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翡翠山脈的這片地界,可沒有蘇瑪拉河那樣的明顯邊界標誌,子爵領和伯爵領兩片領地在這裡犬牙交錯,隻有釘了些許石樁,一路歪歪曲曲地向左右延伸,勉強讓人辨認出兩片領地的界線來。平時對於生活在這附近山林的獵人來說,界線在他們心裡顯得模糊,獵人們可以自由出入不同的領地,隻要彆太過深入既可。
然而今天,這條模糊的界線卻變得無比清晰起來。歐班伯爵的軍隊營地距離界線很遠,沒有留給丹尼爾借機發難的機會。因此子爵的軍隊在距離界線還有四五百米時,也全都停了下來。歐班舉目看去,丹尼爾帶來的並非全部軍隊。在這位實力子爵的身後,是紅銀二色相間的騎士,他們統一披著猩紅的披風,從頭到腳全部覆蓋在厚厚的甲胃裡。就連戰馬的馬具,也有著優雅的花紋,看上去華麗非常。
那些騎士是丹尼爾的精銳部隊,神聖獨角獸即使在歐班的領地上也多為人們所熟知。這支重裝騎士團隻有五十人,然而他們的作用,卻不比一支千人步兵團差上多少。丹尼爾把這些騎士武裝到了牙齒,而即使是裸裝戰力,擁有平均十二級水準的騎士團,哪怕是歐班財力雄厚,卻也召集不到這樣的戰士。
神聖獨角獸在丹尼爾身後排開,列成戰陣,每排十人。合共五排的人馬,盔明甲亮,披風飄揚,自然生出一股逼人的氣勢來。再加上後方兩百騎兵以及數百步兵,一支精良的千人級彆部隊,就這樣呈現在歐班的眼裡。
同樣隻有千人的嫡係部隊,歐班卻知道自己的隊伍比不上丹尼爾的人馬。僅是那五十名獨角獸騎士,就足以鑿穿他的防線。伯爵不由心中感慨,如果不是這次得到艾倫這樣的人才,又哪能將丹尼爾逼到把獨角獸騎士都搬了出來,心中不由有了兩分得色。
那一邊,丹尼爾同樣一身華麗威嚴的鎧甲加身。他揚起頭,隔著領地的分界叫了一聲:“歐班伯爵。”
丹尼爾聲調冰冷傲慢,聽得歐班臉上微微變色。輕哼一聲,才點頭道:“丹尼爾子爵。”
“歐班伯爵不呆在自己的方舟領,怎麼跑到我這翡翠山脈如此窮鄉僻野的地方來了。彆人不知道,還以為伯爵要進攻我的領地呢。可我對他們說,伯爵絕對不會這麼做,你說是嗎?尊敬的伯爵。”丹尼爾嘴角牽起一道輕蔑的笑容,他這話中的含意,無非指歐班伯爵非是不會進攻領地,而是不敢。
歐班哪聽不出來,他哈哈一笑道:“當然不會了,隻不過我忽生野獵之意,於是帶著大夥到這裡打打獵而已。倒是丹尼爾子爵,看來我這突然之舉把你驚嚇得不輕,要不然我怎麼會有機會看到你那精銳的獨角獸騎士呢?”
伯爵這記反擊讓丹尼爾如同挨了記悶棍般,半晌說不出話。片刻後他才笑了起來道:“現在還沒到秋天,山裡的野獸可不肥。伯爵也是好興致,放著其它地方不去,卻大老遠跑到這裡來,隻怕會讓伯爵失望呢。”
“怎麼會,打獵重在心境,獵物倒是其次。這種興致,丹尼爾子爵大概不會有的。”
丹尼爾的臉色沉了下來,歐班這話無異暗指他是隻懂得追打獵物,而不懂得享受遊獵興致的鄉民。丹尼爾是在十年前才冒出頭來,無論個人還是家族,曆史絕比不上雷德利家族那麼悠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丹尼爾到現在也隻是個實力子爵,而無法晉升伯爵。
歐班這話可正踩著他的痛處,丹尼爾冷冷說道:“真希望伯爵您的軍隊和您嘴上的功夫一樣了得,那樣我就有興趣討教一二了。”
歐班也沉下臉道:“丹尼爾子爵好像忘記了,前不久你的人才剛攻擊了我的領地。按照傳統,我完全可以對你進行合法性的報複。如果丹尼爾子爵真有興趣的話,要不,就讓我們在這裡打一場?”
當即,除了丹尼爾身後的獨角獸騎士臉色如常外,其它的士兵臉色可就有點不自然了。儘管歐班的軍隊從質量上而言比不得獨角獸軍團,可勝在數量。歐班的嫡係部隊加上兩支傭兵團,現在足有近三千人壓在這邊境線上。這裡又無險可據,一旦真的打起來,哪怕獨角獸能勝,也隻會是個慘勝。
連士兵都懂的淺顯道理,丹尼爾哪會不懂。他鋼牙緊咬,最後硬是擠出一道笑容說:“歐班伯爵若要報複,儘管到我獨角獸城堡來好了。至於現在,我看就不打擾伯爵遊獵的興致。”
他又對身後的士兵道:“既然伯爵隻是來遊獵的,而且還在自己的領地裡,我們沒有打擾人家的權利,回堡!”
丹尼爾倒也乾脆,打了個手勢。身後戰陣兩分。子爵調轉馬頭,獨角獸騎士緊跟其後,最終這支軍隊走了個乾乾淨淨。歐班看著丹尼爾那有些狼狽的背影,多少有些得意,當下乾笑了兩聲。他的幕僚龍先生來到身邊,低聲道:“這個丹尼爾子爵能屈能伸,不為您的話所挑動,果然是個人物。”
“因為他現在還有回旋的餘地,但終有一天,我會把他逼到無路可走。”伯爵腦海中閃過艾倫的身影,那個年輕的男爵,將會是這一切的關鍵。
在回去的路上,丹尼爾對一名心腹道:“去,告訴萊福斯。我命令他去攻打落日城,至於怎麼打,由他說了算!”
心腹立刻去辦,脫離了主隊,消失在山林裡。
子爵的命令很快傳到萊福斯的耳中,這位男爵立刻苦上了臉。他的曙光城堡離落日城最近,丹尼爾把攻打落日城的任務交給他是再自然不過。可問題是,萊福斯的軍隊無論質量還是數量,都遠比不上獨角獸。何況之前在風暴城外吃了虧,損失了一些人馬,現在還沒有補充過來。
目前萊福斯能夠調動的軍隊勉強隻有八百人,這點人彆說打下落日城,隻怕給對方塞牙縫都嫌少。萊福斯一尋思,召來了其它幾位爵士尋求幫助,可除了奧魯外,其它兩位爵士都以各種理由推辭,氣得萊福斯直想拿槍斃了他們。
事實當然不能這麼做,於是在送走那兩位爵士後,萊福斯才怒道:“這兩個蠢貨,以為自己離落日城遠便威脅不到他們。如果不能在現在擊退那個艾倫,等他在落日城站住了腳,他的力量隻會一天比一天大。”
“並非所有人都有遠見,不過就算隻有我們兩人,加起來軍隊也有近兩千,應該足夠一戰了。”奧魯倒是信心十足,他冷笑道:“我倒是覺得這次機會不錯,讓我們可以親手一報前恥。這次我親自出馬,萊福斯,你怎麼說?”
萊福斯苦笑道:“這本來不關你的事,你都傾儘全力了,我哪有龜縮的道理。好,我立刻動員軍隊,準備作戰。”
“我這就回去,最多三天,就可以和你會師。”
“期待你的到來,朋友。讓我們一起打場漂亮的仗吧!”
在兩位爵士同氣連枝,準備全力出手攻擊落日城的時候,幾個冒險者在黃昏時分進入了方舟港。他們都披著頭蓬,遮住了大部分容貌,但從他們身上隱隱透出的氣息,卻讓守城的軍官不願多做盤問。特彆是那走在前頭的一人,他接近的時候,軍官以為自己正麵對著一頭凶暴的野獸。
經驗告訴他,對於這樣的人,既然對方照足了伯爵的規定交足稅金,就不必過多盤問,直接放人了事。
這幾人來到城中一間酒吧,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點了一些食物和酒,這幾個冒險者便默默吃了起來。不久後,酒吧越來越熱鬨,人一多,話自然便多了起來。漸漸的,冒險者們聽出人們討論的焦點,在於最近那位新貴爵士一路勇進,奪下落日城的光輝事跡。
這時一個客人經過冒險者的桌子,突然被人捉住。那人力氣大得出奇,手一帶,這男人就順勢倒在了椅子上。他剛要發怒,突然一個錢袋丟到他眼前,一位冒險者沉聲問:“給我們講講那位新來爵士的事。”
男人掂了掂錢袋的份量,隻覺不輕。當下不動聲色地收下,卻仍問道:“你們打聽那位大人乾什麼?”
“我們想找點事做,正好看看哪位大人值得我們效勞。”
男人一聽,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接著興致勃勃地說道:“如果幾位想投靠那位大人的話,來得正好。他現在打下了落日城,正準備在子爵領裡大展拳腳,機會多的是。”
“那位大人叫什麼?”
“他啊,好像是艾倫爵士,沒錯,就是他!”
一個冒險者猛的揭開帽子,露出一張線條硬朗的臉,他咧嘴笑道:“繼續說,我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卡羅如是道,然後開始消滅起眼前一盤煎牛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