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艾倫搖頭道:“竟然那麼遠還跟了過來,小姐,你真夠固執的。”
“對吧,我也時常這麼說。塔麗科娃這個小家夥固執起來,可真是讓人傷腦筋。”蘿拉落落大方地走了過去,將巨劍往地麵一插,然後十分自然地坐了下去。伸手揭起一片烤肉放到嘴中嘗了嘗,眼睛亮了起來說:“味道不錯。”
她看向塔麗科娃:“你確定不來一點?”
塔麗科娃怔了怔,然後尖叫道:“你在乾什麼,蘿拉!難道你忘記自己的立場?還有,你說過會幫忙的!”
蘿拉伸手捂了捂耳朵,半眯著眼睛一付給吵得不行的樣子:“真是的,不填飽肚子哪有力氣打架。你這小家夥,應該學會變通。例如現在,難道人家大方請我們吃東西,那就應該吃了再說。除非你想餓著肚子戰鬥?”
塔麗科娃想了想,最終像是下定了決心,才大步走了過去。看著石壘上散發著熱氣的烤肉,她露出兩顆尖牙,短刀閃電般插進兩塊,然後閃後了十幾米,才安心地吃起來。
哈勃這時打了個飽嗝,拍拍肚子走開。打了塊寬敞的地方躺下,沒幾秒就響起了他的呼嚕聲。塔麗科娃忍不住朝那大塊頭看了幾眼,她想不通哈勃怎麼睡得下。明明自己和蘿拉已經殺上門,這個時候不該全神戒備才對嗎?
再看另外一個長衣男子,他已經移到篝火邊,隻專注的挑動火堆裡的枯木,好讓火燒得更旺更久些。
石壘邊上,艾倫和蘿拉對麵而坐。艾倫盤膝坐著,用惡魔禮讚削著一截乾枯的木頭。他把木頭表皮的削掉,每一刀落下力度恰到好處。於是樹皮紛飛,很快露出下麵的紋理來。起初時,艾倫落刀尚要思索那麼片刻,但越到後來,便越是不加思索。落刀越來越快,一截枯木很快被艾倫削掉了外皮。
坐在對麵的蘿拉不客氣地吃著烤肉,一邊盯著艾倫看。於是石壘邊一個繼續雕著木頭,另一個則看得幾乎忘記吃東西。營地氣氛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塔麗科娃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她甚至不知道蘿拉為什麼對艾倫手中那塊木頭看得如此起勁。
艾倫不過在雕著些什麼罷了。
木頭在艾倫手中被削斷、鏤空、鑽刻。匕首在他手中充當了多種工具,有時大刀闊斧,有時細膩如絲。當一個狼頭的形象在艾倫刀下完成後,他才吐出了一口長氣。而在剛才雕刻的整個過程,艾倫幾乎屏住了呼吸!
他手中這個狼頭,和白芬有九分相似。特彆是那雙眼睛,旁邊的火光似乎賦予了這雙眼睛以靈魂,從那雙眼睛裡,蘿拉看到了許多東西。如果不是親眼所看,她絕不相信一個木雕竟然能夠表達出如此深刻的情感。
可更讓她震撼的是那木雕上的紋理。
那些或筆直、或彎繞的紋理皆是從無至有產生的。它們始於艾倫的刀下,如果沒有艾倫的刀,它們也就無從出現在這世間。而在這些紋理上,蘿拉看到的是對力量,對刀道的深刻理解。如果沒有這些理解,就無從出現這些讓人驚心動魄的紋路。呼爾瑪人對技巧的理解尚無理論,蘿拉無從評估艾倫在技巧方麵的層次,隻知道自己拍馬難及。
她突然一口把烤肉吃完,拍手道:“本來我還想履行自己的承諾,填飽肚子後找你打一架。但看完你手中的木雕後,我想還是算了。”
蘿拉回頭對塔麗科娃說:“我們走吧,我打不贏他的。”
塔麗科娃怒叫起來:“你甚至都沒有嘗試!”
“有些事情並非一定要試過才知道。”蘿拉聳肩:“小家夥,你就不要那麼固執了。”
“你是說,我就這樣放過重傷阿力滿的家夥!”塔麗科娃一臉的不甘心。
蘿拉卻笑了起來:“至少他沒殺死阿力滿,而就算殺死了也不出奇。畢竟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們兩方又是敵對的性質。可是,我相信阿力滿在走出山林的時候也已經做好戰死的準備,這是每一位戰士的覺悟。至於和人類的仇恨,你覺得這是憑我們兩人能夠解決的嗎?”
“蘿拉,他們趕走了我們。從我們世代居住的土地上趕走了我們,就算拋開阿力滿不說。每一個呼爾瑪人,不該都視人類為死敵嗎?”塔麗科娃氣憤地叫了起來,她捉著雙刃的手都已經在微微發抖。
艾倫這時輕歎了一聲,站了起來道:“我看過對你們呼爾瑪人的研究報告,你口中所謂世代居住的大地,可實際上,也是你們部落的祖先從其它人手裡搶來的。”
“不管你承認與否,擴張、侵略、占有,再擴張幾乎是生物的本能。不管是野獸,還是智慧生物,無不如是。”艾倫聳肩道:“我並非想推脫殺傷你族人的事實,隻是簡單的認為,這樣的仇恨並無意義。強大的總會想去征服弱小的,之如現在的我們。而在我們來到這顆星球之前,強大的你們何嘗沒有做過同樣的事。”
塔麗科娃一臉迷茫,顯然她從末想過這種事。對她來說,人類重創了阿力滿,她要為兄長報仇,一切就這麼簡單。可現在她卻發現,世界未必如她想的那麼簡單。
艾倫露出略帶苦澀的笑容:“再說,兩個種族的戰爭、仇恨。又豈是我們幾人能夠說得清楚的,當然,你要為族人報仇我可以理解。但我絕不會任由宰割,如果這樣你還想做點什麼的話,儘管來好了。”
蘿拉無奈一笑,想勸勸這個固執的女孩。塔麗科娃卻突然大叫一聲:“我不管那麼多,我要給阿力滿報仇!”她頓足一彈,人如炮彈般向艾倫撲去。蘿拉臉色一變,伸手虛捉,旁邊的巨劍就跳到她手中。她舉起劍,卻要朝塔麗科娃拍去。這一劍至多讓這女孩受點輕傷,卻總好過被人類重創,甚至殺死。
艾倫也看懂蘿拉的意思,倒也沒打算阻止。可突然他像是察覺到什麼,張嘴欲呼,卻合身朝蘿拉撞去。如此一來,就大出蘿拉的意料之外。於是拍向塔麗科娃的一劍中途變道,改向艾倫削去。
這時艾倫那聲驚呼才傳入她的耳中:“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