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這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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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繡,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高素笑道:“我給黃氏跑腿,在本鄉買馬。你乃本鄉有秩,威震鄉中,鄉民服氣。我要想把這件事辦好,萬萬是繞不開你的。也不需要你做彆的,買馬的錢我已備下,買馬的人手我也已經找好,隻需要你派個人在旁協助。”
荀貞心道:“‘威震鄉中’?高子繡這是在說我誅滅第三氏一事啦。”
至此,他對高素的來意徹底了然明白。很明顯,高素這是專門給他送錢來了。
他剛才在聽高素說完“買馬”的內幕之後,本來就奇怪,以高家在本鄉的地位,四姓之一,有陽翟黃氏為倚仗,素來也是橫行無忌,神鬼避讓的,堪稱本鄉的一條大地頭蛇,任誰不給他們幾分麵子?要想從鄉民手中買馬,隻憑他們自己的能力就足夠了,又何必來找自家?而今看來,分明是以此為借口,變相地來給他送錢。
他想道:“在誅滅第三氏前,我就預估到此事會給鄉中帶來震動。今日看來,我預估得半點沒錯。……,謝家遣子侄登門,高家變相送錢。昔日之鄉間四姓,如今隻剩下了費家紋絲不動。”——費家的老大費暢乃張讓賓客,現又任職郡督郵,論其底氣,自與謝、高兩家不同。
這種事情不必說透,彼此心知肚明即可。荀貞笑了笑,說道:“隻是我新任鄉有秩,對鄉中的情況還不太熟悉,隻怕給你幫不了多少忙啊。”
高素見他答應,笑道:“本鄉共有十一個亭。貞之,你在繁陽亭任過職,對東鄉亭也很熟悉,——我見東鄉亭的江禽、高甲、高丙都對你很是服膺。前任鄉有秩謝君是粟亭甘泉裡人,聽說你和他很是交好。你任繁陽亭長時,曾越境擊賊,援救過柏亭劉翁。前幾天,誅滅第三氏,震懾桑陰亭。……,彆的亭不說,隻這五個亭部,卻是非得有你遣人協助不可啊!”
荀貞明白他的意思,心道:“是啦,高子繡這是在說本鄉十一個亭,分給我五個亭。凡是從這五個亭中收來的馬,賺到的錢都算是我的。”他不是矯情的人,當下也不推辭,應道:“既然子繡你這麼說,那行,我就當仁不讓吧。”探身向外,命侍立在堂門口的許仲把小夏叫來。
很快,小夏來到。荀貞對高素說道:“我身邊也沒幾個人,就讓小夏協助你,如何?”
高素也是認識的小夏的,說道:“小夏精明能乾,善言辭,由他出麵協助,自是最好不過。”
當下,荀貞把“買馬”一事的來龍去脈給小夏簡單說了一遍,末了叮囑:“雖叫你出麵協助,但下去各亭部後,不可仗勢欺人,要公平買賣。如果遇見不想賣馬的鄉民,絕不能強迫威脅。”
小夏早在繁陽亭時就跟隨荀貞,深知其為人,知道他雖好結交輕俠,但卻不是一個霸道的人,最不喜門下賓客欺淩百姓,恭謹應諾,說道:“是。”
正事談完。荀貞與高素又說了會兒閒話,約好改日喝酒。高素起身告辭。荀貞將他送出。
在出去的路上,高素看似有些不滿的埋怨說道:“貞之,你看看我,這一有好事,馬上就來找你。你呢?有好事的時候卻想不起來我!”
“此話怎講?”
“前幾天,你與縣裡門下賊曹秦乾,鄉中遊徼左球,前呼後擁三四十人,去抄滅第三氏,好大的聲勢,好大的威風!卻怎麼沒想起來叫上我?約我同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是最好熱鬨的。怎麼?你可是嫌我沒本事,騎射不精,不擅手搏麼?我雖比不上你,但我門下卻也是頗有幾個勇猛賓客的,隻恨鄉中一向平靜無事,沒有他們用武的地方。”
“隻恨鄉中一向平靜無事,沒有他們用武的地方”。這叫什麼話?荀貞心道:“難道你巴望著天下大亂不成?”哈哈一笑,說道:“當日事急,事起倉促,來不及去知會你啊。”
“我聽說文家豎子也去了?”
“……,是。”
“貞之,你萬般都好,隻有一點不好。”
“哪裡不好?”
“交友不慎,沒有識人之明啊。什麼阿貓阿狗的,你都結交。”
荀貞啼笑皆非,心道:“仲業和高子繡莫非前世的冤家麼?初次見麵就鬨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才算揭過。這都過去多久了,子繡卻還念念不忘,耿耿於懷。”岔開話題,說道,‘子繡,我這兩天其實也正想去找你。“
“噢?找我何事?”
“你剛才不是說‘隻恨鄉中一向平靜無事,沒有你家賓客用武的地方’麼?”
“是啊,怎麼了?”
“很快就到二月了。依習俗,二月應當習射,以備不虞。你家中有不少賓客,何不把他們組織起來,操練一二?你若有意,我可以給你找個對手,兩邊對壘,瞧瞧誰高誰低?”
近年以來,疫病連連,災害多有,流民日益增多,寇賊蜂起,每到春、冬兩季,常有饑餓無食的盜賊出沒,所以不但九月要備寇,二月也要習射備寇。
高素大喜,說道:“二月習射本是常理,你不說我家也要習射備寇的。你說你能給我門下賓客找來對手?”
荀貞含笑點頭。他說的這個“對手”當然便是繁陽亭受訓的裡民了。單獨的操練受訓肯定比不上激烈的對抗比試。高素門下賓客甚多,多為輕俠、劍客,是個不錯的對手。
高素本就是好勇之人,聽了荀貞之話,也不問他從哪兒找對手,立刻答應,說道:“好!就這麼說定了。等下個月,咱們就比試一二!誰若輸了,要請客吃酒。”
送走高素,荀貞又交代了小夏幾句,就把“買馬”這事放心地交給了他。
……
次日,小夏自去高家尋高素,開始下去各個亭部動手收羅買馬,有杜買、馮鞏、江禽、柏亭劉翁等人的配合,過程很順利,進展也很快。下午,樂進回來了。
荀貞聞報,親去官寺門口相迎,握住他的手,帶去後院,吩咐唐兒取來熱水,給他洗手擦臉,又叫盛上熱湯,讓他暖和身子。
天氣很冷,路上風寒,樂進這一路騎馬走來,迎風衝寒,凍得不輕,剛才在院門口從馬上下來時,兩條腿都凍僵了,臉蛋也被凍得通紅,說話都不利索了。用熱水泡過臉,喝過熱湯,緩過勁來。荀貞再又叫小任端來火盆,放到他的坐塌前,叫他烤手取暖。
這一套做下來,十分“親切自然”,樂進很是感動。荀貞笑道:“路上凍壞了吧?這次回家,家裡怎麼樣?家裡人都還好?令尊、令堂身體如何?”
“都好,身體挺好的。貞之,關於我留在本鄉一事,我給家父說過了。”
“噢?令尊何意?”
“家父說:丈夫應有四方之誌,很支持我。”
荀貞開心得合掌大笑,說道:“文謙,有你助我,我還是那句話:從此我如虎添翼!”得了樂進肯定的答複,他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瞧著坐在眼前的樂進,他是越看越歡喜,正歡喜時,忽然想起一事,心道,“按照原本的曆史,文謙應該是在黃巾起義後不久投到了曹操的帳下。雖然因為我的出現,將這個結果改變掉了,但是就文謙來說,他已成年,現在距離黃巾起義也沒幾年了,他各方麵的眼光、見識以及本身的能力差不多已經定型,應該不會再有多少的變化。也就是說,今天之文謙,與當日投到曹操帳下之文謙應是沒有太大的區彆和不同的。
“……,隻是,仲業卻不一樣。仲業還未加冠,才十五六歲,也不知我把他留在潁陰的這個改變會不會對他以後的成長造成什麼影響?”隱隱有些擔憂,已知的曆史在這裡變成了未知。
一個人的成長是和環境有關的,不同的環境造就不同的人。就算是同一個人,如果在不同的環境下成長,最後的成就也肯定會有不同。
樂進已然成人,各方麵的素質、能力基本定型,就算改變了他日後的人生軌道也無妨。但是,文聘還年少,通俗點講:三觀未定型,能力還在成長中。在原本的曆史裡,他應該是沒有在潁陰上過學的,因為荀貞的出現,這個結果被改變了,也即荀貞改變了他成長的環境。也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也不知道他日後的成就是否還能如史書上所記載的一樣?
樂進問道:“貞之,你在想什麼?”
荀貞回過神來,心道:“這世上本無十全十美之事,能得文聘,已是意外之喜,又何必再糾結這些呢?”笑道,“文謙,你剛回來,有件事你也許還不知道。”
“何事?”
“便在前幾天,我已將第三氏誅滅。”
“啊?”
“本想等你回來再動手的,隻因當時萬事已備,故而不得不提前發動。是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荀貞將誅滅第三氏的經過,絲毫不加隱瞞,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樂進。樂進聽後,離榻拜謝。荀貞將他扶起,說道:“第三氏冒犯你,就和冒犯我一樣。我將其誅滅,你何必謝我?”兩人互相挽住對方的臂膀,相對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