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補上五月七號的。
這一節兩千字,寫了四個多小時,查資料好費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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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貞立刻回到官寺,把吏員們都召集起來,一行人步行趕至鄉界,等到中午,見有百餘車騎從遠處迤邐行來。
人尚未到,笳蕭鼓吹之聲已隨風入耳。
漸至近處,見這支隊伍分為兩個部分。
前部分車、騎較多,約有七八十車騎。後部分車、騎較少,大概二三十車騎。
前邊這一部分的最前頭是四名手執“便麵”的步卒開道。其後是一輛斧車。斧車是一種戰車,車中央立一大斧,車上放了五種兵器,非常威武。再其後是鼓吹車,分為兩層,上層樹一建鼓,羽葆飄揚,有二鼓吏持槌擊鼓,下層坐了四個樂手,兩兩相對,吹奏笳蕭。
再其後,是三輛導行的吏車,皆為白色車蓋。上邊各有禦者在右邊駕車,穿戴整齊、衣冠齊備的吏員跪坐左側。再後邊就是主車了,乃是一輛四維轓車,車蓋是黑色的,車兩側的屏障都被塗為紅色。這輛車的前後各有兩個扛棨戟的騎吏護衛。再其後又是兩輛白色車蓋的吏車,和前邊引導的三輛吏車一樣,也都是禦者居右,吏員居左。
荀貞看得清楚,知道這就是本郡太守的出行車駕來到了。
四個步卒開道,斧車前驅,鼓吹車壯聲威,門下五吏導從,四個騎吏扈衛。這是太守出行的一整套儀仗。除此之外,又有童騎、隨從、其它吏員並及兵卒從行,輜軺蔽日,車騎滿道。
看完前部分,再看後部分。
這後邊部分的車騎隊伍與前邊大致相同,也是步卒開道,斧車前驅,鼓車壯聲威,五吏導從,騎吏扈衛。與前部分不同的地方是:扛棨戟的騎吏隻有兩人,鼓吹車也隻有一層,隻有鼓吏,沒有樂手。
另外,這後邊部分的主車和前部分的主車也不同。雖然也是黑色的車蓋,但隻有左邊的屏障被塗為紅色。
依照規定,公和列侯的乘車是朱輪黑蓋,黑色屏障。中二千石和二千石的乘車是黑色的車蓋,車的兩邊屏障塗為紅色。千石、六百石的乘車則隻有左側屏障塗為紅色,二百石以下的乘車為白車蓋。又及,二千石出行,配前導步卒和扛棨戟的騎吏各四人。千石出行,亦配四名前導的步卒,但扛棨戟的騎吏則隻有兩人。
荀貞熟知本朝的車輿製度,心道:“這後邊隊伍的主車皂蓋、朱左轓,二騎吏扈從,想來便是本縣縣令朱敞的車隊了。”
自從本朝初年時任巨鹿太守的謝夷吾因為“行春”時,隻“乘柴車、從兩吏”而被人彈劾“有損國典”,受到貶職的處罰後,本朝的官吏們再出行時,僭製的或有之,而單車便服、簡易從事的卻是再也沒有了,所以,荀貞雖然看不到主車中坐的是誰,但隻憑從遠處看到的車的外觀樣式、儀仗的規模大小卻也就能輕易地斷定出車內是何人。
隨從荀貞來迎接太守的鄉吏們看到這樣威儀具備的車騎隊伍,無不露出敬畏、羨慕的神色。
荀貞從後世來的,見多了大場麵,不會因此失態。他從許仲手中接過掃帚,捧在身前,做出捧彗狀,鎮定自若地領著諸吏員上前迎接。
車騎隊伍慢慢停下。很快,太守陰修的車隊和縣令朱敞的車隊中各有一個吏員從車上下來。又有四五人亦出了隊列,同行過來。
按正常的情況來說,荀貞隻是個小小的百石吏,剛有資格佩戴印綬,才算入流“有秩”而已,太守乃兩千石的大吏,主宰一郡的生殺大權,就算是來“行春”的,也沒必要在路上停下來,遣人過來與他相見。荀貞明白,他之所以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完全是因為他荀氏的出身。
兩個吏員一個年約三旬,一個年約四旬。同行的那四五人都年歲不大,皆儒生打扮。
荀貞定眼看去,這些人他大多認識。
那兩個吏員,年約四旬的名叫朱艾,乃是本縣功曹;年約三旬的名叫鐘繇,則是本郡功曹。
朱艾是本縣北鄉人,其家與西鄉的高、謝、費諸家一樣,都是當地的豪強大族。
鐘繇是長社人,家世衣冠,乃本郡望族,是和陽翟郭氏並稱的一個法律世家。他的曾祖父鐘皓也曾任過本郡功曹,當年教授門生弟子千餘人,與荀貞的族祖父荀淑齊名,都是“潁川四長”之一。說起來,鐘氏和荀氏也算是世交了,鐘繇也曾隨族中長輩去過潁陰,專門拜見“八龍”,與荀氏年輕的子弟相交。荀貞和他有過一麵之緣。
那四五個儒生,荀悅、荀彧、荀攸赫然在列,在他們身後是一個還沒加冠的穩重少年,卻是許縣陳家的子弟,名叫陳群。又有一人麵如冠玉,貌如好女,則是辛璦。
荀貞見到他們,先是微微驚訝,奇怪他們怎麼會也在車騎隊中,隨即明白過來,心道:“必是府君借助此次行春的機會,將郡中的俊才都召集起來,命隨行郡中,以示好士族,宣揚文德。”往車隊的位置望了望,剛才沒有細看,這會兒果見車騎中還有不少未穿官袍、僅著儒服的年輕人,“仲豫、文若、公達與我是族親;陳群的祖父陳寔也是潁川四長之一,與鐘氏一樣和我荀氏是故交;辛璦和我族中有親戚,所以他們幾個過來與我相見,而那些沒過來的儒生應是沒交往過的原因。”
他先對荀悅等人一笑,隨即捧著掃帚,向朱艾和鐘繇作揖說道:“西鄉有秩薔夫荀貞,拜見鐘君、朱君。”
鐘繇雖身居“郡之極位”的功曹之職,卻毫無驕人之色,上前兩步,把他扶起,笑道:“貞之,咱倆雖見麵不多,但你我兩家本是故交,何必多禮?”
朱艾亦神色和藹,平易近人,撫須笑道:“這才月餘不見,貞之你的大名已經傳到郡中去了!府君今次行春本縣,點名要先來你的西鄉啊!”
不能讓太守、縣令的車隊多停,三人略微敘談了兩句,荀貞即前行引路,帶著車隊去官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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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便麵。
一種蓋扇。這四個前導的步卒叫做“伍伯”。
2,謝夷吾。
漢初,因吏多軍功,所以“車服尚輕”,一些官吏平常甚至不穿吏服,出入閭裡,與民無異。這在封建統治者看來,是沒有威儀的表現,沒有威儀就不能治民,所以到景帝時,朝廷專門下詔禁止此類情況。因為出行簡易而受到處罰的情況在西漢更普遍,更多一些,京兆尹張敞、豫州牧鮑宣都因此獲罪。鮑宣被免職,張敞雖因宣帝寬容而未受處分,卻也“終不得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