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塔克大人!”
塔克剛躺下,封閉的門窗,將外頭的風雨擋在了室外。他的房間簡潔、舒適。本來像他這種領主身邊的紅人,是不會缺少女人。但塔克十分自律,並專情於力量和武道,鮮少會去碰女人。所以今天和大多數個夜晚一般,臥室裡隻有他一人。他早已擁被而眠,卻被一陣大叫吵醒。
他睜開眼睛,身體從床上彈起,再輕若落葉般飄到地上。塔克赤著上身,他的肌肉線條十分均稱漂亮,皮膚光潔,就像一頭豹子。束著寬腳的麻褲,塔克走到門邊。開門,門外是個滿身被雨水打濕的士兵,他甚至在走廊拖出一道水漬。塔克皺了皺眉,問:“什麼事?”
“不好了,攻進來了!”士兵有些驚慌地叫道:“黑雲騎士攻進來了,他們撥掉我們幾處暗哨並且展開迅速攻擊,現在已經衝破了前庭,進入廣場了!”
“什麼!”塔克震驚道:“黑格斯竟然動手了?”
隨後卻獰笑起來:“也好,反正我也等得不耐煩了。去,告訴皮森,不管他怎麼做都得把敵人拖在廣場,我這就來!”
返回房間,塔克穿衣披甲,再拎起自己慣用的一把長刀。這把戰刀刀身狹長,握柄足有三十厘米。需要的時候可以雙手握刀,這把刀是塔克用過的第三把刀,也是用得最長的一把。而今晚,他希望能夠用這把刀割開黑格斯的身體。
一想到這,塔克渾身發顫,興奮如同電流般掠過全身。他握緊戰刀,大步離開。門外已經有兩名親衛等候,塔克讓其中一人去通知沙朗,便立刻離開。
沙朗這座城主府極儘奢華之能事,在設計布局上采用了前庭、廣場、主樓、花園和衛宿這樣的格局。於是遠遠看起來,整個城主府就像一座小型的宮殿般。在設計之初,沙朗倒也考慮了防禦方麵的實際問題。因此在城主府的前庭處,設計了五米的高牆。配以箭垛、暗堡和哨塔這樣的功能性建築,使城主府如同一座城中之城。
若換成其它時候,想要進攻城主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兵馬進入鐵石大道,便會讓前庭衛牆上的哨兵發現。可惜今晚風雨交加,黑雲騎士縱馬狂奔,那撲天蓋地的雨聲雷鳴掩蓋了馬蹄發出的聲響。黑格斯特意安排了四名暗雷騎士先一步潛入城主府,利用他們慣用的折疊弩.弓無聲無息地將幾處暗哨撥掉。
如此一來,等騎兵殺至,沙朗的親衛才如夢初醒。
前庭的抵抗激烈而短暫,已經潛入其中的暗雷騎士見人就殺。這些黑格斯培養的精銳,無論等級還是身手都不是沙朗的親耳可以比擬。在裡應外合之下,城主府的前庭很快被攻破,戰鬥也從前庭蔓延到了主樓前的廣場。
還好沙朗平日頗喜軍事遊戲,時常令親衛分成兩隊在廣場上撕殺對戰。最近和黑格斯鬨翻,沙朗便曾擔心過黑格斯會殺進城主府。塔克對此不以為然,卻也按照爵士的吩咐在廣場上布置了諸多掩物,以模擬城主府被攻擊時應對的戰術等等。現在卻派上了用場,當塔克衝進風雨中的廣場時,廣場上槍聲連連,火光迸射,親衛隊正拚命阻止著黑雲騎士的進攻。
士兵藏在掩物之後,用火.槍對騎兵進行射擊。皮森還安排了一些人手執絆馬索,兩人一組,專門絆倒對方的戰馬。隻是黑雲騎士平時也沒少訓練過馬下作戰的方法,因此落馬之後,人手一把長劍舞得飛起,撕殺起來卻也不比以戰馬衝鋒來得慢上多少。
塔克極儘目力朝廣場上掃去,視線所及,到處都有戰鬥在發生。已方的火.槍雖然不少,但受風雨的影響,再加上火.槍本身威力有限,很難傷到身著重甲的騎士。偶爾幸運打到手腳沒在盔甲保護的地方,也不過讓黑雲騎士略受乾擾。而在那其中,四名暗雷騎士幾如無人之境,親衛隊中沒有任何士兵能夠擋下他們一陣,均給殺得片甲不留,叫苦連天。
這時馬蹄驟響,又有幾騎衝入廣場,徑直穿過撕殺的人群,筆直地往主樓的方向衝來。當先一個戰馬雄壯,馬鼻不斷噴出粗大的白氣。馬上騎士身材高大,身上黑色重甲繪有暗紅紋路,那頭盔下一張鐵質麵具冰冷無情。被風揚起的披風外黑內紅,望著有若翻滾的一團血雲飄然而至。
“黑格斯!”塔克大叫,他第一眼就把這名騎士的身份認出來。儘管黑格斯以麵具遮去臉孔,可那凜凜殺氣,除了黑雲騎士團的團長之外,還會有誰?
戰刀出鞘,長刀彈開一蓬雨水指向黑格斯。塔克銳目如電,當下便要把黑格斯攔下一戰。不料黑格斯忽然一拉韁繩,戰馬斜斜繞開,竟欲繞過塔克奔向主樓。塔克隻覺臉上一片火辣,仿似被黑格斯小瞧了般,他惱羞成怒。悶哼一聲,提刀便要迎去。可在他轉身的瞬間,塔克忽覺四周空氣為之一冷。接著像被一根銳利的針刺中般,心臟驟然狂跳!
在他身後,一股驚人的殺氣衝天而起。一時間,塔克仿佛聽到刀劍齊鳴的聲音,便連繚繞在鼻間的空氣也多了絲鐵鏽般的血腥味。該是如何濃烈的殺氣,才會出現這麼驚人的異狀,甚至讓他心跳加速。這在塔克一生中是絕無僅有的經驗,於是他十二分不甘地轉過身來。在漫天雨線裡,他看到黑格斯身後眾騎中,忽然有一人從馬上飄起,再斜斜朝他掠來。
那人手中爆出一道紅色的閃電,就是那道紅電,散發著無以倫比的恐怖殺氣!
高手!而且是不比黑格斯差的高手!塔克心中狂叫,黑格斯果然請來的援兵,哪怕隻有一人。但這種級數的強者,卻勝過一支百人騎兵!
戰刀閃去,一路剖碎了無數雨點,最終和那道紅電在中途相遇。塔克眼力倒也不錯,匆促之中,戰刀仍精準地斬中血隱的刀尖。兩刀磕在一起,雙方源力以刀鋒一點激撞、湮滅、炸開。於是一圈無形的衝擊滑過雨幕,雨水朝外圍激濺,形成一道清晰的水紋。
這道水紋波及附近敵我雙方交戰的士兵和騎士,黑雲騎士還好些,隻是身體一個踉蹌,便恢複過來。至於沙朗的親衛,體質弱些的直接兩眼一黑,鼻噴鮮血暈了過去;體質好些的,也臉色突然變得漲紅,接著退得雪白,隨後噴出一口鮮血,手腳發顫。
卻都是受了兩名強者戰鬥的影響。
艾倫心中暗讚,這塔克果然有幾分真材實料。他暴起偷襲,又用的是血隱這種殺器。塔克匆促之間,還能封住他攻勢的鋒銳處,將他暫時逼退,已算了得。至於塔克,儘管逼退艾倫,可也不好受。他終是匆促出手,源力碰撞之下逆流而回,引得體內一片血氣翻騰。喉間更是絲絲發甜,一口鮮血無法自己地湧了上來。沒來得及吐出,卻又給塔克生生咽了回去。
他連退數步,方消去反震之力,驚駭莫名地看向艾倫。
“你是什麼人?”塔克舉刀指向艾倫,厲聲問道。
艾倫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血隱刀被他隨便往肩上一扛,整個人便湧出一股獨對千軍的霸烈味道來。他淡淡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不準備投降的話,那麼今天就是你人生的終點。”
塔克不怒反笑:“那我倒要看看,今晚究竟是誰的終點!”
艾倫笑容一斂,當既氣息變得一片肅殺。他微微放低重心,整個人往後一縮。腳下軍靴朝地麵一踩。鋪著石磚的地麵立刻猶如麵粉般塌了下去,艾倫如同奔向獵物的孤狼。廣場上周圍撕殺的場景絲毫不能影響到他的心靈,在這片局部的戰場上,雖前後左右都填滿了敵我雙方的戰士。但對於艾倫的世界而言,這一刻隻有他以及塔克。
塔克立有所感,艾倫的那種專注是他前所末見的。他就像一頭被狼盯上的兔子,塔克竟然生出退走的想法。當然這個念頭還沒付諸實際,就被他狠狠地否定。可塔克的自尊卻重重受挫,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而這份羞恥很快化成對艾倫最為狂野的殺機。
他朝艾倫迎去,不知為何,兩人皆沒有第一時間舞動兵器,而是狠狠地正麵碰撞在一起。那是護甲的激烈碰撞、同時也是身體、源力全方位親密撞擊。兩人同時悶哼了聲,如同喝醉酒般腳步有些虛浮地往後退開,接著幾乎不分先後地從撞擊後的暈眩中擺脫出來。
艾倫從口中呼出一口濁氣,低呼一聲“過癮”。似乎隨著這記毫無技巧,純粹隻講蠻力的野蠻碰撞中,讓他因燃血之路,以及阿基米德身上那重重謎團而鬱結的心情一下子渲瀉.了出來。在這個最不合適的地點和時間裡,艾倫突然笑了。那笑容在塔克看來,幾乎比刀劍更加紮眼。
就在這個時候,艾倫肩頭輕輕一震。肌肉帶動盔甲往上彈起。架在肩上的血隱跳了起來,在雨幕中劃出一道紅色的閃電,宛若要照亮天地般朝塔克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