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聚得乾才羽愈豐(下)(1 / 1)

對泰山兵,荀貞也是用心良苦了。

先是采納了陰德、陳登的意見,表臧霸等以高職,又借臧霸等皆在郯縣之機,果斷地調臧霸改屯陰平,分孫觀等人改屯琅琊郡北、郡東諸縣,並遣荀成都督琅琊軍事,陳兵於泰山郡與孫觀諸將之間,既是震懾孫觀等,同時也是為了把孫觀等與泰山郡隔絕開來,從而斷其根源,又舉陳登、欒固這兩個能吏分為琅琊太守和琅琊丞,從政治上掌控琅琊。

現在聽了陳群的建議,覺得很有道理,便又專門遣使赴泰山,延請泰山的士人來徐州為吏,以希圖能如陳群所說“收泰山兵之心”。

諸般舉措一起使用之下,荀貞心道:“臧霸、孫觀等人再是驕橫跋扈,便還是不肯真心歸附,但見我軍政齊舉,又用泰山士人收其兵心,那麼也應觀機知勢,至少不會給我搗亂了吧?”

說完了聘請羊琮、高堂隆兩人之事,荀貞倒是因此而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說道:“在廣陵時,我曾遣人回潁川,延請潁川士人,可應召而來的沒幾個。我卻也知,那時我隻有廣陵一郡,郡又偏遠,民戶少,不如冀、豫之郡國富足,所以沒幾個人來,亦不足奇。現下,我已得徐州,卻是可再遣使歸潁川,召請士人來徐助我了。”

袁紹在冀州,遣人召汝、潁名士赴冀;陶謙在徐州,用的多是丹陽同鄉。

這卻不是因他們隻會“用人唯親”,而是因為有著客觀的原因。

光武所以能中興漢室,依靠的主要是地方豪強的力量,所以中興以來,地方豪族勢大;鑒於王莽篡政的教訓,光武建國後重視儒教,推崇名節,發展之下,士人遂彼此品鑒,互相捧舉,以求能夠獲名於世,出仕朝廷。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產生了很多的後果,其中一個便是:士人們的地域觀念非常強烈,就拿汝南和潁川來說,兩郡接壤,同屬豫州,可算是共處一域了,而兩郡的士人卻仍彼此不相服,常常爭名,由此可見時人“視郡為國”的觀念有多強。

郡尚如此,何況是州?

荀貞作為一個外州人,不是通過朝廷的詔命,而是通過戰爭的手段奪取到了徐州的控製權,就算能夠得到一部分徐州士人的支持,可是要想穩固統治,這卻還是遠遠不夠。

——更且彆說,支持他的那些徐州士人到底是出於個人和家族的利益而才支持的他,還是真心實意地支持他?這些,還都不好說。

所以,要想穩固在徐州的統治基礎,他就非得用他的同鄉,潁川士人來作為羽翼才行。隻有這樣,他才能夠平衡徐州士人在當地的政治影響力,從而牢牢地把握住徐州的政權。

戲誌才、荀彧、荀攸、陳群四人對荀貞為何想召同鄉來徐州的用意,一清二楚,他們對此皆十分讚同。

事實上,他們讚同荀貞召潁川士人來徐,出了出於公心之外,也是有私心的。

他們雖皆有不世之才,可也都是人,是人自然就會有七情六欲。潁川士人中有名望者,多是他們的熟人,他們當然也都希望能有更多的本郡熟人來荀貞帳下,一則知其根底,曉明其才,二來,公務之餘,也可與其中的二三交好或共遊或對飲,鄉音暢談,言笑不羈,亦一快事。

陳群笑道:“離鄉多年,久未見子緒、伯然,頗思渴之。將軍既欲召請潁川士人入來徐,我當給此二君寫信,邀他兩人俱來也。”

子緒,是杜襲;伯然,是趙儼。

杜襲、趙儼,還要辛評,當年與陳群齊名郡中,人稱“辛、陳、杜、趙”。陳群為人清尚有儀,雅好結友,與郡中同一代的士人多有結交,杜襲、趙儼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兩人也是荀貞的舊識。荀貞在西鄉當薔夫時,有一年太守陰修行春,隨行的有很多郡中俊彥,杜襲、趙儼皆在列,荀貞便是那時與他倆結識的,也算相識甚久了。

隻是,當年的西鄉薔夫,而今已是徐州牧,杜襲、趙儼卻仍還沒有出仕。

荀彧說道:“惜乎元常從天子西行,不在潁川,不能相召。否則,如得元常來,徐州無憂矣!”

元常,便是鐘繇了。鐘繇跟著天子去了長安,現在朝中供職。

戲誌才說道:“將軍昔在潁川,李宣頗為將軍揚名,且此人雖無高能,乃名公之後,亦有郡國才,今可召之。”

李宣是李膺的孫子,他的父親李瓚現為東平相。荀貞昔在潁川為郡督郵時,行郡北諸縣,誅暴除惡,威名大振,路經襄城,李宣在縣界處擁帚相迎,當時,戲誌才、李博、宣康皆隨從在荀貞身邊,他三人與荀貞一起都為之而感到了驚喜,因為當年的荀貞名聲還未顯,李宣作為“天下楷模李元禮”的孫子,卻竟到縣界擁帚相迎,這顯是會對提振荀貞的名聲大有幫助。

之後,荀貞和李宣保持了較為密切的來往與聯係,直到現在,荀貞和李宣還常有書信相通。

戲誌才建議荀貞召李宣來,雖然說出了三個原因,但明顯最重要的是第一個原因,那便是因為“李宣頗為將軍揚名”。如今荀貞執掌一州,可以報答李宣當年的相助了。通過這種報答,同時從側麵也可再次為荀貞揚名,顯得他重情義,不忘微時對他有過幫助的人。

荀貞以為然,說道:“誌才所言不錯。我與李君書信常通,觀其信中意,頗有為國弭亂之誌,正可延請入徐,使展其才。”

當下,荀貞與荀彧諸人商量,定下了一個要招攬的潁川士人的名單。

便按照此名單上的潁川士人名字,或由荀貞親寫信,或由荀彧等分彆寫信,信寫畢,封好印口,荀貞叫荀彧負責備下禮物,然後便遣人去潁川分彆聘請。

辦完了這件事,荀彧說道:“聘請吾郡士人來徐,固是應當,可將軍如今畢竟是徐州牧,也不好一味隻用本郡人,需得再聘請一些徐州本地的士人入府,方才不致州人生怨。”

荀貞笑道:“我不但要聘請徐州士人入府,我還要再聘請一些彆州的士人入府!”

“噢?不知將軍都有意聘請何人?”

“彭城張子布,東城魯子敬、東莞徐季才,琅琊諸葛瑾,此數人是我必要用之的。”

張子布,即張昭;魯子敬,便是魯肅;徐季才,是徐奕;諸葛瑾今年方十九,尚未得字,故荀貞呼其名。這幾個人,張昭、魯肅、徐奕是荀貞在廣陵時就聞知其名的,諸葛瑾的名聲雖還不顯,可荀貞前世卻知此人,且其弟便是諸葛亮,那麼今既在徐州為牧,自不可不召。

荀彧等人聞了此數人之名,雖然不知諸葛瑾是誰,但張昭、魯肅、徐奕卻都是知道的。

張昭與趙昱、王朗齊名,三人是好朋友,陶謙曾察舉他為茂才,但被他拒絕了,陶謙認為他輕視自己,遂把他收押入獄,幸得趙昱傾身營救,他才被得以釋放。現居於彭城家中。

魯肅比張昭小得多,今年才二十出頭,他家中豪富,但他卻不治產業,反而大散財貨,摽賣田地,以賑窮弊結士為務,甚得鄉邑歡心。他家在下邳東城,離廣陵不遠,所以他年紀雖輕,可荀彧等人卻都聞聽過他的疏財結士的名聲。

徐奕家是東莞士族,此人峻厲重信,名聲頗高。荀彧等人亦曾聞之。

荀彧遂說道:“雖不知諸葛瑾何人,然張子布、魯子敬、徐季才,確皆州郡賢良,如得為用,可固徐州士心。”又說道,“魯子敬、徐季才倒也罷了,隻不知張子布是否會應召而來?”

荀貞笑道:“應不應召,就要看你的了。”

“將軍是想遣我去聘請他?”

“正是。非卿親往,無以顯我誠。你可願為我去請張子布?”

荀彧道:“國之興衰,唯在乎賢。將軍既欲顯誠,彧豈有不願之理?願為將軍聘賢。”

荀攸問道:“此四人皆徐州人,將軍說還要聘外州人,不知都有誰人?”

“平原華子魚,東萊太史子義,九江周幼平,北海孫公祐,此四人,也是我必要召用的。”

華子魚,即華歆;太史子義,即太史慈;周幼平,是周泰;孫公祐,是孫乾。

對漢末三國時期的名人,荀貞很多是隻知其名,不知其籍貫。華歆四人中,華歆是他曾經見過的,北海臨著徐州,所以此二人的籍貫荀貞知道。而至於太史慈、周泰兩人,因是有赫赫威名留於後世的武將,故而卻是他為數不多既知姓名,又知籍貫的。

荀彧等人隻知華歆、孫乾,沒有聽說過太史慈和周泰。

荀貞也不多做解釋。

他對陳群說道:“我聞華子魚現在南陽,長文,便勞煩你書信一封,為我相召吧。”

華歆曾經師事過陳寔,所以荀貞叫陳群給他寫信。華歆和管寧、邴原合稱“一龍”,三人俱曾師從過陳寔,荀貞也正是因此而才認識了他們,隻是經過打聽,現下管寧和邴原不在北海,而是為避黃巾,去了遼東,道路太遠,又有黃巾相阻,所以一時無法招攬。其實,管寧和邴原此兩人的性子與華歆不同,偏向隱士一流,所以,就算荀貞去招,怕也不一定能招攬得來。

中平年間,大將軍何進秉政,召了一批名士進京,有鄭泰、荀爽等,華歆也是其一,到了洛陽後他被授以尚書郎之職。初平元年,也即前年,董卓遷天子到長安,華歆知道長安非可留之地,遂請出任下圭令,但卻沒有赴任,托病不去,而去了南陽,被袁術所用,一直到現在。

袁術非人主,討董之際,荀貞聽說華歆曾勸說袁術進軍洛陽,可袁術不聽,所以荀貞料以華歆之才具見識,必不會甘心久留在袁術手下,如使陳群去信,很有可能會把他挖過來。

陳群自無不肯之理。

確定下要延攬的徐州和外州士人、豪傑後,荀貞便叫荀彧等人分彆去具體辦理。

荀彧負責遣人去延請潁川郡的士人,並親自去請張昭。戲誌才親挑選合適人選去請本州的魯肅、徐奕、諸葛瑾。陳群給華歆寫信,又遣人去請羊續、高堂隆。荀攸則負責使人去請外州的太史慈、周泰、孫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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