”
宋橋升道:“倒是有幾年都沒有吃過了,算算看,我已經差不多兩千多天沒有離開過書樓。”
他看向安爭:“說吧。”
安爭整理了一下措辭後說道:“先生有沒有見過一個叫丁盛夏的人,前不久他來過書樓。”
宋橋升道:“雖然不出書樓,但也知道你是誰,知道你和丁盛夏之間的事。你突然跑來問起這個,是在懷疑什麼?”
安爭道:“我不確定,但是我和丁盛夏交手的時候,發現他使用的功法極為特彆,見所未見。我查了一下,在和我比試之前,丁盛夏來過書樓。也許是在書樓裡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功法,隻是好奇......”
宋橋升漫不經心的說道:“他去的二樓,不歸我管。不過二樓裡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功法,說起來武院隻有一本了不得的功法,在三樓。能讓你覺得特彆,說說看怎麼特彆。”
安爭猶豫了一下,回答:“邪”
隻這一個字,宋橋升的臉色猛地一變:“邪?”
安爭點了點頭:“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這一個字能形容。就是很邪,不管是出手的方式還是運功的法門,都很邪門。”
宋橋升的臉色越發的不對勁起來,他問安爭:“怎麼一個邪法?”
安爭把自己和丁盛夏交手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宋橋升的眼神裡有些安爭無法理解的.....惶恐。一個已經好幾年沒有離開過書樓的教習,為什麼聽到安爭說過這些之後眼神裡會出現惶恐不安?
“你跟我上去。”
宋橋升站起來:“書樓要例行清理了,你們明日再來。”
遠處那幾個還在尋找功法的學生互相看了看,然後把手裡的書冊放回去,有些不甘心的離開。這些人大多出身寒門,平日裡接觸不到這麼多功法,哪怕是如此低級的功法。修行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宋橋升等人都出去之後把書樓的大門關上,然後快步上了二樓。
在二樓的樓梯拐角處有一張不大的桌子,一把椅子。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著一個女教習,看起來端莊秀美,大概三四十歲的模樣。她看起來永遠都是那樣恬淡安靜,似乎不會因為任何事擾動了自己的心境。
“出事了。”
宋橋升跑上來,第一句話說了這三個字。
那女教習微微一怔:“你上來了......是因為那件事?”
她稍顯戒備的看了安爭一眼,宋橋升道:“消息是他帶來的,你可以問他。安爭,把你剛才對我說的事,再對她說一遍。”
安爭不知道為什麼宋橋升會如此緊張,但總覺得和丁盛夏那邪門的功法和行事風格有關。也許......丁盛夏的巨大改變,真的是從書樓裡得到了什麼。
女教習本就坐的端正,此時身子拔的更筆直了些。
她微微側著頭,側臉很好看。
安爭隻好再次把他和丁盛夏交手的是說了一遍,當然有些事沒有說,比如那杆黑槍。在老霍沒有發現什麼之前,這條黑槍絕對不能交出去。
安爭本以為自己說完之後這女教習也會出現點什麼反應,但她隻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對安爭說道:“已經太晚了,你可以回去了。這件事你暫時不要跟彆人提起,誰也不要。”
安爭問:“就這樣?”
女教習點了點頭:“就這樣,你走吧。”
安爭不好繼續留下來,隻能離開書樓。他走出書樓之後抬起頭往回看了看,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陣爭吵時,窗戶上也能看到宋橋升的影子,似乎有些激動。
宋橋升和那個女教習肯定是知道什麼的。
安爭越發覺得武院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了,也越發的懷疑宋橋升之所以好幾年沒有離開絕不是因為犯了什麼錯。或許他一千多天沒有離開,守著的不是一層的那些低級功法,而是彆的什麼更重要的東西。
安爭走幾步就回頭看看,直到再也看不到二樓窗戶上宋橋升的影子。
可就在安爭即將離開武院的時候,宋橋升從後麵追出來,一把拉住安爭的手:“帶我去你和那個家夥交手的地方看看。”
安爭一愣,還沒容得反應過來,屁股下麵忽然多了一個東西,而且還在變大。頃刻之間安爭覺得自己飄了起來,再看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坐在一個巨大的酒葫蘆上麵。
“往哪邊走?多遠?”
宋橋升問了一句。
安爭回答之後,那葫蘆嗖的一聲就激射了出去,快的不可思議。
與此同時,副院長常歡快步跑到了院長言蓄的門口,敲了敲門:“先生......出事了。”
已經睡下的言蓄坐起來:“什麼事?”
“宋橋升離開了書樓。”
言蓄臉色大變:“你先去書樓,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