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奧魯以為自己眼花了,他騎著一頭高大雄壯的戰馬,從這裡看去,落日城外對方的軍隊人數之多,完全超乎他的預估。
萊福斯放下單筒望遠鏡,搖頭道:“這不可能,他們的軍隊不可能有這麼多。或許,他們把平民和奴隸拉來湊數?”
“笑話!”奧魯想也不想地否定道:“你見過平民和奴隸會有那種士氣和殺意?”
“也對。”萊福斯嘀咕了一聲,輕輕放過這個已經接觸到真相的靈感:“那他們是怎麼弄到這麼多士兵的。”
“誰知道呢?傭兵?或者來自伯爵領的援兵……”奧魯本來隻是隨口一說,可最後一句話,卻讓他和萊福斯同時身體一震。
萊福斯張大著嘴巴道:“不會真的是歐班伯爵的軍隊吧?他們不是和丹尼爾大人的軍隊在翡翠山脈一帶相持不下嗎?”
“這可不好說,要知道,我們比預期的時間足足多花了五六日。將近一周的時間裡,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不出奇。”奧魯沉下臉來:“這真不好說啊。”
仿佛為了印證他們的想法,兩位爵士正絞儘腦汁思考著艾倫士兵的來源,突然戰場兩側殺聲雷動。萊福斯手一顫,舉起望遠鏡掃去。鏡頭中塵煙如幕,滾滾濃煙裡隱約看到有騎兵朝戰場方麵而來。其中一兩麵旗幟上,正是方舟港的圖案!
同樣看到這付情景的還有軍隊的指揮官及士兵,兩道塵煙翻卷如龍,自兩邊朝戰場蔓延而來。看那陣勢,隱有將聯軍包圍之勢。見此狀況,非但士兵人人不安,就連兩個經驗豐富的指揮官也有些慌張,開始朝後麵自己的主子看去,顯然失了分寸。
敵軍的騷動讓艾倫看在眼裡,他知道時機到了,提氣揚聲道:“大家都看到了嗎?我們的援軍已經到了,歐班伯爵的軍隊會從左右兩翼包抄,截斷對方的後路。而我們,將從中路進攻,正麵擊破他們。榮譽和金錢就在眼前,隻等你們去拽取。那麼告訴我,你們還在等什麼!”
“進攻!”
“進攻!”
艾倫的聲音在戰場上回蕩著,非但已方的軍隊清楚聽清他每一個字,就連奧魯和萊福斯兩位爵士也聽得一清二楚。兩人臉色差得不可再差,艾倫間接證實了他們的猜測,歐班的軍隊果然參與了這場戰爭。而且打算左右包抄,自然是想把他們全部吃下。
這個胃口不小,放在以往兩人大概隻會當笑話聽。可現在,他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混蛋!後撤,不要把我們落下!”
“迎敵,先擊破來軍。”
奧魯和萊福斯幾乎同時叫了出來,隻是兩人命令截然不同。喊完之後,兩人不由一怔。接著奧魯叫道:“都這時候了,你是不是該考慮下我們自己的安全。難道你想讓丹尼爾大人為我們支付贖金嗎?”
萊福斯也叫道:“與其把軍隊撤回來迎接兩翼騎兵,不如中路突破,然後再折返殺回不是更好嗎?”
“請你睜大眼睛看看,萊福斯爵士。對方數量不在我們之下,你想如何中路突破!”
兩位爵士在這種壓力之下,終於意見不合。而他們直接導致了自己麾下的指揮官發出不同的指令,於是紫荊花的軍隊明顯有後撤的跡象,而曙光城堡的軍隊則壓前。於是軍隊前士兵的行動難免發生碰撞和摩擦,產生了不小的混亂。
艾倫看在眼中,大吼:“寸火,敵陣飛彈覆蓋,三輪轟炸!”
跟在主隊中一起衝鋒的寸火戰士,立刻照令施為。手上的洶火步槍紋路亮起,接著一枚枚烈焰飛彈橫空而去。近三十顆火球不間斷地飛過大地,撞入敵軍陣地裡。在貴族聯軍的士兵眼裡,火球拖著焰尾而來,接二連三地砸進他們的陣地間,不斷的爆炸形成一波波灼熱的氣浪,將爆炸外圍的士兵也成片推倒,造成巨大的混亂。
三波轟炸,最終彙合成一道震天的音浪,如同為爵士的聯軍奏響敗亡的樂章。頓時聯軍前方將士倒下了一片,寸火戰士傾泄一空的源力,換來狂暴的打擊,戰場上出現一條連綿數十米的火帶,照亮了戰場的兩方。
在聯軍士兵還沒從爆炸的嗡鳴中恢複過來時,落日城方麵的戰士已經越過火帶攻了過來。衝在最前麵的威利克吼道:“殺,每個人頭一枚金幣!”
當即身後士兵殺聲衝天,而聯軍將士則臉色如灰。對麵敵軍的獎賞竟是他們的十倍,這巨大的差距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使得聯軍士氣再降。便在這個時候,兩支軍隊終於正麵碰撞,接壤的鋒線犬牙交錯,激烈的戰鬥讓空氣也頓時為之熾熱了起來。
身為前鋒的支點,威利克很清楚自己的任務就是打開局麵。怒獸臂鎧構件一陣激撞,伴隨著一記重炮拳轟在一匹戰馬上,堪稱恐怖的衝擊力撞得戰馬連同馬上的騎兵倒飛了出去,連接撞倒了一片步兵。威利克大吼一聲,氣勢徒升,猛往前撲去,將一名敵兵的隊長撲倒。
重拳落下,砸得這名隊長胸口一片血肉模糊。在威利克的重拳下,曙光城堡的防線很快打開了一個缺口,士兵們則從這個缺口湧入,將其擴大,為敵軍陣線的全麵崩潰埋下伏筆。
兩翼沙龍已經接近,儘管以戰馬的腳程來說,這兩支騎兵推進的速度慢得令人發指。然而那滾滾沙塵,卻營造出真實不虛的壓力。從塵煙揚起的幅度來看,每邊至少有兩百騎兵。即使沒有佐以步兵,單是這四百騎兵的穿插衝擊,就足夠令軍隊的後方陣腳大敵。
奧魯心情矛盾,每一秒鐘,腦海裡就會許多古怪的想法和猜測飛過。他既期待著兩翼騎兵正式介入戰場,好提供給他一個準確清晰的數據,以便判斷以及決定接下來的動作;可又希望那兩條沙龍永遠不要來到,因為他害怕那是一堆為自己帶來絕望的數據。
在這樣的複雜心情裡,奧魯仍決定讓軍隊逐漸後撤,以便隨時能夠應對從兩翼或後方出現的殺局。這樣一來,整個陣地前方的壓力大部分就壓在了曙光城堡上麵,這讓萊福斯惱怒不已。他已經忘記對奧魯咆哮了多少次,卻無法改變奧魯的主意。
在奧魯而言,攻擊落日城的命令是直接落在萊福斯身上。他的參與,無非是在道義的基礎上,再加上一些同仇敵愾的心情而促使的結局。如果一切按照之前的計劃展開,那奧魯自然樂意出全力助功。可在來的途中,被艾倫一通襲擊,非但丟了幾百士兵,連重裝兵團也不成建製。
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他都決定以保存實力為優先。即使萊福斯這次戰敗,丹尼爾也不會指責他什麼。可如果他和萊福斯一起大敗於此,那麼他的實力就會受到巨大的打擊。即使附庸於丹尼爾的旗下,附庸者之間的競爭和摩擦也從來不少。奧魯可不想給其它領主有可乘之機,這是他頂著萊福斯的指責與壓力,也要將軍隊後撤的原因。
可如果奧魯知道那兩支遲遲未至的騎兵隊,其實是由寥寥不到二三十名的戰士組成,奧魯大概會給氣得吐血。那些戰士甚至還不是正統的騎兵出身,隻是會點騎術罷了。每邊十幾名半吊子的騎兵,他們拉開距離,再用繩子把戰馬與樹枝綁在一起。於是戰馬奔馳時,樹枝刮過地麵,便帶得塵煙飛揚,塑造出大量騎兵同時奔馳的假象來。
落日城附近的戰場的確沒有險地可依,可開闊的環境未必都是壞事。例如揚起的塵煙之高之大,足以讓戰場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而這一切計劃則把其它士兵蒙在鼓裡,他們甚至以為真的有援兵前至,否則也不會個個士氣如虹了。
知道整個部署的隻有數人,托門是其中之一。昨晚聽艾倫布置整個計劃時,他還不以為然,現在看到戰場的形勢正按照艾倫的計劃而展開著,這才真心由衷佩服。然而托門不知,能夠營造出這樣的效果,原因還在於過去一周,艾倫給敵軍所施加的壓力。
如果沒有那些壓力,沒有在奧魯兩名爵士心中留下陰影,想要促成這一切也不見得那麼容易。
曙光城堡的陣線已經向後推移,他們的指揮官不得不收攏被打散的士兵,退後重整陣腳,繼續組織起另一道防線。而紫荊花方麵卻是邊打邊退,他們的兵鋒和自己的盟軍足足相差了幾十米的空檔。毫無疑問,紫荊花軍隊仍保留著元氣。艾倫乾脆不去理會,隻讓軍隊保持對他們的壓製,但集中七成的力量攻擊曙光城堡一方。
幾個命令下去之後,艾倫朝自己身後的山王戰士看了一眼道:“該我們下場了。”
“前麵步兵頂住!所有人都給我上,不要怕!”
“火.槍隊退後。”
“該死的,紫荊花他們究竟在乾什麼,為什麼不支援我們!”曙光城堡的指揮官大叫著,可這個時候,他根本沒空去理會盟軍的動作。戰場上瞬息萬變,他隻能集中全部精神,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拚命阻擋著落日城的進攻。
這和他預想中的攻城戰可相去甚遠,指揮官不明白,為什麼作為攻擊方的自己一方,如今卻為做出被動防守的姿態?失去紫荊花的支援,曙光城堡的軍隊數量立刻給落日城比了下去,再加上兩邊士氣高低有彆,雖然這位指揮官的命令準確到位,反應靈活,指揮藝術達不到名將水準,可也算是合格的將軍。
卻依舊無法扳回已方的劣勢,隻能做到苦苦支撐而以。而隨著戰鬥的展開,指揮官開始留意到敵方一些特殊的戰士,那些戰士的數量不多,可行動詭異。穿梭於已方軍隊的陣地之中,不斷襲殺曙光城堡的低級軍官。要知道這些軍官是撐起整個陣地的重要支點,一旦失去這些支點,陣線也就距離崩潰不遠了。
可知道歸知道,指揮官卻抽不出更多的人手去對付那些特殊的戰士。在他又發出另一個命令時,指揮官突然全身一冷。旁邊的副官看向他,臉上先是疑惑,跟著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指揮官發現,他的視線偏離了自己,落在他的身後。
身後有人?
他也是反應迅速,當既抽出馬上戰刀,往後麵便是一刀削去。可刀鋒傳來空斬之感,然而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在他身邊響起:“你乾得不錯,但到此為止了。”
接下來大片的黑霧平地升起,把人和馬籠罩在其中。副官完全看不到霧中發生了什麼事,隻聽到幾聲兵器交擊的聲音,以及一聲短促的慘叫。接著霧便散去,戰馬已經往後跑去,地麵上則留下指揮官的屍體。他雙眼圓睜,脖子上血流成河。
就在指揮官的屍體旁邊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他朝副官微微一笑,手揮起,一團黑霧便迅速翻湧擴散。
那是副官看到的最後畫麵。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指揮官死了!”
這句話,讓本就呈現劣勢的曙光城堡軍隊加速敗亡。威利克趁機帶著士兵進行一次強而有力的衝擊,立刻把對方陣線完全衝散。失去了指揮官,軍隊群龍無首,立刻陷入進退失據的局麵。士兵們不知道應該進攻還是防守,而在這時,三道黑紅相間的火柱在陣地中心處衝天而起,將數十將士炸飛震死。不遠處,釋放了烈焰地衝的艾倫拔起插進重刀,往前指去:“山王,投斧!”
簡潔的命令之後,一把把精鋼手斧旋轉呼嘯,掠過數十米的空間投入敵陣中,立刻收割了一片士兵。將身上的手斧全部投擲完畢之後,拎起戰錘的山王戰士從胸膛裡擠出聲聲咆哮,跟隨著艾倫一起發動了衝鋒。
戰鬥至此,曙光城堡的軍隊全麵潰敗,陣線混亂,被艾倫切割圍殺。看到這付情景,萊福斯捧頭大叫,竟雙腳一夾,策馬往陣地飛奔而去。
奧魯歎了口氣,知道萊福斯是不打算回去了。他隻能命令軍隊全麵後撤,紫荊花得趁這個機會脫離。否則等對方吃下了萊福斯,那就輪到他了。
臨走前,他又朝那兩翼末至的沙龍看了眼,奧魯不由苦笑。到了這時候,他終是知道那不過是艾倫的一著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