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那片塵囂還沒散去，嵌進地麵的巨獸掙脫爬去。四顆金黃的眼珠隔著塵煙憤怒地看向凱勒，卻掉頭離開。它這離去，自然又在山林裡踩出一條通天大道。凱勒沒有下令追殺，隻是將軍眉頭深鎖，顯得心事重重。

這次突然襲擊，戰陣前線差點給巨獸衝跨。要不是有凱勒這個將軍壓陣，後果不堪設想。戰後清點，死者有三十來人，輕重傷逾百。其中最慘烈的是那些被巨獸毒水噴到的士兵，他們身上的銘牌甚至融成了鐵汁，連辯彆身份都做不到。凱勒隻得命人把這些屍體合墓而葬。當做完這些事情時，已經到了黃昏。

木棚裡，庫魯呆呆地看著湖底那片作業區。在黃昏那種淡紅的光色裡，湖中的淤泥如同一片暗紅色的岩漿。庫魯歎了口氣，遺跡挖掘工作接二連三地受到阻撓，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種存在不願讓他揭開遺跡的神秘麵紗。

腳步聲響起，庫魯看到一雙沾著泥漿的鐵靴踩進了木棚。再抬頭，就看到一臉苦笑的凱勒。凱勒一屁股坐到庫魯的身邊，開門見山道：“我有件事和你商量，庫魯先生。”

“請說。”

“我有種直覺，從前幾天的蛇患，到今天的巨獸，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凱勒眯了眯眼道：“總感覺這些事情的背後，有隻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它們的發生。如果我們不從源頭上加以解決的話，我敢斷定像今天發生的事還會陸續有來。”

庫魯“哦”了聲，點頭道：“凱勒將軍倒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剛才在想，帝國各地均有領主，那麼像蠻荒高地這種地方，是否也有領主存在？”

“領主？您是指某種凶獸？”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可能是具備某種智能的凶獸。”

凱勒倒抽一口涼氣：“有這種東西嗎？不是伊麗納爾，那被稱為複仇女神的庭園所在的那片原始森林，才會有這樣的凶物……”

“誰知道呢，這個世界可是在永不停頓的變化中。蠻荒高地這裡人煙罕至，就算會出現那種級彆的凶物，並把高地當成自己的巢穴也不奇怪。”庫魯喝了口麥酒，搖頭笑道：“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我們對於那未曾謀麵的高地領主來說就像一群入侵者。對待入侵者，我想凱勒將軍不會陌生吧？”

“這麼說的話，那我有個提議。”凱勒嚴肅道：“明天我想帶四百精兵離開，沿著巨獸留下的痕跡去尋找所所謂的高地領主，如果有的話。見鬼，我假設真的有這樣的玩意，那麼我們得殲滅它。否則，下次它再派來那樣的巨獸或凶物，那可就麻煩了。彆忘記，照目前的情形來看，遺跡似乎是在山腹裡。像今天襲擊我們的那種巨獸，它要撞塌山體並不困難……”

“請你試想，假如我們正在遺跡中調查的時候，巨獸突然襲擊並撞擊山體，那個結果，我想庫魯先生不願意碰上吧？”

庫魯打了個寒顫，苦笑道：“誰願意給活埋。好吧凱勒將軍，就請你從源頭上解決這次危險吧。在你回來之前，我們不會進入遺跡。”

凱勒點頭，仍不放心，說：“如果再遇到凶獸襲擊，庫魯先生，必要的時候我會讓人把你們送出高地的。”

“我知道。”

這天晚上，庫魯睡得很不安穩。他頻頻在睡夢中驚醒，生恐白天的巨獸又來襲擊營地。所幸到了白天，營地倒是風平浪靜。凱勒組織起一支四百人的軍隊，將幾種兵種混編之後，便率領隊伍離開了營地。庫魯就如他昨天所承諾地一般，沒有著急進入遺跡調查。

而不管是凱勒還是庫魯，他們卻不知道此刻地麵雖然平靜，地底下卻十分熱鬨。一些高地鐵齒蟻正在地底下前進著，這些螞蟻密密麻麻，數量成千上萬。如果把地麵撬開的話，會發現地底下蟻密如潮。這片蟻海分成十幾道江流，沿著地底天然的裂隙往遺跡所在的山體滾滾而去。

沒過多少時間，蟻群就進入了皇蛇基地的內部空間。這是蟻群開始分開，如同有一個無形的意誌指揮著它們般，分流出去的鐵齒蟻宛若軍隊般，目標明確地前往基地各處。它們進入了武器倉庫、鑽進了主控室、動力室、以及其它保存還算完整的房間。跟著就是破壞，蟻群咬斷了能源管道、智腦、纜線，一切還能夠運作的事物。在這個過程裡，不斷有螞蟻被電流擊爆，於是它們小小的身體中會濺出腐蝕性極強的酸液，這些酸液加大了破壞力度，使得基地變成一個真正的廢墟。

在整個過程中，蟻群的分工皆是明確和高效。如果有人目睹這一切的話，想必會不寒而粟。這件工作持續了一個白天，等蟻群退卻之後，基地裡已經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事物留下。這時縱使庫魯能夠進入基地，也無法得到什麼信息或知識。

可此刻，庫魯並不知道遺跡裡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他仍在木棚中幻想著打開遺跡後獲得種種難以想像的古代知識。他不知道，所希翼的一切，已經在蟻群的破壞下化為烏有。

凱勒在叢林中前進著，巨獸留下的痕跡十分明顯。一路被踏平的古樹巨木、粉碎的山石，甚至隊伍在途中發現了巨獸留下的糞便，這一切都在引導著凱勒以及他那支軍隊不斷朝著高地的西北麵深入著。在傍晚的時候，凱勒他們在一處高坡上紮營。在高坡前方不遠處，是個天然的山穀，巨獸的痕跡到這裡就消失了。

如果沒有意外，巨獸應該進入了山穀。這個山穀凱勒不知道有多深，可能夠容納得下一頭巨獸，當知不會小到哪裡去。在營地裡遠眺山穀的方向，凱勒總有種被注視的感覺，仿佛在山穀深處有一雙眼睛正凝視著他。

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