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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俊說他帶了三萬人,皇甫嵩帶了五萬人不過是兵家常用的誇大虛詞,出來迎接他的縣人們信以為真,都很興奮,奔走相告。波才的黃巾軍才數萬人,來的朝廷王師就有八萬之眾,不管怎麼看,這場仗都贏定了,“賊亂”也許很快就能平定了。
跟著荀貞出來的許仲、江禽、陳褒、高素、劉鄧等人,他們的注意力不在“三萬”、“五萬”上,因為他們從荀貞處得知朱俊隻帶了萬人來,他們的注意力甚至也沒有太久地停留在朱俊身上,他們的目光悉數落在了朱俊帶來的越騎營和三河騎士的身上。
越騎營人數不多,七八百騎,裝備卻極其精良。
騎士們戴著飄灑紅櫻的兜鍪,穿著玄色的兩當鎧,披著絳色的戰袍,手持長達丈餘的鐵馬戟,佩戴黑色刀鞘的直刃環首刀,有的還配有臂張弩,騎的都是高頭大馬,戰馬披掛著馬鎧,馬鎧由麵簾、頸甲、裝在前胸的皮革製成的“當胸”三個部分組成。
馬鎧這種東西很少見,越騎營騎士們的戰馬披掛的雖非是整套的馬鎧,卻也是江禽、陳褒、高素、劉鄧這些土包子前所未見的,稀罕不已。
伏波將軍馬援說過:“馬者,兵甲之本,國之大用。”
經過秦末之亂,前漢初年良馬奇缺,天子找不到四匹同色的馬拉車,大臣出行隻能乘坐牛車。為了抵禦、反擊匈奴的入侵,帝國大力興辦馬政,先是在文景之時,頒布“馬複令”,鼓勵民間養馬,並在中央和地方設立專門的馬政機構,後又在武帝時得到了烏孫天馬和大宛天馬,極大地改良了馬種,同時期又從西域傳入了苜蓿,養馬業遂空前繁榮,一改開國初年的窘狀。
本朝以來,養馬規模雖不及前朝,但底子尚在。
數百騎士所騎之馬皆為良馬,高七尺,俊美雄壯。前漢昭帝時曾頒禁令,禁高五尺九寸以上的馬出關。馬高八尺為龍,五尺九寸就是良馬了,七尺高的更不必說。江禽、陳褒等人所騎的馬高七尺者寥寥可數,便是荀貞的坐騎也隻有七尺高罷了,而這越騎營的騎士們所騎戰馬卻全部七尺高,又裝備精良,雖隻七百餘騎士,持戟行來,龍馬精神,令人觀之便不覺目眩神迷,真是:“被光甲兮跨良馬,揮長戟兮彀強弩”。
越騎營裝備精良,三河騎士雖不如之,然也不錯。
數千三河騎士多半披甲,持戟帶刀,近半數的人帶了弓矢,戰馬上沒有馬鎧,但也都是良駒。這是皇甫嵩的功勞,在早前的群臣會議上,他奏請天子出中藏錢、西園廄馬以班將士,天子從之。這些三河騎士們騎的馬除了部分是自帶的外,其它都是西園廄馬。
高素看的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嘖嘖稱羨。陳褒歎道:“玄甲曜日,朱旗絳天,長戟如林,駿馬如龍。今見王師,方知以往之夜郎自大。”
不管朱俊急著南下擊賊到底是因為輕視黃巾軍還是因為如荀攸所言:怕在陽翟待久了會造成士氣下落,他畢竟是個領過兵、打過仗的人,通曉用兵之道,兵法雲:“趨一日力疲,經晝夜者神憊”,他帶部從陽翟到襄城縣走了一天,士卒們也都疲憊了,所以他決定後天南下,先讓兵卒們休整一天。
荀貞昨夜加班,給王師搭建起來了一個簡單的營地,由許仲、江禽、陳褒、劉鄧等陪著,上萬步騎入營中休整,朱俊、文太守、姓魏的越騎校尉和一乾軍官、郡府吏員則由荀貞、李瓚陪著入縣寺。
在縣寺裡,李瓚說縣中士民為歡迎王師,備下了宴席,請朱俊、文太守晚上赴宴。
朱俊拒絕了,他說:“我奉旨平賊而來,今賊尚未平,怎麼能先吃酒宴呢?”領了好意,拒絕了邀請。
李瓚知他們有軍務要談,沒有過多打擾,告辭離開。
朱俊親送他出去,在寺門口對他說道:“公父剛節,惜乎為奸佞所害,至今天下思之。這次我與皇甫將軍離京前,皇甫將軍奏請朝廷說益解黨/禁,聖天子賢明,已準此奏。想必不日就會有對公的征辟下來,賊亂過後,地方凋敝,日後朝廷還要多多倚仗公之俊才啊!”
朱俊說這話時,文太守、荀貞等都在一邊兒。聽到他說:“皇甫將軍奏請朝廷說益解黨/禁”,荀貞心頭一跳,心道:“黨錮要解了?”他雖然記得黨錮就是在黃巾之亂時解的,但此時得到了確定的消息,仍不禁甚是驚喜。這是個好消息。
荀氏天下望族,黨錮一解,族中必有許多人會受到朝廷或公府的征辟,他的嶽家許縣陳氏亦天下高門,也會有不少人受到征辟,他以前結交下的人脈,如李瓚家等也必定會受到征辟,古語雲:彈冠相慶,族人、嶽家、友朋,入朝出仕的人越多,對他以後的仕途自然也就越有利。
送走了李瓚,諸人回到寺中堂上,商議明天的出兵之事。
荀貞先彙報說道:“下吏奉將軍令伐木製囊,從昨下午到今上午共伐樹六百餘,製成土囊五千餘,足以斷絕流水,使大軍渡河了。”
汝水不寬,現在春天,河水也不深,最好的渡河辦法是乾脆從上流將河水截斷。
“很好。”朱俊點了點頭,問道,“賊兵這兩天有無異動?”
“賊兵應是已知將軍來到,賊渠帥何曼離開了舞陽,領兵返回昆陽,與賊渠帥波才合兵一處。父城的賊兵昨夜也離了城,往昆陽方向去了。”
“父城的賊兵離城了?”
“是。”
孫堅說道:“看來賊兵是想合兵於昆陽,與我死戰啊。”
朱俊輕蔑地一笑,說道:“烏合之眾也配與我王師死戰?賊兵舍棄父城,倒是省了本將的力氣!”他令人在堂上展開地圖,行至圖前,指點給諸人看,說道,“明日南下,吾等就先取父城,然後再擊昆陽。……,文府君,你以為如何?”
汝水有一條支流名叫滍水(今沙河),正從父城和昆陽之間流過,所以欲擊昆陽,必須先到父城。
文太守也不知是不是從朱俊的嘴裡聽到了一些朝廷大臣對他的議論,自從朱俊到後,他就神不守舍的,這會兒強自振作精神,答道:“將軍妙計,正該如此。”
“取下父城後,休整一夜,次日便向昆陽進發。欲至昆陽,需要先渡滍水。荀掾,渡河時,你帶你本部人馬虛張聲勢,裝作是主力,去昆陽對岸假意渡河,我則率主力潛行至此處潛渡滍水。”朱俊看來是早有定計了,他指著昆陽東北十裡處,繼續說道,“渡過滍水後,賊若出城迎我,便與賊野戰,賊若龜縮不出,便圍城擊之!”
戲誌才忍不住開口問道:“賊若趁我軍渡河之時,半渡而擊之,如何是好?”
戲誌才是右兵曹史,官職雖不高,卻是兵曹的吏員,因此得以參與軍事。
朱俊瞧了他一眼,冷笑說道:“賊若半渡而擊,我正可用昔年淮陰侯水淹龍且之計!”
楚漢之爭時,韓信與西楚霸王項羽部下的猛將龍且在濰水交戰,韓信趁夜在濰水的上流堆土囊造堰塞水,次日天亮率軍過河擊龍且軍,假裝敗走。龍且大呼:“固知信怯也。”率楚軍追擊。韓信見他追擊,便令士卒決堰放水,楚軍被從中間衝斷,驚慌失措,韓信趁勢反擊,龍且被殺。
戲誌才心道:“濰水湍急,所以淮陰侯此計得以成功,滍水……。”他沒見過滍水,不知水流如何,雖然對朱俊此計有點不以為然,但閉口不言了。荀貞見過滍水,但他看了看朱俊剛毅的神色,亦沉默無聲。
堂上諸人皆無異議,都道:“諾。”
如此議定,朱俊令麾下各部做戰前準備,派出探騎,潛渡汝水,再去父城、昆陽、舞陽一帶探察敵情。
到了深夜,哨騎歸來,帶來的敵情與荀貞彙報的一樣。
何曼、父城的賊兵已到昆陽與波才會師,兩邊合計戰卒四萬餘人。
既然敵情沒有變化,那麼作戰計劃就不用更改。
次日一早,全軍飽食渡河。
荀貞留下了荀攸帶著樂進、文聘等幾個曲守衛襄城、郟兩縣,率領餘部許仲、江禽、高素、陳褒、劉鄧等曲合計兩千人隨軍南下。
朱俊沒有用他做先鋒,而是令孫堅帶本部人馬先行。荀貞的主要任務是把汝水上流隔斷,以供大軍南下。計劃辰時渡河,他三更就帶著部眾去了上流,把樹乾、土囊堆積到河道中,斷絕了流水。辰時前,朱俊到河邊視察,河水已經斷流,露出潮濕鬆軟的河底。
辰時,孫堅率本部千餘人先行,步卒隨後,越騎營和三河騎士殿後。
孫堅在被朱俊召來前正在下邳當縣城,他帶來的千餘人都是他自己招募的,一部分是如祖茂這樣隨從他在下邳的鄉裡少年,一部分是募來的商旅以及淮泗精兵。相比那六七千臨時招募來的京畿壯勇,他這一部人馬因為許多跟著他平定過許韶、許昌父子之亂,所以比較精銳。故用他先渡。
全軍渡河後,荀貞帶著本部兩千人最後隨行。
在朱俊帶來的步卒、騎士們渡河時,荀貞、荀攸、戲誌才、許仲、高素、劉鄧、陳褒、江禽等人站在三四裡外的上遊翹足觀望,隻見軍容甚壯,上午的陽光下,轉首向後看,河流如帶、波光粼粼,翹足向下看,長戟如林,戰鼓聲聲,數千匹戰馬的馬嘶之聲可傳數裡之外。
不少縣民也在遠處觀瞧,異口同聲地稱讚:“王師威儀,赫赫天威!此次南下,必能平定郡南,儘滅賊兵!”
大軍抵達父城時,城中已無賊兵。
城門大開,幾個在兵亂中僥幸未死的縣中士紳在城外相迎。一見朱俊,這些人淚水滂沱,如見親人。
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拜倒在朱俊的馬前,慟哭說道:“沒想到我還能見到王師!”
朱俊下馬扶他起來,問他姓名。老者自稱姓馮,痛哭流涕地說道:“賊兵破城後,屠戮縣中,士民死傷無數,我家數十口死了大半。將軍,請你一定要為我家報仇,殺賊平亂。”
父城馮氏是大樹將軍馮異之後,馮異名列雲台二十八將,是中興漢室的大功臣,他的後人在這次黃巾亂中死傷泰半,朱俊為之唏噓,扶起這個老者,斬釘截鐵地說道:“賊兵殘暴,令人發指。俊此行必破此殘賊,上報國家,下為士民除害。”
荀貞對這個馮姓的老者,不像朱俊隻是一味的同情,他半是同情,半是覺得他們咎由自取。他穿越至今十餘年了,在西鄉也待了有一兩年,很清楚這些豪族大姓平時是怎麼盤剝欺壓貧苦百姓的。富者連田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太平”的時候,貧苦的百姓隻能默默忍受,一旦他們再也忍受不下去,揭竿而起,那麼這些豪族大姓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波才、何曼縱兵屠戮諸姓,其中固有襄城、郟兩縣的大姓幫助荀貞取城的緣故,但他們手下部眾對這些大姓豪強的切骨痛恨也是一個主要的原因。
波才、何曼在父城時不但將大姓屠戮一空,而且四外掠糧,鄉民無以為食,有的被裹挾到了黃巾軍中,有的餓得奄奄一息。
朱俊撥了一些軍糧交給文太守,請他賑濟百姓。文太守將此重任交給鐘繇、王蘭具體負責實施,命他倆不必從軍南下,留在父城安撫百姓。
在縣裡住了一夜,大軍次日接著南下。
行二三十裡到巾車鄉,此地離滍水隻有十幾裡了。天色已晚,朱俊令在此地安歇,晚上,又請來文太守,召來諸將商議明日進軍之事。
“父城不戰而複,可見賊兵已然膽寒。據報,賊兵現還在昆陽城中,似乎並無外出迎我之意。我決定今夜就渡滍水!荀掾,今晚三更,你帶你本部人馬多打火把,多打旗幟,到昆陽對麵之滍水岸邊作勢渡水,吸引賊兵注意。我同時率主力潛行,至昆陽東北十裡處過河。等我渡過河後,賊兵若迎擊我,你可趁機渡水,抄襲賊兵側翼。賊兵若於城中不敢出,你就與我主力會合,共擊昆陽!”
“諾。”
“文府君,明天你可與我同在中軍,請你觀戰。”
“是。”
商議定下,全軍飽食安寢,隻等夜深出發。
……
朱俊在巾車鄉做戰前的最後一次軍議,昆陽城內,波才、何曼也在與渠帥、小帥們議事。
他們派去滍水對岸的哨探送來了朱俊已複父城、至巾車鄉的軍報。
何曼說道:“朱賊入潁川後馬不停蹄,一天之中接連攻下輪氏、陽城,四天前到了陽翟,前天就至襄城,昨天渡過汝水,在父城僅僅住了一夜,今天一早就又出兵,已至巾車鄉。他來的可真夠快的!這是急著與吾等一戰啊。若我所料不差,遲則明天,早則今夜他就會橫渡滍水。”問波才,“賊兵將渡,上師有何對策?吾等是固守城中,還是出城迎擊?”
波才顧視帳中,默然片刻,吐出了四個字:“出城迎擊!”
“出城迎擊?”
帳中的渠帥、小帥們頓時議論起來。
波才拍了拍案幾,讓他們安靜下來,說道:“朱賊號稱他與皇甫賊共帶了八萬之眾,雖是虛詞,不會有這麼多,估計也有三四萬人。我部能戰者隻有四萬餘人,如果固守城中,等皇甫賊到後,他與朱賊合兵一處,便是以我四萬敵彼四萬,我城中糧少,外無援軍,無法久持,必敗。”
接連敗於荀貞之手,又被荀貞渡河戲弄,波才恨之入骨,早就想報此仇了。如今,他已將部眾初步改編完成,何曼、父城的兵馬也都到了昆陽,四萬多人,怎麼也能與朱俊一戰了。他說道:“故此,以我之見,不如趁皇甫賊尚未到,現下隻有朱賊一人先來,吾等主動出城迎擊之!若勝,就可以全力攻打舞陽,舞陽一下,就算是打通了去汝南、南陽的道路。這樣,就算皇甫賊來了,吾等也可進退自如,進,與之戰,退,去汝南或南陽。”
一個小帥問道:“朱賊所帶的北軍五校、三河騎士不可小覷。如果吾等主動出城迎擊,勝了固好,萬一敗了怎麼辦?”
“敗,尚可退回昆陽,憑城堅守。”
諸渠帥、小帥議論紛紛。他們中有膽怯的,竊竊私語,說道:“朱賊麾下有數千騎士,吾等少馬,隻有不到千騎,以步卒應戰騎士,野戰恐會失利啊!”害怕出擊不利,不願出城迎擊,可又不敢違逆波才的意思,便不斷目注何曼,希望他能站出來反對。
何曼聽到了小帥們的議論,低頭沉思了會兒,抬起頭來,說道:“上市所言乃是正論!”
他環顧帳中,慷慨激烈地說道:“就像上師說的,吾等少糧,外無援軍,如果困城自守,是坐以待斃!與其等死,不如拚死一戰!”
因為荀貞的緣故,黃巾軍打陽翟失利,接著又丟襄城、郟兩縣,現今全軍被困在汝水南岸,等於是被逼到了死地,如果再不拚命,早晚全軍覆滅。何曼放緩了點語氣,給諸渠帥、小帥們分析敵情,說道:“朱賊率部從洛陽來,趨行數百裡,連攻兩城,不得將歇,士卒必疲。他欲擊我昆陽,必須先渡滍水。他麾下雖有數千騎士,但在渡河時這些騎兵是用不上的,而他帶的那些步卒都是從洛陽周邊臨時招募來的,不必畏懼。吾等可趁他渡河時與他死戰!先破其步卒,再趁勝殺其騎士。”
他說的有道理。騎士再多,過河的時候肯定用不上。黃巾軍確實可以趁機擊之。
一個小帥說道:“半渡而擊當然是妙計,可是,吾等又如何才能知道朱賊會在何處渡河呢?”
“朱賊要渡滍水,不外乎兩個選擇。一,在我昆陽附近潛渡,二,在昆陽遠處渡。”
“不錯。”
“吾等今夜就遣驍勇出城,埋伏在昆陽附近幾個適合渡河的河段,並令各部枕戈備戰,隨時準備出發。朱賊若在昆陽附近潛渡,必會被我埋伏的驍勇發現,一旦發現,驍勇便先擊之,然後主力出城馳援。”
“若是朱賊在昆陽遠處渡呢?”
“若是如此就更容易了。朱賊所率至少萬餘人,萬餘人短途潛行尚可,長途難掩飾行蹤,吾等可廣遣哨探沿河監視,隻要確定了他渡河的位置就迎擊之。”
何曼的這兩個辦法都很靠譜,帳中的渠帥、小帥們再無異議。
波才起身,虎視帳中,按劍令道:“就依何將軍計,入夜潛驍勇出城,令各部備戰,廣遣哨探!一旦發現賊兵渡河,我即親率主力出城擊之!何將軍,你帶五千人留守城中。”
何曼應諾。
波才拔劍,斫斷了案幾,咬牙說道:“報仇雪恨,立我黃天,在此一舉!”
……
這晚三更,朱俊帶部先走,出了巾車鄉,不打火把,人銜枚,馬銜鈴,摸黑向滍水東北行。
四更,荀貞令士卒們多打旗幟,一人一個火把,刻意拉長行軍的隊伍,緩緩向昆陽對岸行去。遠處望去,如一條火龍,哪裡像隻有兩千人?足有萬人的規模。
五更,到了渡河的地點。
荀貞早前在襄城做的土囊還剩有兩三千個沒用,他帶了幾百個,餘下的都給朱俊帶著,令各曲稍作休整後,即令人往上遊丟擲土囊,截斷流水。
他立在河邊,先望了望東北方,心道:“朱俊應已到渡河處,大概開始渡河了。”再遠望對岸的昆陽城,漆黑一片,不見燈火,滍水對麵的岸上亦空蕩蕩的,不見一人,他又想道,“波才、何曼不會不派出哨騎,我帶人大張旗鼓地來到這裡,他們肯定已知,而對岸不見一人,看來他們真是要龜縮城中,不肯出來與我軍野戰了。唉,若是出城迎戰,他們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困守城中,等皇甫嵩來到,他們必死無疑。”
正尋思間,突然聽到一陣隱約的鼓聲從東北方向傳來,並有喊殺聲隨夜風傳到。
他悚然而驚,轉首東北顧。
河對岸,本來空無一人的岸上不知從哪裡冒出了數百個人影,皆敲擊兵器,奮聲大呼,有持強弩的,張弩放矢,銳利的箭矢飛躍過數丈寬的河麵,射到荀貞的馬前。他胯下駿馬受驚,在夜色下揚蹄長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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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馬鎧。
曹操在《軍策令》中提到“本初馬鎧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當時雖正值戰亂,但也可見馬鎧之稀少。
2,馬戟。
青海大通上孫家寨漢墓出土的132號漢簡,簡文為:“人馬戟”,馬戟應是騎兵專用的。杭州古蕩漢墓等地出土的長柄鋼鐵戟,全長達225-250厘米,步兵使用稍嫌過長,可能就是騎兵使用的馬戟。甘肅武威擂台魏晉墓出土了持馬戟銅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