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柱頓時一分為二,挾帶著湛藍冰屑的霜風從艾倫以及身後諸人的左右吹過。霜風過後,地麵先是結冰,再升起簇簇冰刺,人群兩邊便如同冒起了一座冰晶森林。山王戰士更是麵麵相覷,他們不敢想像如果沒有艾倫一刀斬開風柱的話,此刻他們大概已經變成一尊尊冰雕了。
破城刀光斬開風柱之後仍悍然猛進,這次換冰風發出一聲驚嘶。爬蟲飛快轉身,它可不想拿自己的腦袋去冒險。可惜冰風的身體太長,避開了腦袋,可卻讓刀光閃過了長尾根部。冰風發出一串銳鳴,聲音痛苦。它那條遍布骨刺的長尾被刀光連根斬下,鮮血四濺。
冰風痛得四肢亂刨,廣場上塵囂四起。艾倫也不敢貿然攻擊陷入暴走中的爬蟲,冰風在刨起一陣尖埃之後,那團煙塵裡漸漸沒了動靜。愛德華這時舉手朝煙塵的方向一指,憑空刮起一道旋風將塵灰吹散,那裡麵哪還有冰風的身影,隻留下一條長尾。
艾倫目瞪口呆,對冰風的狡猾有了新的認識。
一場戰鬥就此落幕。
在士兵休整的時候,艾倫將取自傑爾泰斯的裝備分發給了雷傑斯幾人。等他們換上新的護甲後,艾倫喃喃說了句“走吧”。肖恩等人上了馬車,隊伍繞過穴居人的屍體離開神廟。冰風暫時給擊退,可塔林愛莎依舊不安全,要解決穴居人和冰風,甚至收複塔林愛莎的話,還需要派軍隊鎮壓才行。
暫時來說,艾倫沒有那份力量,自然是早走為妙。何況這次在地城裡收獲了不少裝備,還得到一批鋼鋒武士,已經算是不虛此行。
露茜看著黑暗中的城市輕輕歎了口氣,艾倫走到她身邊輕拉起露茜的手道:“我們還會回來的,我保證,你會實現傑爾泰斯的遺願。”
少女笑了笑,看向不遠處的紅甲武士:“提督大人就在我身邊呢。”
見她還會開玩笑,艾倫知道她暫時放下心事,笑著扶她上了馬車。愛德華也走向自己的馬車,卻不小心給地上的穴居人屍體拌了下,他一個踉蹌很快保持平衡,可那裝著塔林寶石的盒子就掉到地上。寶石從盒子中滾了出來,在地上散發著寒氣和淡藍色的光輝。
艾倫正好在旁邊,便隨手幫他撿起了寶石,重新放到愛德華的盒子中:“你打算帶這玩意去帝都?”
“為什麼不呢?塔林愛莎的地下有一條寒晶礦脈,這可是寶藏。但憑我們自己很難開采,彆忘記這可在北境,我們需要合作夥伴,而這顆寶石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愛德華蓋上盒子,拍了拍,然後走向馬車。
艾倫聳聳肩,心想這家夥果然對塔林寶石念念不忘。臨走時朝那具穴居人的屍體看了眼,他很奇怪,愛德華怎麼會給一具屍體絆到。
商隊離開了神廟,神廟兩排火盆卻仍末熄滅。過了片刻後,廣場下出現一道影子,冰風從陰影中探出了腦袋。它看著商隊離去的方向,腦海裡則不斷浮現著塔林寶石的畫麵。爬蟲的雙眼漸漸湧出怒火,特彆是看到自己那條躺在地上的斷尾,金色的瞳孔中幾乎要噴出火焰。
它擰頭朝神廟的方向吹出一陣寒風,將火盆裡的火焰吹滅。
黑暗重新降臨。
“噢,不!”
天還沒亮的時候,首相奈勃特在他那張大床上坐了起來。他身上那件內衣已經給汗水打濕,奈勃特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一個惡夢,對於他來說,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經曆。他已經記不清夢裡具體的內容,可有些東西卻仍舊記得。例如那揮之不去的鮮血味道,以及火焰的高熱。夢中帝國的旗幟熊熊燃燒,不懷好意的笑聲四野回蕩,而他卻找不到任何幫手,最後驚醒過來。
睡意全無。
奈勃特下了床,赤腳踩在臥室的地板上。已經是春天,可北地多寒,寒意並末退儘,地板寒冰如同冰磚。首相大人點亮桌上的油燈,撩起厚重的窗簾,窗外東北的天空有一線魚白。可天幕依舊深沉,星辰暗淡,隱有紅光。他乾脆走到臥室的陽台,屋外沒風,可很冷。奈勃特卻迫不及待地看向北麵的夜空,甚至等不及給自己穿上一條披風。
北麵的夜空在一片靛藍中透出火光,宛若雲天之外有火焰垂落,大片火光隱約透現,如同翻騰的紅色戰旗,又如那汩汩流淌的鮮血。奈勃特隻覺心臟一陣劇烈跳動,心頭為陰影籠罩,不由自主又想起夢中的情景。
不祥之兆!
首相是如此肯定,以至指甲都掐進了掌心,壓出一片血紅,如同天幕火雲。
天亮之後,奈勃特乘坐馬車離開府邸。在馬車中,首相探出車窗。正是清晨,陽光燦爛,天空萬裡無雲,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重要的是天幕蔚藍,那讓人壓抑的火雲就像昨夜那個已經記不清的夢境。
那片揮之不去的血紅。
奈勃特在惴惴不安中來到皇宮,馬車從皇宮高聳的青銅大門間穿過,停在了門後的廣場上。奈勃特走下馬車,皇宮的總管,一個白麵無須的男人微笑道:“您真是早啊,奈勃特大人。”
“陛下起來了嗎?”奈勃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謙和有禮,可眉目之間總藏著一片難以覺察的陰霾。穿著內侍總管的黑色衣褲,袖口有金色的線繡著一圈繁複精細的花紋。內侍總管沒有任何官職,可在皇官裡,他說的話有時比奈勃特還有用。
總管點頭道:“大帝一向勤勉。這個時候,應該在射擊場巡視戰士的訓練吧?大人請隨我來。”
奈勃特點點頭,跟在內侍總管身後。後頭則是一隊皇宮侍衛,侍衛盔甲鮮亮,披風如雪,威風凜凜。他們是向大帝宣誓效忠的騎士,願意為坦格裡歐獻出心臟、流儘最後一滴血。他們是銀霜鐵衛,他們的白色披風是皇宮裡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可今天看到他們,奈勃特不曾一次在想,他們的披風會被鮮血染紅的。這讓他很苦惱,都怪那個該死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