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限製甚多，除了時節原因之外，還要看貨物。水路貨物易潮，那麼一些像茶葉之類的貨物就不利於從水路運載了。所以如果有一條南北來往快捷的商路，對兩地商團而言無疑是一大福音。可愛德華想得到的，帝國那些官帽子卻也並非光吃飯不做事，他們自然也想得到。

所以帝國開辟國道，以加速境內交通往來。

愛德華似是猜到艾倫想要說什麼，點頭道：“沒錯，帝國開有國道。可你看看，這些條國道沿用已久，路況現在如何不得而知。可以知道的是，它們往來南北兩地須時過久，畢竟為了安全起見，國道全部繞過了境內那些凶地惡穀。更為重要的是，我可以肯定，現在每一截國道都為人把持。走完一條國道，繳納的稅收可能比水路更重。而且這些關稅最終有多少進入國庫，可就耐人尋味了。”

“我劃出的這條路線，須時最短。隻要道路通暢，三十來天既可直抵北都，沿途更是經過多個重要的貿易城市。對於商人而言，貨物多一天在路上，就少嫌一分的錢。這條南北商路比水路節省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單是這點，就足夠讓商人為之瘋狂。不過利益與風險同在，我們非但要打通沿途諸多凶地，之後還要有足夠的力量維持商路順暢。可這些都不是最難的，最為困難的是，我們將影響到許多人的利益，就算這條商路打下來，光是我們是很難維持的。”愛德華抬頭問：“那麼就得先看看，萊因拿得出手的權貴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了。”

艾倫“哦”了聲，指了指愛德華笑道：“你算準了萊因為之牽線的，是一名皇子？否則怎麼會劃出這麼一條商路，還打算和皇室成員合作，攤分收益所得。”

愛德華聳肩：“我又不是神，怎麼知道萊因會介紹什麼人給你。如果隻是一方諸侯的話，那麼這條路就等你成為帝國大公再鋪建也成。現在嘛，不過是把時間推前了而已。皇子……這麼說來，皇帝要立儲了？”

艾倫眯了眯眼說：“你能不能笨點，這樣好讓我顯得聰明些。好歹你等我把話說完，現在看起來我什麼也不用說了。”

旁邊的奈麗忍不住撲哧一聲輕笑。

愛德華並不為意，道：“這不過是簡單的推論罷了。如果皇帝不是要立儲，一個北都的天潢貴胃用得著結交到南境你一個子爵身上？”

“那是因為我在山城斬了異族強人。”

“哦，帝國的眼線果然無處不在。這樣也好，你總算進入帝國高層中那麼一攝人的視線了。說說，是哪位皇子。”

艾倫嘿嘿笑道：“你猜？”

“算了吧，免得又打擊到你。”

“混蛋。”艾倫罵了句，然後將與萊因的談話全盤托出。

愛德華安靜地聽著，等到艾倫說完，他才呼出口氣道：“原來是這樣，我大致知道了。大皇子有軍伍支持，四皇子有一個劍爵的舅舅，嘿，還是我們的潛在對手之一。馬森，果然要進駐帝都，還是繞不過這棵國之大木。至於我們的二皇子，如果萊因沒有藏著一些話不曾抖出的話，那麼我們的朱裡安殿下恐怕處境不太好。”

“為什麼？”

“你猜啊。”顯然愛德華是在反擊剛才艾倫所為。

艾倫麵不改色地道：“反正有你在，我笨點沒關係，你說吧。”

“很簡單，萊因說他手下能人無數，可還得拉攏人拉攏到你這個南境爵士身上。可想而知，他手底下是有人，卻隻是些庸材。萊因還說看中的是你的戰力，那麼至少在戰力一項上，朱裡安拿不出和其它皇子抗衡的人，所以一刀斬殺異族強者的你，在他眼中就變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皇子爭權，比拚的非但是財力權謀，戰力更是重中之重。至少，你得有一個防止被刺殺的高手護衛吧？”

“可以想像，北地那邊，能夠被拉攏的高手大概給大皇子和四皇子瓜分得差不多。二皇子想要打破局麵，就隻得往外求，那麼南境裡頭，論風頭最勁的，現在莫過於你了。還有一點，你不過是個子爵，且來自邊境之地，本身和皇室成員沒有太多牽扯。再者，大概我們的朱裡安皇子認為一個伯爵，估計也就夠填飽你的胃口了。”

艾倫乾笑了兩聲，搖了搖頭，卻沒有表態。

旁邊的奈麗看在眼中，臉上難掩訝色。無論是愛德華的語氣還是艾倫的神態，都說明這個年輕爵士所圖者，絕不會是區區一個伯爵。

“也好。”愛德華突然道：“大皇子太過強勢，四皇子則因為馬森的關係，根本不是我們可以投靠的對象。至於其它皇子比朱裡安處境更不堪，所以對你而言，二皇子倒是一個不錯的踏腳石。而且朱裡安勢弱的話，你助他爭得王儲，那麼屆時若是有心，操縱起他這個新帝來也要比其它皇子容易得多。”

艾倫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怕這裡同樣有帝國的眼線，這麼悖逆的話也說得出來。要讓朱裡安聽去，不用等我去到帝都，隻怕剛走出方舟港就可以看到帝國大軍了。”

“用你的腦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帝國布置在境內的眼線，關注的自然是大事。如果山城不是因為異族進駐的話，你以為帝國的視線會落到你身上。說到底，你是借了陰影公國的方便，才走進帝國高層的眼裡。至於現在，我就算罵帝國皇帝的不是，那位皇帝也一個字都聽不到。”

艾倫拉了拉奈麗道：“走走走，和這種人說話最沒趣，你永遠彆想占到一分便宜。”

愛德華一笑置之。

第二天，在冬季的最後時光裡竟然下起了雪。

鵝毛大雪。

不到半天的功夫，整個城市都已經變成雪茫茫一片。在堆著一片積雪的城主府後院中，艾倫手拎赤王站在雪地中。他手扶赤王，雙眼緊閉，呼吸變得綿長無比，如同整個人都融入了這片天地中去，和漫天飄雪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