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聯軍營地上風口的一處山坡上,一團火焰正在漸漸縮小。在之前的幾分鐘裡,它把眼前這堆數不清多少的枯木樹枝燒成了焦碳,燒出來的濃煙,自然被風送往下方,吹進了軍營中去。艾倫用千均挑動了幾根枯木,於是一蓬火星飛了起來,飄飄蕩蕩地揚往下方。
朝軍營的方向看了眼,他喃喃道:“威利克他們也該開始了吧?”
用濃煙乾擾、分散營地駐軍的注意力。趁這個機會,威利克幾名強者則帶著士兵掩殺了上去。哨兵一無例外被貝爾摩德和暗刃戰士拔除,威利克和雷傑斯則充當突擊隊的尖鋒,狠狠地紮進聯軍的營地裡。
突擊隊人人鼻上都蒙著一張用水打溫的布巾,行動並沒有因為濃煙而受到多大的乾攏。反而濃煙下聯軍的士兵看不清來人,往往等到艾倫一方的戰士撞到身前才反應過來。可那時候,迎接他們的則是冰冷的刀劍。
威利克的重拳不斷轟出,重炮拳掀起的爆裂氣浪,成片地將敵人掃倒。在他的另一側,雷傑斯更是耀眼,手中的長劍星刀,縱橫來去間,刀光劍氣摧枯拉稀地殺傷大量敵人。兩人配合之下,迅速在營地中撕出一個缺口。
當來到營地中段,突擊隊才碰上強有力的反擊。聯軍的指揮官終於收攏了士兵,組成防線,以人數的優勢重重反擊。威利克見勢不對,當即打出撤退的信號,他和雷傑斯來時充當刀鋒。去時則留下斷後,等士兵撤得差不多,兩人才離開了營地。
萊福斯派人追了出去,然而人馬剛出營,迎麵便是一波烈火飛彈。顆顆火球覆蓋轟炸下,生生勾出十幾米長的火浪,把追兵攔了下來。等繞過這道火牆,威利克等人早消失在夜幕之下。
事後清點戰場,聯軍方麵又損失了百來人。加上之前中毒身亡的士兵,還沒到達落日城,兩位爵士的軍隊死亡人數總和已經上升到了四百,這已經是整支軍隊將近四份之一的數量了。
這慘重的損失,讓兩位爵士下定決心,要在到達落日城之前先鏟除艾倫,哪怕會因此損失慘重,卻也在所不惜。連接不斷的騷擾,艾倫的人馬就像遊走於獵物附近的狼群。瞧準了機會就朝獵物撕下一口,撕得多了,奧魯兩人自然覺得痛。
於是第二天,聯軍至少出動了一半人馬,地毯式地搜索起艾倫那支部隊的所在。可讓爵士們失望的是,他們像是消失了一般,讓聯軍士兵折騰了一天,卻沒有任何結果。
又是一個夜晚,聯軍士兵徹夜末眠。前麵兩個夜晚的教訓已經足夠深刻,他們再不敢大意入睡,給艾倫有可乘之機。誰也不想和那些被莫明其妙殺死的同袍一樣,最終隻能變成這片土地的肥料。包括兩名爵士在內,這一夜儘管人人躺在地上,卻沒人能夠合上眼睛片刻。
可今晚出奇的平靜,艾倫這支狼群似乎已經離開了,直到黎明時分,都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但就在天亮之前,苦守一晚末睡的士兵終於不敵睡魔,合上沉重的眼皮才沒多久,就聽到一陣奇異的呼嘯,接著軍營中出現了爆炸。幾個營帳被炸飛,氣浪四溢。
這次襲擊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波烈焰飛彈隔空轟炸之後,敵人再次遠遁,根本不給聯軍追殺的機會。
而接下來幾天,狼群和聯軍玩起了捉迷藏。聯軍出去搜索隊伍時,狼群就退得遠遠。等聯軍休息時,就變著法子騷擾遊擊。或是強者聯手突擊,或是火球轟炸,又或集體襲擊。花樣屈出不窮,讓兩位爵士疲於奔命,卻沒有絲毫戰果。
幾天下來,聯軍方麵又損失了兩百戰士,不過艾倫這邊也剩下不到一百人了。就連山王和寸火兩支特彆部隊的戰士各戰死了二三人,其它普通的士兵損失自然更大。雙方戰鬥最激烈的一次,是聯軍方麵的指揮官大膽地放任艾倫部隊深入,之後打開兩翼包抄後路,用數量優勢把他們困死。
察覺到士兵調動的艾倫,果斷下達了全軍突圍的命令。他以身為刃,也不往後撤退,反而直奔聯軍軍力最強的一點而去。最終殺破中軍,突圍而去,卻也損失了不少戰士。這一役讓奧魯和萊福斯兩位爵士苦笑無言,也得以見識到艾倫果敢狠辣的一麵。
要知道如果他選擇向後脫離,那麼正中指揮官的下懷。兩翼包抄的士兵會拚命擋住他們,而後方主力則會吃上,一舉乾掉艾倫這支部隊。可艾倫反其道而行,直接攻擊布局中最強的一點,倒使得指揮官空有數個備用計劃,卻無一個能夠派上用場。
再過一日,這一天一夜,狼群沒有出現。奧魯兩人為慎重見,又派出幾支小隊對周圍的山林進行搜索,最終確定狼群的確遠離後,才敢全軍起拔。可當他們走上當日那條已經清理完障礙物的山道時,心情卻與出發時截然不同。任誰看著自己的軍隊在這為期一周中,被人用遊擊騷擾的方式吃掉了三分之一,心情都不會愉快得起來。
更讓兩位爵士擔心的是軍隊的士氣,在連日的襲擊下,艾倫成功在這些士兵眼中奠定了無敵統帥的印象。他那神出鬼沒的用兵手法,以及慘烈一戰中狠辣突圍的氣勢,讓士兵對落日城一役再不樂觀。加上出發前根本沒想過會在途中耽擱這麼久,因此糧食出現了短缺。雖說期間曾派兵回自己領地調派物資,可派出去的隊伍如石沉大海,想必在途中被艾倫截殺。
於是士兵隻能勒緊了腰帶上路,等站在一處高坡,遙望夕陽餘輝下的落日城時。奧魯喟然長歎,他回過頭,看著後麵的士兵。這些戰士風仆塵塵,臉色黃臘,雙眼茫然無神,看不到士兵應有的鬥誌和士氣。儘管剩下的兵力仍有一千多人,可一支沒有士氣的軍隊能否打下落日城,奧魯真沒信心。
回到落日城的艾倫同樣滿臉汙垢,樣子可不比流浪漢差多少。當看到他的時候,托門非常懷疑自己的眼睛。這個頭發亂糟糟,臉上灰一塊黑一塊,衣服破爛,護甲殘缺的少年真的是那個談笑間便打得他沒有還手之力的艾倫?
當然,艾倫的氣息擺在那,托門就算眼睛瞎了也不可能認錯。而一周後重逢,托門敏銳地察覺到,艾倫的外表雖然疲憊,可氣息卻更凝聚了。身上帶著剛下戰場的凜凜殺氣,如同實質般無時無刻不刺激著托門,讓他生出如芒在背之感。
艾倫隻丟給他一句話:“給我們準備晚餐。”
然後便鑽進屬於自己的房間,在浴室裡和滿身汙垢進行另一場戰鬥。很難想像,一個幾天沒有洗澡的人在被清水狠狠衝刷一遍後,會是如何愜意的感覺。反正就艾倫來說,那種感覺和守財奴看著滿室黃金的愉悅差不了多少。走出浴室的時候,他甚至還哼了幾個音調。
換上乾淨的衣服,再來到餐廳時,托門已經讓廚房十二分火急地趕出一桌菜肴。儘管由於火候欠佳的原因,味道不是那麼完美,可這會艾倫哪顧得上許多。和他一起用餐的還有貝爾摩德幾人,於是接下來托門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幾個男人狼吞虎咽,不斷消滅著桌上的飯菜。
托門不由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又吩咐廚房繼續燒菜。一盤盤菜式流水般被侍女遞上了餐桌,而無論是烤得金黃的肉排,亦或是拌著沙律的鮮蔬,都會被艾倫幾人毫無區彆地倒進嘴巴裡去。對於和奧魯一樣沒吃過幾頓飽飯的這幾人而言,現在考慮的不是食物的味道或種類,而是份量!
光是吃飯就用去了兩個鐘頭,終於填飽肚子的幾人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然後相視一眼,才笑了出來。
這陣笑聲提醒托門,剛才他們吃飯的時候連一個字也沒說。這份專注,哪怕用在吃飯上,也相當驚人。這時托門才能夠問出自己肚子裡的心事:“艾倫大人,你們這次還順利嗎?”
“還可以了,我們和對方狠狠.乾了好幾場,削弱了他們大概三分之一的兵力。”艾倫寥寥數語,便簡單帶過這幾日的戰鬥。
托門可不蠢,單是從“三分之一兵力”這句話,便聽得他暗暗心驚。奧魯和萊福斯的聯軍少說也有千八百人,即使是三分之一,也有五六百人之多。而艾倫當時帶去的部隊人數頂多也就三百,以三百人對上六倍於自己的軍隊,還能夠吃下五六百人,這份戰績已經相當驚人。
何況艾倫回來的同時,還帶回了百來人。也就是說,他用了兩百人,換來敵軍三倍的戰損。這種比率,放在帝國裡也當得上一流的統帥了。
想到這,托門對於落日城的前途又有了一些信心。
這時有暗刃的戰士進來,在艾倫身邊一陣耳語後退出。眾人目光自然落到他的身上,艾倫淡然道:“沒什麼,剛收到消息,奧魯他們已經到了。就在距離這十公裡外的地方休整紮營,明天應該會發動進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