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道光垂直而下。
莫比特,不,應該說阿蘭出現在光柱裡。他站得筆直,神情肅穆,甚至連嘴角稍微勾下的細微弧度,也與莫比特如出一轍。他非但形似,更是神似。若非知根知底的人,否則很難想像站在光柱裡頭的竟然是總統的替身。
而總統,在某個夜晚之後已經完全消失,不知所蹤。
阿蘭雙手負後,站姿強硬霸道。他似乎耐心十足,哪怕就這樣站了一年半載,也不會有任何鬆動。他當然不可能站這麼久,或者說就算他願意站這麼久,那些觀察著他的人也沒有這分耐心。
於是在阿蘭周圍,道道光柱相繼亮起。
合共六道。
六道光裡卻隻有五個人,六人議會中的黑白小醜為了送莫比特上路已經拚了性命。至於他那個位置,暫時還沒有人能夠替補,於是乾脆給空了出來。剩下的五人,在光隱會裡絕對稱得上大人物。即使是阿蘭為這個神秘組織服務多年,也不知道那張麵具後的人是誰。
阿蘭站著。
另外五人坐著。
首先發言的是彩妝小醜,他的聲音依舊那麼不溫不火:“告訴我們,阿蘭。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難道沒有收到密令。我想我們確實在密令裡指出,是時候做出讓聯邦和自由之門握手言和的態勢。而非你現在這般純粹的先禮後兵,明擺著逼自由之門和聯邦開戰。關於這一點,你有什麼想說的?”
阿蘭點了點頭,沉聲道:“密令的內容我一字不漏地看過,的確,按照密令的指示。現在白宮出.台的政策應該得相對溫和一些,可各位彆忘記,坐在議閣裡的是莫比特而非阿蘭。阿蘭可以照足各位大人的要求去做,可莫比特不行。所以阿蘭覺得,此事不能操之過急,並且需要一些鋪墊。若突然提出和議,恐怕不對莫比特的鐵血政路,會給一些有心人看出破綻。屬下現在這番決定,才是最符合莫比特的手筆。”
妖麗的Q笑了起來:“如果什麼都要照著莫比特的脾性去做,我們何必執行什麼日蝕計劃,還搭上了神父?”
阿蘭轉過頭直視她道:“日蝕計劃的意義在於偷天換日,悄無聲息將組織的各位替換進聯邦政府當中。要達到這個目的,那麼阿蘭現在的身份就不能暴露。既然如此,那就隻能繼續維持莫比特的形象。相信各位也知道,這個計劃並非一蹴而就,需要時間去鋪好這條路。”
“他的堅持也並非全然沒有道理。”一直沒有出聲的K淡淡說道:“隻是阿蘭,下次有什麼想法之前,你最好通知一下我們。否則,就有點自做主張之嫌了。”
A沉聲道:“沒錯,你能坐上現在這個位置,是神父拿命換來的。彆以為你真的變成了聯邦總統,你得記住,你是一顆棋子,而我們是下棋的人!棋子不聽指示,小心變成棄子!”
“夠了,A。”彩妝小醜揮手道:“這次就這樣吧,請你記住阿蘭,我們都是同誌,都是為了完成一個共同的理想在努力。我們之間不應該有任何秘密,如果你以為有什麼想法,不妨直接告訴我們。”
“我知道了。”阿蘭點頭道。
“那麼這次會議結束。”小醜宣布。
阿蘭頭頂上那道光消失,莫比特的形象也隨著消失在黑暗裡。然而六人議會仍沒有解散,平日裡話最多的J在剛才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現在才道:“太像了,剛才我一直在觀察他。那個家夥非但說話神態,就連不經意的一個眼神也似足了莫比特十分。要不是莫比特已經確認隕落,我差點以為是莫比特假扮成阿蘭了。”
A接過話說:“我不信任他,那個男人麵對我們的時候少了往常該有的畏懼。各位,我不知道在那一邊的是條忠犬,還是隨時會反咬主人一口的惡狼?”
“我們當然不會百分之一百相信他,可無論他是狗還是狼,對我們來說都無關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手頭上沒有人可以代替他這個位置,所以隻能讓他繼續做下去。當然了,如果他想當條白眼狼的話,我會親自宰了他。”彩妝小醜道。
“我走了。”K拋下這麼一句,也不等人回應,他頭上的光柱便忽的消失。
接著光柱接二連三地消失。
最後隻剩下彩妝小醜,他獨對著那道無人的光柱。像是對自己說,又似在對那個已經不在這裡的人道:“我們總會成功的,時間問題而已。”
阿蘭站在一個狹窄的房間裡,這是位於莫比特書房中的秘室。阿蘭負手而立,無論站姿神情都像極莫比特,無可挑剔。他雙眼微眯,來回念叨著兩個字“棋子”。如此十幾遍後,他哼了聲,哼聲如悶雷,滿室激蕩。
“倒是你們提醒了我,無論我如何做,也隻不過是一隻棋子而已。棋子的人生,逃不過下棋之人那隻手的擺布,這也沒錯。可如果我這顆棋子想看看棋盤外的風景呢?”阿蘭自問自答:“那就需要給下棋的人找來另外一個對手,一個人下棋,多沒勁啊……”
他腦海裡浮出一個名字。
卡加索。
這或許是個普通的名字,可如果在前麵加上魔君二字前綴,那麼就值得任何人小心審視了。
魔君卡加索,尼爾姆人的皇帝,破曉之戰的罪魁禍首!
“要不,打它第二次破曉之戰?”阿蘭輕輕笑了起來。
三天後,一輛馬車駛進了曙光城堡。馬車後麵還跟著五匹戰馬,每匹戰馬上皆是一名騎士,騎士身披罩帽鬥蓬,臉戴麵具。可從她們握著韁繩的手以及夾著馬腿的雙腿,不難看出皆是女子。儘管看不到頭臉,可展露出來的手腳線條無不極美,不用揭開麵具,也都知道那麵具之下該是如何美麗的一張臉孔。
這樣的人一個也就算算是,偏有五個之多。皆人人騎術上乘,氣息沉凝,戰力想來也不會弱到哪裡去。這麼五名騎士,就緊隨著前麵那輛毫無標識的馬車一路進城過街,彎彎繞繞終來到城主府前。
馬車停下,充當馬夫的艾倫跳了下來。他敲了敲車門,車門便打了開來,蘿拉當先鑽出車外,最後則是露茜。聽聞消息,自然有人過來領走馬車及戰馬,艾倫讓露茜等人自行下去休息,僅帶上今天當值的滄龍騎士奈麗,跟出外迎接他歸來的愛德華一同走向書房。
在走往書房的路上,愛德華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光,大刺刺地打量著奈麗。他看得十分認真,幾乎是從頭看到腳,看得奈麗心中暗怒,走廊間水氣暗生,窗戶玻璃上都爬起了水霧。艾倫輕咳一聲,奈麗才哼了聲,壓下碧潮般開始翻湧的源力。
愛德華淡然道:“這就是殿下贈你的滄龍騎士,不錯。我原本以為她會拿普通貨色敷衍你,甚至拿普通的護衛以次充好。沒想到她給了你這麼精銳的戰力,如果其它四人也有這位差不多的實力,那你算是賺大了。”
艾倫擺手道:“莉莉殿下雖說行事任性了點,信用還是有的,我從不擔心她會在這方麵做文章。”
他這說給愛德華聽,同時也是說給奈麗聽。滄龍騎士聽完果然沒有剛才那麼忿然了,艾倫接著道:“不過我已經答應殿下,這幾名騎士僅為我服務三年。”
愛德華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艾倫說:“你可真大方。彆說她們是滄龍騎士,哪怕是普通的娜迦族女性,豈有接手還送回去的道理。剛才我想說你賺大,可現在,隻能說你不虧了。”
艾倫聳肩。
接著兩人隱了些芬裡爾城釣魚收網的事,現在芬裡爾城可算穩定下來。威夫特已經按照帝國法律送上了絞刑台,至於那名落在艾倫手中的殺手,在丟進監獄的第二天就發現自殺死了。至於那威夫特安插進城防衛隊的總長和幾名隊長則給控製了起來,他們倒沒自殺。
經過簡單的審查發現,這幾人不像那亞茲妮,他們隻是流落到芬裡爾城的冒險者,被威夫特用金錢買動之後成為那老頭的走狗而已。
“那麼說來,查不到是誰想伸隻手進來了?”愛德華看了艾倫一眼,說:“你也太不小心了,捉到那名殺手之後就要檢查她全身。但凡這種人身上總有一兩樣必要時自絕性命的玩意,又或者把巴金叫去,有我們用藥大師在,她就算想死也死不了。”
“事成定局,再說這些也沒用。死了也就死了吧,查不到也就由他去。如果他聰明點的話,便該知道就此收手。若是蠢得再把手伸過來,那麼下次非但要剁他一手,乾脆把他腦袋砍下來。不過那也是我從北都回來之後的事了。”
“說起這件事……”愛德華眯了眯眼說:“那位萊因先生已經到了,我已經幫你約了他今晚見麵。”
艾倫點頭道:“來得的確是時候。再晚一些,我可就要去鐵槍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