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和杜瘦瘦小七道三個人在大街上逛吃逛吃的時候,丁盛夏經曆了一次噩夢。也許誰也不會想到,在武院書樓裡居然有那樣一本書,居然有那樣一個人。丁盛夏到逃離的時候都不明白十九魔尊是什麼,而墮落魔界又是什麼。他隻是覺得自己被噩夢纏住了,他想擺脫,又被噩夢之中的許諾吸引,舍不得擺脫。
小七道很快就啃完了糖葫蘆,問安爭:“安爭哥哥,你帶我逛街是要乾嘛?”
安爭笑了笑回答:“小七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很特殊嗎?”
小七道點了點頭:“知道。”
安爭嗯了一聲:“所以這不是帶你逛街,而是帶你認識方固城。你雖然知道自己特殊,但你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特殊。將來有一天,你可能會卷進這個國家最大的紛爭漩渦裡。所以不但安爭哥哥胖子哥哥和大家所有人都要保護你,你自己也要學會保護自己。”
小七道習慣性的伸出手拉著安爭的手:“我會的!”
安爭笑道:“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會每天都帶著你出來逛街,讓你熟悉這座城。如果有一天遇到了什麼危險,而我們都不能及時保護你的時候,你就要靠你自己。你要記住這些街道,記住哪裡隱蔽,哪裡可以暫時藏匿。讓你不會在被人追趕的時候誤入一個死胡同而無法逃脫,當然也沒有一個死胡同能擋住你。可對於修行者來說,死胡同的意義不是那些牆壁,而是借助地形攔截你的人。”
小七道點了點頭,雖然他不是很懂,可他知道自己必須記住安爭哥哥說的話。
三個人一路走,一路吃,似乎漫無目的。
走到東九條大街的時候,安爭對小七道說道:“讓胖子哥哥帶你繼續逛街,安爭哥哥要去見一個朋友,一會兒就去找你。”
小七道點了點頭:“那你快點來。”
杜瘦瘦拉著小七道的手,然後指著前麵一座三層樓說道:“我帶你去那邊玩啊。”
他的話才說完,屁股上就被安爭踹了一腳。
杜瘦瘦訕訕的笑:“開玩笑......開玩笑而已。”
他拉著小七道快速的跑走了,經過那樓的時候,小七道看了看牌匾:怡紅樓。
安爭看著杜瘦瘦狼狽逃走的模樣笑了笑,然後轉身走進了怡紅樓對麵的酒樓。這家酒樓叫醉仙樓,很多地方都有這樣名字的酒樓,大部分時候隻是一種巧合,因為很多人都認為醉仙樓的名字很不錯。
二樓靠窗的位子上,一個豐神如玉的翩翩公子正坐在那等著安爭。
“好皮囊。”
安爭坐下之後笑了笑。
那公子正是鐘九歌,一個集美貌和騙術於一身的家夥。
鐘九歌隻有在安爭他們麵前的時候,可能才會多少暴露一些自己的真性情。說實話,他去了大羲一次之後,對於騙術似乎有了不少新的領悟。對於千門的人來說,最基本的要求就就是裝什麼要像什麼。這隻是初級階段,到了高級階段則是......裝什麼就是什麼。
“皮囊再好也要保養。”
鐘九歌取出來一個圓圓扁扁的小鐵盒:“這是寶知堂秘製的護膚膏,你要不要?送你一盒。”
安爭:“你是收了人家好處吧。”
鐘九歌嚴肅的說道:“怎麼能叫收好處呢,我負責宣傳一下他們的東西,他們免費給我用一些東西,順便還能得到一張全場半價的優惠券。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將來有一天開一家店,整個城的名媛貴婦都來我這裡買東西。”
安爭從袖口裡摸出一張銀票:“拿去開。”
鐘九歌道:“你這樣讓我很不容易接受啊,哪裡有你這麼做老板的,下屬說什麼你就滿足什麼,這像話嗎?像話嗎?”
然後他把銀票收起來:“不過我很喜歡。”
他看著安爭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知道我為什麼想開一家那樣的店嗎?”
安爭:“因為你流氓。”
鐘九歌正義的說道:“不要汙蔑一個純潔的人的純潔的夢想......太後那邊是怎麼收集消息的?是青樓。太後的勢力把控著京城所有的青樓,那些江湖客,那些達官貴人,哪個不去青樓的?在軟玉溫香之中,誰也不知道怎麼就犯迷糊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還有高家......”
鐘九歌道:“高家已經多少年沒有人入仕了,按照道理,就算老一輩軍功再大,這麼多年過去早就已經被排擠到一邊去了。然而高家的老太太到現在為止,還能讓官場上的那些人保持敬畏......可不僅僅是因為高家祖上出了一位開國公。大燕的官場可算不得乾淨,尤其是京官,哪個沒有見不得人的收入?”
“可是大燕不禁製賭博,這就給了那些當官的一個合理的財產來源通道。那些當官的拿了賄賂,然後去賭場,隨隨便便賭幾把,就能贏一大筆銀子回去。當然這些銀子還會原封不動的送回高家的賭場,這就是洗錢。高家掌握著幾乎所有官員的秘密,你說高家的老太太能不德高望重嗎?”
“然而!”
鐘九歌笑道:“然而青樓也好,賭場也好,和我的店相比都有差距。我開的店,麵對的是誰?那些達官貴人的老婆啊,她們知道的秘密比尋常江湖客可要多多了。”
安爭道:“你這樣的人才,真是不可多得。”
鐘九歌嘿嘿笑:“要不要追加投資?”
安爭笑道:“以後讓小流兒閒著無聊的時候,隨隨便便幫你想幾個美顏的方子就是了。”
鐘九歌立刻高興起來,比拿了銀票高興一萬倍:“這才是真正的投資啊......對了,你讓我查的那個人,差不多已經摸清楚了。”
鐘九歌看了看外麵那家怡紅樓:“這是太後勢力的產業之一,算是京城裡最大的青樓。這裡的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就是談些冷門偏僻的知識,她們也能和你聊幾句。所以來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上層人物。據我這段時間的調查,京城的青樓九成九都在大鼎學院院長蘇裴手裡,而最大的幾家青樓則直接歸李昌祿負責。”
安爭問:“有規律嗎?”
鐘九歌點了點頭:“有,每個月的初六,十六,二十六這三天。李昌祿都會離開天極宮巡查這些青樓,怡紅樓是必來的。我觀察了一段日子,發現每次李昌祿來之前,怡紅樓的賬房都會去通運天下錢莊。我想辦法打聽到,這個賬房在初六,十六,二十六這三天之前,必然會往一個賬戶裡存進去一些銀子。”
安爭道:“給李昌祿的。”
鐘九歌嗯了一聲:“沒錯,就是給李昌祿的。你想,一個太監,不可能做官做到多大,也不可能娶妻生子,唯一的欲望就是要錢了。我查到李昌祿除了從這些青樓之中抽取紅利之外,還在京城裡買下了幾個宅子。也許是因為身體不健全了,所以貪欲也越發變得畸形起來。”
安爭道:“把這些宅子的位置給我。”
鐘九歌早已經準備好了,將一張紙條放在茶杯下麵遞過去。安爭喝茶的時候,順手將紙條收起來。
鐘九歌喝了口茶:“這個李昌祿不簡單,出行必然有大內的高手隨行。他個人會不會修行暫且沒有消息,但是那些大內高手可不是鬨著玩的。所以要想對他動手,並不容易。”
安爭道:“不可能沒有破綻,越貪心的人破綻就越多。因為他不會讓那麼多人知道自己的秘密,總有些時候需要獨處。”
鐘九歌:“這倒是,我回頭加緊盯著他。”
安爭起身:“開店的事,銀子不夠了就找我要。”
鐘九歌道:“你能再大氣一些嗎,我馬上就要被你折服了。”
安爭轉身離開:“一會兒你把賬結了。”
鐘九歌:“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崩塌。”
安爭離開酒樓,然後去找杜瘦瘦和小七道。
鐘九歌是安爭的另外一隻眼睛,出了他自己雙眼看到的之外,鐘九歌能給他帶來更多的視野。
安爭找到杜瘦瘦他們倆的時候,這倆正站在一邊看大街上的人下棋。安爭走過去看了看,發現那是最普通的騙局之一......擺殘局。一般來說也挺有誘惑的,一局一兩銀子,如果你贏了的話,擺殘局的人就賠給你十兩。一賠十,所以不少人上當。
那殘局根本就無解,就算是棋道的國手來了可能也一樣。但偏偏看起來有機可乘,所以不少人上當受騙。
不少人圍在那看,不少人給挑戰的那個人支招。安爭很清楚,這些支招的人都是莊家的人。這種事已經極為常見,大部分人是不會上當的。要麼是沒見過這棋局的,要麼是貪心的才會上當。
安爭走過去的時候,那個挑戰的已經輸了。他不情願的掏出來一兩銀子放下要走,結果立刻就被莊家拉住:“等下。”
挑戰的是個看起來樸實的書生,讀書讀傻了的那類人:“我已經給你銀子了。”
莊家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漢子,眼神凶戾:“是你聽錯了吧,我說的可不是一局一兩銀子,我是說一步一兩銀子。你走一步棋就是一兩,剛才我算過了,你一共走了六十五步,我給你優惠,你給我六十兩銀子。”
那書生立刻就怒了:“你這是......你這是欺詐!”
莊家笑道:“願賭服輸,你這人怎麼無賴?”
書生激動的話都說不利落:“你......明明是你無賴!”
旁邊的人立刻圍上來,將書生團團圍住:“怎麼,輸了就想走,天子腳下京城之地,你也想耍無賴嗎?”
幾個人推推搡搡,那書生很快就慫了:“可我沒有那麼多銀子,我隻有十幾兩銀子,還是家鄉父老給我籌集起來,送我到京城參加科舉的......你不能這樣,讓我怎麼回去見家鄉父老?”
莊家一把將書生推倒:“老子管你這些,輸了就要給錢!要不你跪下給我磕頭,我少要你五兩銀子?”
書生站起來道:“不能跪,隻求你們慈悲。”
幾個人圍著罵,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可沒人願意管。這事說不清楚,燕人最尊重的一條就是願賭服輸。雖然這是個坑,可書生跳進去了,彆人沒法救。
“我來替他給吧。”
安爭走過去,笑了笑說道:“六十兩對不對?”
那莊家見安爭器宇不凡,也不願意多惹事:“行,隻要有人出錢就行。”
安爭掰著手指頭算:“你們一共五個人,如果是斷腿斷手的去看病,每個人最少也要花幾十兩銀子......所以這樣,你們幾個湊一下,再給我一百兩銀子就算兩清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