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薄日星還年輕的時候,在星王尚末曾隕落之前,這裡曾經是一片寬闊無樹的平原。天上浮雲流轉,日光透過雲隙灑下金光,在大地上投下斑駁卻燦爛的光芒。曾經的草原當風吹過時,便會掀起陣陣碧綠的波浪。至於南方,那裡有連綿的大山,頂端覆蓋著白色的積雪,一道道黑色條狀的皺褶蔓延其中。草原一路延伸至山腳,最後接入許多連晨光也觸及不到的幽暗山穀裡。而當經過幽穀,群山便會如同海灣般展開,露出一片蒼茫的高地。
那久遠年代的歲月裡,這片高地上到處都是熱愛陽光的動物。
然而鬥轉星移,歲月流逝。曾經繁茂的草原高地,如今皆被冰雪增覆蓋,陽光不再光臨,大地進入永夜之冬。牧草難以生長,動物早變成冰層下一具具僵硬的屍骸。那往昔的浮光掠影,如今隻剩下寒風在空中悲歎。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片高地的頂端豎起了一座大門,大門上有奔放的紋路,宛若烈焰。門扉洞開,門內卻非高地另一邊荒涼的風景,而是翻騰的火焰。不斷有生物從那門裡的烈焰裡鑽出來,它們形像不一,但無論是哪一類生物,它們身上都有著和薄日星格格不入的氣息。
那是火焰的氣息。
就在這片高地以北三百公裡外,有一座采集場。現在這座采集場已經被怪物占領,掘金者被屠殺殆儘。怪物們用影鐵將之燒融,鑄成一張王座。王座上坐著一位黑騎士,他的全身被猙獰的重甲包裹著,重甲腦口處兩隻魔瞳閃爍著熾熱的紅光,就連臉孔也遮擋在如同惡魔般的頭盔之下,騎士身後垂著一張暗紅色的披風,披風的末端飛散著氣焰,火星不斷在空氣裡飄蕩著。
突然,騎士像是感覺到什麼,驀然立起。接著手一抬,擱在王座旁邊一把巨刃便落在他的手中。他吹了聲口哨,從采集場深處突然奔出了一頭雄駒。這匹戰馬渾身漆黑,毛發油亮,但四蹄踏炎,且背生雙翼,如同神話裡的天馬。騎士躍至它的背上,黑馬雙翼拍動,前蹄立起踩在空處,便這麼朝天空躍了上去。
戰馬載著騎士掠往高地,人在空中,騎士已經看到那扇烈焰之門裡,有人行出。
他直接從馬上躍下,宛若流星,重重砸在高地頂端,撞出一個淺坑。騎士從坑裡行出,在那個前巨刃拄地,單膝跪下:“殿下,您來了。”
從烈焰之門裡行出的正是黃昏之子,擁有著阿基米德身體的他眼珠下劃,看向騎士:“黎明之子出現在這顆星球上?”
“是的,殿下,這是偵察的烈鷹看到的畫麵。”騎士那頭盔上的寶石射出一束灩紅的光,光投在空處形成了畫麵。畫麵裡是一艘擱淺在冰原上的星艦,有人陸續從星艦裡走出來,其中一人正是艾倫。
黃昏之子眯了眯眼,道:“黃昏一族有個計劃,針對我和造物主而設的計劃。黎明之子是個計劃的關鍵,他們一直在回收所謂的王之寶庫。如果說黎明之子來到這個宇宙邊陲是有目的話,那麼我可以肯定,這座星球上就有一座王之寶庫存在。”
“我在發現黎明之子後,便向殿下發去訊息,同時暗中留意他們的行蹤。殿下,他們已經進入地底,應該是前往陰影之巢。”
“陰影之巢?”
騎士點頭,“是的,殿下。陰影之巢是薄日星上一處禁忌之地,根據我從當地采集者大腦裡收集到的信息來看,那裡應該是一座寶庫。在這座星球上,任何一個采集基地都可以前往陰影之巢,我可以為殿下引路。”
“那我們還等什麼,我不會叫黎明之子繼續回收黃昏意誌,休想!”
黃昏之子不知道的是,這會光顧薄日星的非但有艾倫,連弗裡烏斯也來了。
陰影之巢。
“斯米勒……”弗裡烏斯點頭,“是的,沒錯。一位年輕的將軍,野心勃勃。我許諾了他不少好處,他在鐸比亞所能夠得到的,遠要比你魔影國多得多。他很能乾,替我帶回了許多消息,其中就包括了王庫,也包括了黃昏意誌。艾倫,你真是個幸運兒,我一直在思索你的幸運背後究竟是什麼呢,原來是黃昏意誌。融合意誌,得到的另一段人生的經驗,而且是至尊,或者不亞於至尊的強者經驗。這對我們來說都太寶貴了,這等於縮短了我們探尋力量之路的過程。”
“所以,這裡的黃昏意誌,我要定了。”
艾倫搖頭,“弗裡烏斯,你根本不知道黃昏意誌對我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它對於這個宇宙意味著什麼。黃昏意誌必須由我接收,如此我才能阻止宇宙黃昏!”
“阻止,為什麼要阻止?”弗裡烏斯笑了起來,“想想看,艾倫。融合了黃昏意誌,突破現在的至尊境界,我們可能淩駕於這個宇宙之上。到時候,我們可以破開宇宙,進入其它的宇宙探索無窮的奧秘。比起這個來,什麼宇宙黃昏簡直可以忽略不是嗎?”
“好吧,退一萬步講。或許阻止宇宙黃昏對你很重要,那麼,你打算怎麼辦?不顧蘿拉兩位小姐了?”
弗裡烏斯那狹長的雙眼緊盯著艾倫。
艾倫突然笑起來:“你不了解蘿拉她們,你不了解我的女人們。她們可不是那種軟弱的人,如果讓她們知道因為這點我就妥協的話,我會讓她們瞧不起的。”
黃金王焰升起。
“弗裡烏斯,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會把黃昏意誌交給你!”艾倫往前一步。
一步,跨越了和黑帝皇之間的距離。
灰燼讚歌平空出現,挾著黃金王焰當頭斬下。弗裡烏斯悶哼一聲,推劍出鞘,明明出劍比艾倫晚,可無光的劍鋒仍然架住了灰燼讚歌,然後夜就變成了晝,陰影之巢的大殿前升起了一輪太陽,瞬息間照亮了整片空間。星辰為之失色,無法形容的大力擴散出去,把四周的陰影生物皆“吹”向了遠處,即使是陰影守衛和陰影仲裁,也給這股迸發的偉力推得連連後退。接著四周出現一條條扭動的、燦爛的光帶。在那些光帶裡,隱約可以看到地底坑洞的場景。
接著一陣急驟的劍鳴。
灰燼讚歌和無光在瞬息間不知道交擊了多少次,艾倫和弗裡烏斯身影閃爍,兩人速度快到肉眼難察,僅在空間中留下片片殘影。那兩把長劍的碰撞炸出吞吐的黑色電蛇以及璀璨的金黃火焰,頓時大殿前綻放出一片鐵樹銀花般的畫麵。在讓人捉狂的光影中,兩條身影又迅速分開,各據一角,然後那些混亂的能量流才漸漸平息下來。
“你瘋了。”弗裡烏斯冷冷道:“你竟然真的出手,難道你不知道,至尊全力交戰的後果嗎?還是說,你覺得壓抑住頂峰的力量也可以打敗我?”
“那要視乎你對黃昏意誌的重視程度了。”艾倫淡淡道:“弗裡烏斯,我不願和你開戰。但就像我剛才說的,黃昏意誌絕對不能交給你。如果你執意奪取,那我隻能全力出手,至於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我想,那都比阻止不了宇宙黃昏來得輕得多。”
“年輕人,太過固執可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弗裡烏斯抬起無光說,“既然你堅持,那就讓我見識一下,你比奧法西斯又如何吧?”
“如你所願。”艾倫吸了口氣,然後無儘劍裝的每片盔甲都亮了起來,黃金王焰不再升騰,而是凝成了如同實質的光,在艾倫周圍形成一個完美的圓球。艾倫的身影消失在這個小型太陽裡,然後這顆太陽就朝弗裡烏斯撞了過去。
太陽升起,陰影退避。
弗裡烏斯突然發現,艾倫的光是他黑暗規則的克星。在那燦爛至無法直視的光輝之下,他找不到一絲可以運用規則的地方。可黑帝皇臉上不怒反笑,無光長劍自裡而外地透散出如同濃霧般的黑色物質,周圍的空間即時染上了一層漆黑。既然無法利用,便自行創造,這是至尊的可怕之處,於不可能中締造可能!
然後大片黑霧便彌散了出去,濃濃黑霧拍上艾倫撞來的太陽。下一刻整個空間轟鳴起來,那些本來已經快要消失的空間光帶突然撕扯得更加厲害,儘管還沒全力出手,可兩位至尊的力量碰撞,頓時撐裂了陰影之巢所在的這處空間。這個空間的源力十分穩定,然而在弗裡烏斯和艾倫的交戰之下,卻連1分鐘也撐不到。
黑霧包裹住了太陽,並不斷彌漫開來,然而黑霧中便遍生燦爛光斑。每一片光斑生成,便有一團黑霧被湮滅,光斑浮生不定,其中響起陣陣沉悶的震爆聲。突然一條黑火炸起,至半空分裂成無數細小的火流,紛飛如雨地落往地麵。陰影之巢的建築物被那些細小的火流擊中,無論什麼物質都難以阻止其侵透,當下一部分建築被黑火澆出了千瘡百孔。
黑霧裡又驀然一亮,有銳利的劍影破霧而出,千萬道細若遊絲的光線刺破了黑霧,然後大團的黑霧瞬息被湮滅。那裡麵弗裡烏斯身形滑退,長劍遙指,剩餘的黑霧收攏凝聚,形成一顆拳頭大小的光球朝艾倫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