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袍神官將流楓刀刺出去的那一瞬間,天空似乎都黑了。好像有一層無形的不可見的烏雲突然出現,籠罩在大燕的國都方固城上空。
緊跟著就是一陣淒厲的哀嚎聲從石頭裡傳出來,很微弱,卻給人一種被撕裂了耳膜的錯覺。
然後一股血,從刀子切開的縫隙裡緩緩流了出來。
“石頭流血,大不吉!”
李昌祿忽然喊了一聲,然後一轉身把蘇太不抱起來:“護駕!”
隨著他一聲喊,不少護衛從後麵湧上來。
可是為時已晚。
石頭裡一陣強烈的紫光迸發出來,好像一道一道的利箭。那紫光所過之處,人不留命。
紫光如神劍,一條一條激射而出,所有站在紫光那條線上的人全都死了。有的人腦殼被紫光擊穿,有的人被削掉了半邊腦袋,而且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
“哈哈哈哈!”
紅袍神官手持流楓刀笑的那般放肆:“你們這些白癡,真以為我大幽會對你們燕人屈服?我大幽自立國以來,百戰千戰,縱使敵人萬千從不曾低頭過。你們燕人就算聯絡了渤海國的人,也休想讓我大幽滅國。我大幽之人,每一個都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而就算死,也要拉上仇敵同下地獄!”
紫光迸發出來的瞬間,安爭離的幾乎是最近的。
一瞬間,安爭心念所致,血培珠手串上的聖魚之鱗護在他胸前。可那紫光實在太強大,安爭感覺自己真的就要死了。
就在那紫光即將突破聖魚之鱗的時候,第二道第三道聖潔的光輝從血培珠手串裡浮現出來,三片聖魚之鱗疊加護在安爭胸前將紫光擋住。可巨大的力量之下,安爭的身子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飛了出去。
“去死!”
一直盯著他的紅袍神官喊了一聲,淩空一刀斬落。流楓刀上,一條巨大的刀氣劈落下來,直奔安爭的腦袋。此時聖魚之鱗的力量都被紫光纏住,根本沒有餘力再去擋住流楓刀。這不是聖魚之鱗不夠強大,而是安爭不夠強大。
就在這時候,安爭手裡的那支筆忽然亮了一下。
那筆自己飛起來,在半空之中寫了一撇。
隻是一撇。
那一撇和流楓刀的刀氣在半空之中相撞,緊跟著就掀起一股狂瀾。劇烈的氣旋向四周蕩漾出去,天極宮不少屋頂上的碧瓦都被震碎激蕩而起。
那是重重的一筆,濃墨,下筆如刀。
這筆意之中的刀,比流楓刀那真正的刀氣似乎還要強上不少,半空之中的紅袍神官悶哼一聲,手裡的刀子握不住掉落下去,胸口上出現一道觸目驚心的裂口,然後身子啪的一聲裂開了。他的身子從中間斷開,血和內臟呼啦一下子散落下來,也不知道灑了多少人一身。
安爭的身子倒飛出去幾十米,重重的撞在一根柱子上,後腦重創之下,整個人幾乎昏死過去。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根本就沒有力氣。
倒在地上的安爭,看到王開泰和方道直兩人從人群之中掠了起來,朝著平台上撲了過去。可是一道身影驟然而起,隻一掌,便將方道直和王開泰同時逼退。
那身影擊退了王開泰和方道直,一伸手把掉落下來的流楓刀接住,刀鋒在他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下,一條血痕隨即出現。
“我大幽麵臨最危險的時候,我譚鬆身為王族後代,願意以自己的生死,換來敵國的滅亡。石中流血我流血,以此為血咒。”
他淩空漂浮在那,他手裡的流楓刀紫光璀璨。流楓刀上的紫光,和石頭裡迸發出來的紫光遙相呼應,似乎有某種契合。
動用了一位郡王,兩件紫品神器。
幽國這次,算是下足了血本。
“給我開!”
譚鬆將流楓刀向下一斬,一道紫光劈在石頭上,然後一陣巨響,那石頭轟然碎裂。比切石刀還要堅硬的碎石如子彈一樣到處亂飛,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碎石擊殺。石頭裡,一個看起來如七八歲孩童大小的人影被紫光圍繞,紫光之中有兩團綠色閃爍,看起來像是那東西的眼睛。
“我以血咒開神石,命你殺光這裡所有人!”
譚鬆以流楓刀一指那自光之子的矮人,矮人仰天發出一聲咆哮,聲音之中似乎充滿了不甘和憤怒,卻又好像被什麼力量束縛,不得不聽從譚鬆的指令。
就看到一個紫色的光團飛出去,所過之處,無一人生還。那矮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些,快到根本無法閃避。衝上去的大內侍衛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直接震碎成了肉泥。
“石精!”
安爭隱隱約約聽到有人驚呼了一聲,然後看到三條灰色的身影朝著石精撲了過去。安爭的視線有些模糊,隻看到那是三個大袖飄飄的老者。
石精?
安爭腦子裡嗡嗡的想著,卻還是湧出來對石精的記憶。
傳聞之中,靈石經過十萬年甚至百萬年的修行,最終能生出靈智,轉而化作人形。到了人形的石精,比尋常的紫品神器還要強大。他的肉身,就相當於紫品神器。而他還是活的,有自己的思維,有強大的戰力。可這隻是傳說,安爭有那麼深厚的閱曆,也不曾見過真正的石精出世。
“給我死!”
三個灰袍老者撲過去,三人同時出手。浩瀚的修為之力,猶如長江大河一樣席卷而來。
“我曆經百萬年才修成人形,吸天地日月精華,感悟大道,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殺?”
石精仰天一聲長嘯,身上的紫光向外迸發。那三個灰袍老者的修為之力撞擊在紫光上,頓時本消弭無形。可無形之中,還有一股無法抵擋的力量反撲過來,三個實力驚人的老者在半空之中就被反震了出去,落地之後紛紛吐血。
“請尊者出手滅此妖孽!”
三人奔行到一處,手握著手,同時念念有詞。
“殺了燕王和太後!”
譚鬆用流楓刀一指那邊向大殿裡撤走的太後和燕王,石精抱著頭像是忍受著劇痛一樣慘呼一聲,然後朝著天極殿那邊撲了過去。他向前移動,就好像一道紫色的閃電襲來,根本就擋不住。
數十個大內侍衛攔在太後和燕王身後,動作整齊劃一,刀陣將石精卷進去,一片刀芒閃爍。
叮叮當當的聲音之後,所有的長刀都被震斷。
“你們不配做我的對手,我是天地之精,萬古唯一!”
石精隨手一揮,那幾十個護衛頓時化作了血霧,連屍首都沒能留下。
李昌祿抱著蘇太後向後疾掠,想不到這個人修為居然很強,轉瞬之間就把燕王那群人丟在後麵,朝著錦繡宮那邊逃走。而燕王這邊沒有高手護衛,他自己雖然實力不俗,可遠遠比不上石精。不過片刻,他身邊的護衛就已經死傷的差不多了。安承禮拉著燕王向後跑,眼看著護衛擋不住了,安承禮喊了一聲大王快走,然後他轉身撲向石精。
燕王沐長煙一愣,眼睛都紅了:“小安子!”
就在這個時候,那三個灰袍老者同時仰起頭高呼一聲:“請尊者出手!”
天極宮之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光芒,那不是一條一縷,而是整個天極宮都被乳白色的光芒籠罩。光芒之中,似乎有很多線條流轉,卻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
白光之中,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身穿道袍的老者,長須白發,道骨仙風。
“妖孽,就算你修行萬年而成人形,你還是妖孽。”
老道人踩著白光,站在天極殿的上空,伸手往下一抓:“我以無上道法,將你鎮壓!”
那隻大手從白光之中伸出來,竟是在半空之中將電一樣迅速的石精一把抓住。石精嗷的叫了一聲,手腳都被大手攥著無法掙脫。那隻大手上還有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符文流轉,每一個符文都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若你再修行千年出世,或許才是真的天下無敵。但你太心急了,這天下還是有不少人能製住你。”
老道人手一握緊,石精再次哀嚎一聲。
那老道人看起來有些特彆,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可又在光影虛幻之中。安爭此時受傷頗重,所以隻能看著卻連起身都不行。
此時石精被老道人一把抓住後發了瘋,不斷的掙紮,一道一道的紫光從老道人的手指縫隙裡激射而出。附近的人遭了秧,凡是被紫光擊中的沒有一個人能擋得住。安爭低頭看了看,發現之前方道直給他的那支筆不知道掉落在什麼地方,而自己的聖魚之鱗也已經回到了血培珠手串裡。
之前紫光那一擊實在太過強大,遠非安爭現在的實力境界能抵擋的。三片聖魚之鱗才堪堪將紫光擋住,但是已經暫時失去力量回到血培珠之中。
忽然之間,那把安爭帶來的油紙傘也不知道怎麼自己就打開了,飄飄蕩蕩的飛到安爭身邊,恰好張開將安爭護在下麵。
安爭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是一個受傷倒在安爭不遠處的人,卻發現安爭忽然消失不見了。
安爭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窒息,疼的幾乎難以忍受,也不知道自己斷了多少根骨頭。眼前越發的模糊起來,他在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一片山巒,似曾相識。安爭覺得那最高的一座山峰如同一柄倒插進大地之中的利劍,山峰之上自有一股冷冽浩然的氣息。
看到這一幕之後,安爭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那利劍一樣的山峰之中,忽然紅光一閃。原本密封著的水晶棺突然之間打開,裡麵沉睡的中年男子一聲長嘯後消失不見。
幻世長居所在的滄蠻山距離燕國國都不下數千裡,可那紅光卻一閃而至,如同跨越了虛空。
紅光之中,那相貌威嚴的中年男人伸手往下一抓:“石精歸我,饒你不死。”
方固城中,光影之上的老道人臉色猛的一變:“妖魔未死?!”
他抬起另一隻手抵擋,兩隻大手掌在半空之中相遇,緊跟著就是一陣風暴席卷了整個方固城,也不知道多少房屋倒塌,多少人被埋在瓦礫之下。
老道人悶哼一身,身影變得虛淡起來。
中年男人一把將石精抓在手裡,然後紅光一閃,不知去了何處。
石精消失之後,譚鬆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是天不助我大幽?!”
他啊的喊了一聲,持流楓刀直奔天極殿:“縱然隻剩我一人,也要殺了你們!”
即將消失的老道人歎了口氣:“也是一個執迷之人,罷了,擒不住那石精,先把你擒住。”
他虛空一抓,譚鬆的身子突然被定在半空,好像石像一樣不能動彈。不少大內侍衛趕了過來,一陣連弩激射過去,譚鬆身上立刻就被射出無數個血洞。
他噴了一口血,嘴裡依然自語:“天不助我大幽......天不助我大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