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土黃色的光束,將這片孤寂而深沉的太空照亮。一艘深色,外形簡潔的高速戰鬥艦堪堪從這道光束下方經過,能量光束甚至把艦身舷窗映出一片黃光,照亮窗中那數張臉孔。戰鬥艦飛快一個360的轉體動作朝左側移動,然後繞到一塊足有山頭大小的隕石後麵,接著數以百計的光束便落在隕石表麵。將本來就坑坑窪窪的隕石,炸得更加滿目瘡痍。
追在這艘戰鬥艦後麵,是五架同款的飛艦,以及兩名格萊巨人。
在隕石後麵,飛艦的駕駛室裡,艾倫幾人才剛鬆了口氣,就見雷達不斷提示敵艦正繞過隕石兩邊,準備分路合擊。這時哈勃哼了聲,猛壓操作杆,於是水平懸浮的飛艦頓時來了個90度的轉向,貼著隕石表麵直直朝下方飛去。這讓坐在駕駛室裡的眾人死死把自己固定在座椅上,才沒有給突然變向的慣性給甩出去。
“來吧,雜碎們!”哈勃高聲大叫著,此刻他的臉上隻餘興奮二字。
本來貝爾摩德是打算自己駕駛飛艦的,可飛艦的駕駛係統使用的全是異星文字,他可是半個字都不懂。隻有哈勃識得這些文字,無奈之下,貝爾摩德隻得把飛艦交給哈勃駕駛。現在眾人還清楚記得,在母艦逃生倉室的時候,哈勃駕駛著飛艦脫離時有多驚險萬分,那差些就把飛艦撞毀在倉室裡的經過曆曆在目。
但熟悉基本操作之後,這個加圖人倒展現出在駕駛飛艦上的天賦,把這艘戰鬥艦玩得得心應手。隻是他的動作幅度實在過大,致使駕駛室中的人坐得非常辛苦。可也由於這樣,哈勃的移動方式往往出乎敵艦的意料之外,才能屢屢逃過對方的追擊。
就像現在,戰鬥艦垂直衝下,讓從隕石兩邊繞過來的敵艦撲了個空。
戰鬥艦脫離隕石之後,才恢複水平,然後尾部引擎電火直冒,加速逸走。敵艦又死死追了上來,兩名格萊巨人更是虎視眈眈。哈勃朝雷達中看了一眼,叫道:“我們得反擊,要不遲早會被他們擊中的!”
關於這點,艾倫深表同意。於是讓哈勃保持水平飛行,他和貝爾摩德則分彆操縱飛艦兩邊的加農炮台。看他們兩人準備完畢,哈勃操縱著飛艦悍然掉頭,朝著敵艦撲去。敵艦上的加圖人大喜,艦身上能量炮台轟個不停,於是舷窗前方便出現了無數光點。
眼看光雨紛飛轟至,就連凱瑟琳都已經開始變色,塔麗科娃更是尖叫起來。這時哈勃大吼,操縱著飛艦一個俯衝,在間不容發之際從光雨下方擦過。戰鬥艦幾乎是貼著光雨的邊緣掠過,然後抬升。艾倫兩人哪還不知機強攻,頓時兩個炮台轟射不斷,將一道道高能光束送向敵艦。
加圖人顯然沒料到這一著,當即有兩艘飛艦被擊爆,在太空中炸成燦爛奪目的火球。剩下的敵艦朝左右分開,讓中路墊後的兩名格萊巨人突擊強攻。巨人剛要撲去,忽然心中掠過一陣驚懼。不隻是他們,包括敵我雙方所有人員都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接著就見來時的方向上,在位於極遠的太空中突然亮起一團奪目的強光!
這團強光,甚至讓雙方都忘記了開火。加圖人的星艦裡,他們放大了強光所在那處空間的畫麵,可以看到自己所搭乘的母艦劇烈晃動,不斷從艦身中衝出一股股濃鬱且熾烈的火柱。母艦正在爆炸,一個個火球堅定地在它的表麵綻放。能夠防禦強烈衝擊的外部裝甲塊塊飛起,而那些天線、炮台更是給炸成紛飛的碎片。
當母艦中央處一點耀眼的強光亮起時,整個屏幕頓時變得雪白一片。加圖人從舷窗看出去,隻見那個方向出現一個刺眼的光點,上下兩邊則是數個倒扣的弧形光幕。弧光不斷推移、擴散,最終中心的強光一閃,然後朝左右延伸出一道光帶。這條光帶,瞬息間橫亙上萬公裡,如同要將宇宙分割開來一般。
光帶閃了兩閃,又迅速收攏,最終於中心處形成數以百個火球。大大小小的火球重重疊疊,接二連三地綻放下,形成的猛烈衝擊便連位於遠處的這幾艘飛艦都感受得到。不管是加圖人,還是格萊巨人都一臉死灰,他們的母艦竟然爆炸了!
等爆炸結束之後,他們才回過神來。而這時,哪還有艾倫他們那艘飛艦的影子?
在察覺到母艦爆炸的時候,哈勃就駕駛著飛艦趁機遠遁。到了這個時候,艦上的人才真正鬆了口氣。哈勃更是哼起了家鄉的小調,隻是聽上去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接下來隻要返回伊甸園就好了。”艾倫說,然後突然表情一僵,說:“糟糕,你們誰知道伊甸園的坐標?”
沒有坐標,那麼就等於海中撈針。在宇宙中航行可不比在星球之內,星球內隻要知道目的地的大致方位,還可以通過星辰和太陽厘定方向,從而選擇正確的方向航行。但在宇宙裡,沒有坐標的話,哪怕航道隻是偏差一點,也會抵達不了白的地。
之前誰曾想過偷渡上去的母艦竟然會遠離伊甸園,自然也就不會有那顆超級星球的坐標。頓時,駕駛室裡的氣氛悄然凝固起來。偏在這個時候,哈勃“咦”了一聲。艾倫問:“怎麼了?”
“有點奇怪。”哈勃擺弄著操作杆:“這東西怎麼突然不聽使喚起來。”
“什麼意思?”艾倫走上前去,隻見哈勃雙手離開了操作杆,可操作杆竟然自行在運作著。這時,戰鬥艦更是轉了個彎,調頭朝著其它方向飛去。艾倫當即色變:“不好,有誰遙控了我們的操作係統!”
聽到這句話,當即人人臉色凝重。
地球。
已經是冬天,地表大多數地方被皚皚白雪覆蓋。破曉之戰的數百年來,地表的輻射逐年下降。近百年來,聯邦更是致力於環境汙染的淨化工作,並且卓有成效。如今地表的輻射量已經降低到人體能夠承受的範圍,每年因為輻射而病變的嬰兒呈下跌趨勢,而普通人的平均壽命則在延長。從百年前的人均四十歲的壽命,悄然增長到如今五十至六十歲左右。從平均人壽的變化,既可看出環境的改變。
但毫無疑問,相比起浮空島來,地表仍可以用惡劣來形容。
這幾年,又因為自由之門和聯邦交惡,使得普通人的生活更加不易。但對於範德西小鎮來說,政治上的變化並末對小鎮帶來多大的影響。畢竟如今的地表地廣人稀,政治的影響也僅局限於那些行政區裡的重城要市。像這個座落在連綿山脈下的一個小鎮子,又隔著大片的原始森林。不管外麵的風雨如何大,總是很難波及到這個小鎮。
小鎮以第一任鎮長的名字所命名,當初第一批到達小鎮的隻有不到二十人。當初的鎮長範德西還是一名上尉,退役之後帶著幾個老部下來到此地紮根落戶。他們在這裡燒林開地,自耕自足,漸漸發展成一個村子,又從村子變成現在的小鎮。如今的範德西小鎮已經有上百戶人家,四百多人口。鎮子的規模擴充了幾次,卻仍保持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方式。
現在是冬天,農地被冬雪覆蓋而無法耕作,野獸也多數進入了冬眠期,至於那少數幾種沒有冬眠的,則是極為危險的事物。就算鎮上經驗最豐富的獵人,也不會去打它們的主意。鎮上的一切工作停止下來,人們多數在入冬前已經儲備起足夠的食物。接下來這個漫長的冬季,大多數是睡覺和社交的時間。
這個季節,商人也很少光顧。所以當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飛車開進鎮子的時候,人們的好奇心立刻被吸引了過來。飛車這種高檔貨,鎮上大多數人活了一輩子還沒有見識過。偶爾隻有一些采購山貨的商人會開著飛車出現,但那些飛車大多都是便宜貨,哪像現在這輛漆色油亮,飛馳之間毫無聲響。
這輛飛車,最終停在了鐵匠巴溫特的房子前。巴溫特是鎮上幾個為數不多的鐵匠之一,他是二十年前來到鎮子落戶的。鎮上有五六個鐵醫,但大家都公認巴溫特的手藝最好。而且他精通多種技能,非但會鑄造刀劍,還會打造簡易的護甲,乃至捕獸用的工具或是農耕用品。甚至,巴溫特還造了好幾把獵槍。從槍身到內部零件全是他自己手工製作起來,唯一依靠的,就是一架不怎麼精密的電子機床。
當飛車停下來後,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從駕駛室裡出來。接著打開了車門,恭敬地對車中一道身影道:“老爺,到了。”
於是那道身影鑽出了飛車,出現在冬日的陽光底下。這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身上帶著淡淡的威嚴,他抬頭看向眼前這座低矮的房子。這座用木頭搭成的房子屋頂上甚至已經有些開漏,那根煙囪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周圍遍布著一層炭黑,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往外冒著灰煙。至於那窗,那門,以及幾級木階,都訴說著破敗二字。看得男人笑了起來,對管家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也不相信梅斯林老將軍禦用匠師巴溫特會藏在這種地方。”
管家微笑道:“可還是瞞不過老爺的耳目。”
男人搖頭歎道:“如果不是他才能修複得了艾倫的千均,我也不願意打擾他。畢竟他選擇了隱居,便是不願意再見以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