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韓當馳擒高雅還(一)(1 / 1)

“佯敗”就是佯敗,假的就是假的,裝的再像,演技再好,也會有漏洞,而孫輔的演技又不是很好。呂布畢竟身經百戰,是員沙場老將了,即使他沒有察覺到明確的證據,他的潛意識也會告訴他,孫輔的此敗有假,況且他還有理有據?確然如他所言,“疑點重重”。

曹性的請戰,沒有被呂布同意。

孫堅“佯敗驕敵”,誘呂布攻城,然後內外夾擊以敗之的此策,卻是沒有奏效。

孫堅的計策沒有奏效,但對呂布來說,郾縣的縣城也不好攻下。

因為一則,正如呂布所言,孫堅號稱“江東猛虎”,本身就是猛將,帳下的將校、兵卒亦也勇悍,二來,郾縣城池與城北的宋謙、孫輔營成犄角勢,互相援助,分散了呂布可用的攻城兵力,三來,且又因呂布不聽高順之諫,放任部將搶掠百姓,導致郾縣的士民俱皆願意幫助孫堅,現在郾縣城中的那些當地百姓,紛紛為守城出人、出力,四者,褒信受到孫堅、荀貞聯兵圍攻的謠言,仍舊在呂布的軍中傳播,呂布帳下兵卒的鬥誌,實是越來越低。

綜合此四個緣故,孫輔佯敗之後,從月中到月末,呂布圍攻郾縣將近半個月,無尺寸之進。

這日下起了雨,淩晨開始下,越下越大,到上午,已是如似瓢潑。

呂布暫停了今日的攻城,叫三軍將士休息一天。

下午時候,張遼、高順兩人冒雨而來,到其帳外求見。

呂布傳他倆進來。

張遼、高順入到帳中,隻見張遼眉頭微蹙,高順模樣嚴肅,兩人俱皆懷帶憂心的模樣。

呂布問道:“怎麼了?”

高順說道:“明公,營中的謠言屢禁不止,如今是越傳越烈了。”

張遼說道:“上午末將巡視本部,在一個帳外,聽到裡邊的兵士們聊天,明公,你猜他們說的是什麼?”

“是什麼?”

張遼憂色滿麵,說道:“他們居然瞎傳,說褒信已經失陷,明公留守褒信等汝南諸縣的各部,幾乎全軍覆沒!明公之所以仍然滯留潁川,攻打郾縣,正是因為褒信及汝南郡已失,明公無處可去了,是以所謂‘殊死一搏’,隻好拚儘全力,以望能夠攻克郾縣,再得一個立足之地。”

呂布聞言大怒,說道:“這不是胡扯八道麼?莫說褒信失陷,便是褒信真的受圍告急,我也絕不可能坐視不顧,肯定早就旋師還救了!如此謠言,竟也有人信?”

張遼粗通文墨,知些典故,就引用了兩個故事,說道:“明公,有道是,三人成虎、孟母跳牆,不管謠言有多離譜,傳的人多了,就算起初不信的,最終不免也會半信半疑起來!”

呂布怒聲問道:“那幾個兵卒,現在何處?”

張遼答道:“末將以‘淫軍’之罪,已把他們儘數處斬了。”

“淫軍”,就是在軍中造謠生事,動搖軍心。

呂布雖是聽得這幾個兵卒已然被斬,卻依舊餘怒未消,問張遼,說道:“這謠言他們是從哪裡聽來的,你問了沒有?”

“末將問了,他們也不知道來處,隻說是從營中彆的兵卒處聽來的。明公,由此可知,傳說此謠的兵士,如今定是不少,這幾個兵卒,末將可按軍法行事,殺之示眾,可傳謠者眾,末將思之,總不能儘數誅殺,故是,對他們所提到的‘彆的兵卒’,沒有深入追究。”

張遼的這話很有道理,所謂“法不責眾”,傳謠的兵士也許成百上千,總不能把之全部殺掉,如果真的這麼做了,恐怕軍心會更加渙散,這郾縣城也就不必再提攻打了。

高順說道:“明公,此事關係重大,斷然不可輕忽,須得及早設法解決啊!”

謠言在呂布軍中傳之已久,要是能夠解決,呂布早就把之解決了,問題是他想不到解決的辦法。呂布束手無策,說道:“卿言甚是,奈何我無有良策,卿有何計,可解此患?”

“惟今之計,隻有一法。”

“什麼辦法?”

“末將還是敢請明公傳令褒信,叫送來些居住城中的我軍將士之家眷,讓他們現身說法,告訴我營中將士,褒信其實無憂。如此,謠言就可不攻自破。”

這是個不錯的辦法。

要說起來,鮑信離郾縣不是很遠,兩百多裡而已,且從鮑信到汝南、潁川交接的一帶,汝水以南的諸縣,現都在呂布的掌控下,絕大部分的路程上都無敵人,看起來完全是可以這麼做的,事實上,高順說“還是敢請明公傳令褒信”,就在日前,他已經向呂布提出過這個建議了,但當時沒有被呂布接受。這是因為,問題就出在,隻是“絕大部分的路程上”都無敵人,出了汝南郡,入到潁川郡,這裡卻就是孫堅的地界了,呂布已然偵知,孫堅在這一帶,散了許多的遊騎、斥候,他考慮到,萬一從褒信來的其軍中將士之家眷,被孫堅部於此處劫殺,更壞的結果是,且被孫堅部擒獲到了一些的話,那麼孫堅拿這些擒獲到的家眷,示於他營中的兵士們看,隻怕“褒信被圍”,或者“褒信已陷”的謠言,會有更多的兵卒相信了。

那麼說了,既然擔心將士的家眷可能會被孫堅部半路劫殺,那能不能令褒信的守軍,多派護送的力量?卻是很難。這是因為,褒信儘管現下沒有被圍,但弘谘、李通等的部隊,卻確實已經出現在了褒信的北邊,或言之,褒信如果分出過多的守軍護送選出的將士家眷來郾縣,那麼一旦弘谘、李通等展開對褒信的進攻,褒信也許就會真的要陷入危險之中了。所以,多派護送力量的此法不太好采用。

呂布說道:“子向,卿之此法,我不是已經對你說過了麼?不宜用也!卿還有彆策麼?”

“……末將無有彆策了。”

雨水沙沙,打在帳篷的頂上,啪啪嗒嗒的響個不停,攪得呂布心煩意亂。

他離席起身,來到帳篷口。

帳門開著,呂布舉目向外望去,雨水就像萬千的白線,無邊無際及的從空中落下,彌漫全營。遠近灰、黑兩色的帳篷,俱淋於雨中。其主帳麵向的營中主乾道上,幾無兵卒的身影,隻有一隊巡邏的甲士,慢慢地從遠處對麵行來,側耳傾聽,除掉雨聲,偶可聞馬嘶的聲音。

呂布非是百折不撓,遇到難題不懼不怕,隻會想方設法去解決的人。

前邊堅城難下,營中謠言難禁,各種煩惱浮上心頭。

他抱怨地說道:“這老天!好好的,怎麼下起雨來了?累得我今天不能攻城!”

這雨,卻是一下就不停。

下了一日又一日,且日日都是大雨澆下,直下了七八日,不見轉小。

三月底這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透,張遼、高順兩人再次聯袂求見呂布。

呂布尚未睡起,聞他兩人求見,披衣乃起,喚之入內。

帳中的蜜燭燃了一夜,將近燃完。張遼、高順剛入帳裡,鼻間就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脂粉香味。呂布的住帳是百子帳,占地很大,足可容納數十人聚會,卻那大帳深處的床榻上,隔著垂下的紅色絹絲帷幕,隱約可見有兩個曲線玲瓏的女子身體,這兩個女子,是曹性因見呂布近日悶悶不樂,為給他開懷解憂,故是專門派兵出營,不知從哪裡擄掠來的。

呂布睡眼惺忪,隻披了件大氅,露出健壯結實的上身,揉著眼睛,問道:“什麼時辰了?”

高順答道:“快雞鳴時候了。”

呂布朝外瞧了眼,高順、張遼進來後,隨手把帳門掩住了,看不到外頭的天色。他打了個哈欠,示意高順把帳角的盆架上銅盆搬來,就著盆中的涼水,抹了把臉,用絹巾擦乾,精神為之略振,叫高順、張遼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席上,問道:“這麼早,你倆來見我何事?”

高順說道:“末將兩人有要緊的軍事稟報,請明公屏退左右。”

呂布愕然,說道:“哪裡來的左右,帳中不就你、我、文遠三人麼?”

張遼朝帳篷深處的床榻努了努嘴,提醒呂布,那裡可是還有兩個人的。

呂布“嗐”了一聲,笑道:“兩個無知的婦人,何須屏退?你倆有什麼要緊的軍務稟報?快點說來吧。”

高順說道:“明公,事關緊要,還是請明公把那兩個婦人暫且打發出帳。”

呂布說道:“子向,你這人一向板著個臉,一點不知憐香惜玉。這天還沒亮,又連日大雨,外頭頗涼,你叫我把那兩個婦人趕出帳去,若是因此受了風寒,豈不不美?”

高順、張遼麵麵相覷,不過,他兩人卻也知呂布自詡英雄丈夫,很是敬佩秦漢之交時的西楚霸王項羽,尤其是對項羽、虞姬的郎情妾意,他羨慕不已,故對女子的確是素來體貼,如前文所述,甚至包括高順等人在內的妻妾,呂布平時都是頗為照顧,時不時的就會遣人送些禮物給她們,呂布的行事如此,高順、張遼知道再說,呂布怕也不會肯聽他倆的話,把那兩個婦人暫先打發出去,無奈之下,便也就罷了,二人都不複再提。

張遼說道:“稟報明公,昨晚雨停,……”

“雨停了麼?”呂布怔了下,隨即從席上躍起,快步到帳門口,一把推開帳門,探頭朝外瞅去,此時的天光尚且暗淡,猶帶著水意的清涼空氣撲麵而來,但雨的確是已經停了。

呂布轉回帳內,大喜說道:“連著七八天的大雨,天上下,地上積,到處都是水,搞得咱們營中都快發大水了,地上也都是泥濘不堪,使我好生氣悶!總算是停了!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他回到席上坐下,命令張遼、高順,說道,“文遠、子向,你兩人現在就去給我召集諸將過來,商議今日重新開始攻城之事!”

張遼剛才隻才說了半句話,他還有後半句沒說,等呂布說完,他先恭謹地應了聲“是”,旋即接著把沒說完的話說出,說道:“明公,雨停之後,末將與子向於夜半時出了趟營。”

“大半夜的,你倆出營作甚?”

“末將與子向摸到了孫文台築於城北的營外,細細觀察,發現他這座營的營牆,被雨水泡壞、坍塌了好幾段!”

呂布呆了呆,說道:“孫文台城北營壘的營牆坍塌了?”

“是啊,明公!坍塌的那好幾段,且坍塌的長度不短,最長的一段差不多得有七八尺長!”

呂布馬上明白了張遼此話中的含義,他再次霍然起身,於席前帳中稍做踱步,轉顧張遼、高順,說道:“你倆來見我,是為建議我發兵攻孫文台城北營寨?”

張遼、高順對視一眼,兩人齊聲答道:“明公料事如神,此正末將兩人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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