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雷光閃爍，大雨傾盆。

一陣暴雨光臨了巴比倫，這場夏雨將浮空島上的事物衝刷得輪廓模糊。在這樣的鬼天氣，如果沒有必要，沒有人喜歡在這種雨天中出行。然而一輛魔能飛車卻停在了阿爾斯泰的房子前，海辛管家從車上下來，撐起雨傘，為貝思柯德的當代家主擋下了迎麵而來的風雨。

主仆快步走進房子，自有傭人替他們拿過雨具。海辛管家留在了客廳，霍恩則被帶至財政大臣的書房中。

書房裡，阿爾斯泰那肥胖的身影正立在窗邊，獨麵著外頭那漫天風雨。聽到開門的聲音，他回過頭苦笑道：“你倒是來得快。”

“隻要和那件事有關，除非世界末日，否則我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霍恩微微一笑：“那麼，有什麼驚喜要給我？”

阿爾斯泰走回自己的書桌前，打開抽屜，說道：“之前你們從正常途徑查不到半點線索，所以我自作主張，換了個方法去查。我們卡普羅將軍的帳麵做得真漂亮，一進一出毫無破綻可言。隻是在一個事項上，卻引起我的注意。”

他拿出了一袋子的資料，嘩啦啦倒到了桌子上。霍恩走過去，拿起來一看，基本上都是軍備的更換及飛艦退役的登記表。霍恩看向老友：“這些是？”

“近兩年來舊黨旗下所有軍團的費用收支以及軍備更替詳細登記。”阿爾斯泰敲了敲這些資料，道：“在今年二月，有十艘飛艦由於部件老化問題申請了退役登記，在那裡麵就有一艘戰列艦。而這艘戰列艦，我追蹤過它後來的去處，發現它按照正常程序進入聯邦回收工廠之後就不知所蹤。在回收登記欄上隻有一列模糊的信息，大概是指飛艦進行重新折裝。但折裝後的可用零件本來應該入庫，然而入庫信息裡卻查不到相關的記錄。所以這艘飛艦，或者說它上麵重要的零件，例如量子主炮或曲速引擎最終去了哪裡，就是一個有趣的問題。”

霍恩呼出一口氣：“就是說，曙光號失聯一事，是舊黨所指使。”

“那倒也未必，隻是有參與的可能性。因為我還拿到了這個。”阿爾斯泰從抽屜中拿出了幾張相片，相片並不太清晰，可勉強可以看到裡麵人物的臉孔。

那算是霍恩的熟人。

“梅因？”霍恩皺了皺眉頭，相片中一臉笑容的男人正是亞曆山大的家主：“這些是在哪裡照的？”

“舊黨中的一位將軍，人稱‘烈象’的艾力芬特，不知道你可有印象？”

“艾力芬特？”霍恩點了點頭：“也就是說，梅因和舊黨接觸？你怎麼拿到這些相片。”

“聯邦經營了這麼多年，一些手段還是有的。特彆是為了輔助曆代總統便於更好地了解下邊的人在想些什麼，所以在很早之前便實行了‘聽風’計劃。”阿爾斯泰微笑道：“當然，為了避免激起下屬與總統間的矛盾，我們並不直接監控聯邦裡的重要人物，隻是關注他周邊的人。”

“這幾張相片，就是聯邦的彗星級智腦阿法爾從其中一個編號信息庫裡提取出來。那個信息庫，對應的是艾力芬特將軍管家的智腦攝像係統。”

“我原本以為，那個計劃已經擱淺了很多年。”霍恩道。

“那隻是掩人耳目，朋友。”

霍恩點了點頭，阿爾斯泰能夠拿到這麼多資料，可以想像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代價。否則，休想在關係複雜的聯邦內部拿到這些關鍵性的材料。現在證據已經直指梅因及艾力芬特，甚至是背後首肯這一切發生的卡普羅元帥。這裡麵不但是豪門貴族間的競爭，同樣牽涉到兩個黨派之間的明爭暗鬥。

“莫比特閣下看過這些嗎？”霍恩抬頭。

阿爾斯泰聳肩道：“事實上給你這些就是備份的資料，另外有一份資料早已送至總統閣下的案頭。這次事件，我隻能說梅因和舊黨實在做得太過份了。在總統閣下有意讓新舊兩黨聯手合作的意願下，卻仍做出這種有損兩邊關係的事情來，這會讓總統閣下的立場十分尷尬。還好這份資料現在完全進行保密，暫時不能讓溫莎貝洛元帥發現，要不然……”

大臣苦笑了起來，以溫莎貝洛那種行事不計後果的風格來看。一旦掌握這些資料，隻怕立刻向舊黨宣戰。現在聯邦和自由之門的關係已經惡化。前不久，自由之門就組織了一次報複性的襲擊，向仍在聯邦掌握中一個地表行政區發動攻擊。

如果在這個時候，新舊二黨相軋，聯邦必定四分五裂。

霍恩沉聲道：“你既然信得過我，把這些資料交給我。那我也得有所表示，放心，我不會把它們交給貪狼元帥。不過你們自己也要擔心，那位元帥對這件事盯得很緊，紅狼的活動據我所知就一直沒有停止過。”

“那是當然，如果事情泄露的話，隻能怪我們自己保密工作做得不好。那麼，你準備怎麼做？”

“一切按規矩來。”霍恩語氣漸露殺氣：“梅因既然把手伸得那麼長，那這次，我就把他這根手臂剁下來！”

阿爾斯泰可以想像，隻要霍恩出示那些資料，梅因必定落人口實。到時，霍恩大可提出苛刻的賠償。如果亞曆山大不予支付，那麼就給了霍恩一個公然動武的借口。隻要有那些證據在手，無論如何，梅因都討不到任何好處。

這就是霍恩所謂的規矩，也是他們這些老牌貴族一向遵循的法則。

“好吧，我相信你能處理好。不過在那之前，老友，我有另外一樣東西想讓你看看。”阿爾斯泰臉色漸凝：“還記得當日自由之門的飛艦在巴比倫上遇到襲擊一事嗎？之後我們對這件事進行了深入調查，現在我們拿到一些關鍵性的材料。這些材料表明，在聯邦和自由之門之外，還有第三個勢力在背後插手，並主導著這一切！”

大臣在桌上一排光鍵上敲下了一組命令，於是前方的投影幕牆上便出現了一些畫麵。畫麵裡，一個男人渾身是傷，可臉上卻掛著癲狂的表情。他大叫道：“光隱於黑暗之後，我們的眼睛無所不在。世代的變革將至，你們終會和我一樣，一起成為潮流之下的白骨！”

隨既身上光紋道道亮起，接著整個畫麵被強光所充斥。很明顯，那個男人選擇了自我引爆，將體內的源力化成了炸彈。

霍恩皺眉，片斷雖短，可裡麵那男人的瘋狂卻顯而易見。他沉吟道：“簡直就像某種宗教狂熱者。”

“這是由芬迪將軍的鐵拳軍團所提供的材料，像這樣的材料還有一些。而‘光隱’兩個字出現的頻率很高，我們相信，那應該是某個組織的代號。”阿爾斯泰沉聲道：“有另外的勢力並不可怕，像自由之門。可這個名為光隱的組織，它的成員卻十分隱秘。到目前為止，我們所追查到的人幾乎囊括了聯邦的各個階層。他們當中上到聯邦將軍，下到一名普通的錄入員，幾乎每個階層都有他們的影子存在。”

“這才是最可怕的，霍恩。因為我們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有可能昨日還舉酒言歡的朋友，明天就會把冰冷的刀刃送進你的體內。所以現在，揪出光隱的成員，已經成為聯邦情報局當下最重要的事項。”

阿爾斯泰看著他道：“你也要擔心，現在我們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豪門世家已經被他們滲透。”

霍恩深吸一口氣：“感謝提醒。”

霍恩離開的時候雨停了，幾位女傭和阿爾斯泰一起把他送了出去。轉眼一天過去了，到了晚上，一個女傭悄然離開。她來到幾個街區外的路上，在一個公共飛車站等候了片刻，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魔能飛車停靠在站邊不遠的地方。女傭快步離開，並鑽進了飛車裡。

飛車緩緩開動，車廂中很昏暗，但可以看到女傭旁邊還坐著一個人。女傭小聲道：“早上霍恩來找過老爺，兩人在書房裡談了很久。”

“知道關於什麼內容嗎？”坐在旁邊的人問。

“不清楚，我沒敢偷聽，畢竟霍恩先生不是老爺。”

“也對，以霍恩的實力，發現你偷聽再簡單不過。”

“但霍恩先生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他手中拿著一份資料，裡麵似乎還有相片之類的。”

“是嗎？”那人點頭：“你做得很好，這是你的報酬。”

一張銀色的卡片放到女傭的手裡，女傭心中湧過一股熱流。她知道裡麵有十萬已經過稅的存款，這是她提供消息的酬勞。

飛車在拐過一個街角後停下，女傭下了車，轉進了另一條街道離開。車廂中一陣沉默，接著上方的燈光亮了起來。光線落在梅因的臉上，他的臉色一片陰沉。

“先生，回去嗎？”司機問。

梅因搖頭：“不，去見艾力芬特將軍，我得找他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