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子眯眯眼,白帝劍一式,當日在地球的地底基地裡,他就已經見識過。比起當時來,這原封不動的一式,如今聲勢更見浩蕩,劍意滿盈,破空而下時,那浩然劍意便已經把自己釘得死死的。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笑了出來:“雖然氣勢力量又見長了,但同樣的一式,你覺得對我還有用嗎?”
說罷氣勢猛升,衣袂飄飛,那身上盔甲透出絲絲縷縷的昏黃光芒來。黃昏之子衝天而去,鋒銳之刃指向那大如山根的天外一劍,直如飛蛾撲火。
“有用沒用,試過不就知道了。”艾倫身後鋼翼儘展,雙膝略彎,同樣衝天而起,追著黃昏之子而去,竟要和那當空落下的白帝劍一前一後夾擊。
黃昏之子看也沒看艾倫,全速衝刺,想要搶在艾倫之前先破了這白帝劍,再掉轉劍鋒憑新勝之銳氣鎮壓艾倫。
便在此時,白帝劍上突然生出無數細若遊絲的紋路,偌大一片光紋閃爍,山根般大小的巨劍轟然解體,散成數以萬計隻有劍鋒,沒有握柄的灰白劍刃。萬劍漫天零落,如掛白瀑,形雖散可那磅礴劍意卻未曾消減一分,反而再上一層樓。那無形壓力,讓黃昏之子也倍感難受。
白瀑重落。
一抹昏黃劍光逆流。
兩者相撞間,無數灰白劍鋒炸開,迸射出團團灰白火焰,在半空之中鋪展開去,好似一片灰雲。
黃昏之子矢誌狂衝,那天白瀑由下而上,節節炸開。那恢宏劍意,磅礴氣機,均給黃昏之子絞成粉碎。當他從白瀑頂端衝出來時,一圈震蕩波紋擴散開去,瞬息萬裡,然後炸裂的氣機源力四射開去,頓時周圍山峰傾倒,大地塵囂沸騰,轉眼以公裡計的山區均給無邊劍意劍氣削成平地。
儘管仍按照原來的計劃一氣摧去白帝劍,可這個過程卻遠比黃昏之子想像中來得即若。白帝劍是給他摧破了,但他也消耗劇烈,無法像之前所想那般憑借破劍的銳氣反過來再去鎮壓艾倫。於是,這便給了艾倫一個機會。黃昏之子這時氣息回跌,要重回高峰,需要一個過程。
這個過程,便是空檔。
趁這個空檔,一輪金黃弦月升起,破開漫天斑雜殘勁,直轟向黃昏之子。
黃昏之子再吸口氣,不退反進,一劍斬去正中月弦頂端。
月弦起初彎如新月,被黃昏之子長劍格住曲至半月,最後兩端弧尖幾至相觸,圓如滿月!
與那斬天月弦氣機牽引,艾倫雙眼猛睜,推劍前刺,輕喝一聲:“破!”
滿月炸開!
天空為之一亮,然後大片金黃火焰擴散,遮空蔽日,哪裡還有黃昏之子的身影。艾倫長嘯一聲,撞進那漫天火海之中,從火海上空撞出,便見遠天一點黑影。那正是給轟飛的黃昏之子,可他顯然飛得太高太遠了。艾倫心知肚明,他根本是借滿月爆炸的衝擊拉開距離,好恢複源力。
果然,那個黑點處突然出現大團昏黃的光芒,直照得雲天有若落日時分,黃昏之子氣機轉瞬溢滿,於是黑點擴大,他從天而降,一劍掃出頓生無邊劍影。艾倫身後鋼翼大張,托著他撞進劍影中,灰燼讚歌劃出恢宏焰帶,大開大合,絞碎無數劍影。
兩人在高空展開第二個回合的激戰!
這裡是黑色的世界。
這裡是黑器的世界。
不過這個世界,現在已經被破空而下的光芒占據了半壁江山。越來越多的光柱從那黑色的天空斜斜投下,光柱合攏形成了光斑,大片大片的光斑照亮了這個世界。暴露在光芒之中,無論是那些漆黑的建築、山巒又或者是行屍走肉般的黑色人影,均在光芒中滋滋作響,生起青煙,形體迅速潰散。
一聲長嘯在城市深處響起。
有著和艾倫一模一樣身體的黑器落到一座高樓上,他手中所掛長劍正是和灰燼讚歌完全相反的版本,一把燃燒著黑炎的長劍。他喘著氣,看著那拾步而來的神父。米羅走得不快,但無論他走至哪裡,天空上衝有一道光柱落在他身上,並跟隨著他移動。於是他走過的地方,世界灰飛煙滅。
米羅手中沒劍,但身周不時有寒光閃爍,仿佛那裡懸掛著一把把看不見的長劍般。然後他隨意朝黑器所在的方向揮了揮手,便有一道光線閃爍而去,斷斷續續顯現在空氣裡的光線最終劃過大樓,漆黑的大樓轟然解體。黑器則一躍而上,從半空斜撲而下,大吼著抬起他那燃火之劍,怒斬而下。
神父伸出一指點去,當既有四五道光線交錯橫在黑炎長劍的前麵。空氣中響起金鐵交鳴之音,長劍上黑炎四濺。米羅屈指一彈,那幾道光線隨著彎曲彈開,便把黑器掀起,光線從他身上掠過,又增加了幾條傷口。
黑器重重落地,仿佛剛才那一劍已經用光他所有力氣。他大字型躺在地上,那把黑炎長劍從他掌間滾落,漸漸消失在空氣裡。
“不打了。”黑器喘息著道。
米羅朝他走去。
“殺了我吧。”黑器看著那漸漸被光芒照亮的天空,道:“反正,我在這個地方也呆膩了。如果無法占據他的身體,從這個世界出去,我存在又有什麼意義?”
“與永恒的黑暗為伴,我寧願徹底消失。”
米羅在他旁邊立定,說:“如果你想離開這個世界,我倒是有其它方法。”
黑器看向他:“你在開玩笑的吧?剛才還來勢洶洶,現在跟我說有其它方法?”
米羅微笑道:“如果不那樣做,你會像現在這樣死心嗎?”
“老頭子,你想怎麼樣?”
米羅沉聲道:“你應該也知道,惡魔禮讚還有最後一個階段。”
“你說深黯絕唱?”黑器笑了起來:“可惜他永遠也無法覺醒這最後的階段,源器需要器魂才能夠使用。如果我死了,就算你代替我成為器魂,我猜,還是沒辦法覺醒到最後階段的吧……”
“沒錯,因為我本身就不是完整的器魂。”
“那麼你是想讓我回去?”
米羅搖頭:“當然不,我太了解你了。如果讓你離開這裡,回到源器中去,你說不定會臨陣倒戈。”
黑器哈哈笑了起來:“你倒是了解我,老頭子,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要你和我融為一體,這麼一來,你可以離開這個世界,而我則會恢複完整。那樣的話,深黯絕唱應該可以覺醒了。”
黑器坐了起來:“開什麼玩笑,讓我跟你融合。那我和消失了有什麼區彆!”
“當然有。”米羅道:“我不會讓你完全消失,隻是把你的意識禁錮起來。如果這一仗能夠打贏,那麼之後我會自我消失,你將成為源器唯一的器魂。那時候沒有黃昏之子,至於你還願不願意為艾倫所用,我想他也不在意了。”
“聽上去不錯,可你怎麼保證,你一定會消失?”
米羅笑了起來:“因為囚牢被破的時候,我一部分意誌也隨著消失了。哪怕什麼也不做,再過一段時間,我也會自然消散。”
黑器一怔:“原來你那個奇怪的國度,是用自己部分意誌造出來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怎麼能夠困得住黃昏之子。”
米羅肅然道:“怎麼樣,快做決定吧,我可沒時間陪你在這裡磨蹭。如果你不答應,那麼我隻有試一試,看能否憑借自己一人之力,讓源器暫時覺醒最後階段。”
黑器攤手:“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如果有機會的話,誰想消失。”
“我……也想要活著啊……”
“既然這樣。”米羅蹲下身,伸手按在黑器的胸口說:“那就跟我合為一體吧。”
黑器閉上眼睛,嘀咕道:“真倒黴,雖然是暫時的,可一想到要跟一個老頭子融合,怎麼想都覺得不自在啊。”
然後整個人透出漆黑的光芒,最後形體消失,隻剩下一顆玻璃珠大小的光球。米羅用兩根手指拈著這顆光球,一下子丟進自己嘴中。光球入體,當即一頭白發轉為烏青,臉上皺紋也一一消失,米羅在轉眼之間返老還童般,變成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的左眼,漸漸轉為黑色。
那是黑器的眼睛!
轟!
雲天之下,流火四溢,如同綻放了一場盛大的煙火。兩道人影迅速分開,一左一右,相距以公裡計,懸立半空對峙著。
“怎麼,融合了黃昏意誌之後,你來來去去就隻有這些伎倆嗎?這可不夠看啊,艾倫。”黃昏之子沉聲道:“本來我還想你可以給我更精彩的表演,沒想到原來你也就隻是這樣而已。還是說,你壓根還沒有動真格,難道你還想保留什麼?”
艾倫看著他吐出一個詞:“造物主。”
黃昏之子一怔,然後大笑起來:“我懂了,你竟然還想留下幾分力氣迎接造物主,你就真的那麼有把握殺了我嗎?”
他搖了搖頭,隨既沉聲道:“我說你啊,彆那麼小看人啊。現在不給我出儘全力,我敢打賭,你也彆想見到造物主了。”
“我想也是這樣。”艾倫嘴角翹起:“本來我想以現在的狀態應該可以收拾你,看來你比我想像中要厲害。明明已經看過你和奧法西斯的戰鬥,理應可以壓製你才對的。那就沒辦法了,我……”
突然,艾倫猛的看向自己手中的灰燼讚歌。那灰白色的長劍裡頭,從中心處悄然跳起了一條黑色的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