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迪亞哥也太可惡了，這要在艾達華星上，我早就叫他死上八百回了！”露茜氣呼呼地說道。

艾倫搖頭笑道：“迪亞哥的心性/器量便是如此，成就有限。這種人不用理會也罷，隻逞一時口舌之快，有什麼用。格蘭特家好歹也是豪門，家族裡怎麼也不隻迪亞哥一個年輕人，怎麼不見他們在巴比倫上招搖，像恨不得告訴彆人自己的身份地位似的，也就迪亞哥一人了。”

露茜恨恨道：“像這種隻會動嘴皮子的家夥，要丟到我們那不知道給宰掉多少回了。上至皇室，下到平民。若有實力，虛名又有何用，頂多掛個虛職而已。”

艾達華星發展至今，曆史逾萬載。以母星為首，整個加特星域裡超過上百顆的宜居星球皆為從屬，其勢力遍及整片星域。所依靠的，自然不是嘴皮上的功夫，艾達華星的基業是實實在在打出來的。若無這種從平民到皇室，以實力論英雄的氛圍，又焉有屹立數千年而不倒的皇室。

在那背後，不知道是多少皇室成員前赴後繼地開赴戰場，用他們的鮮血和死亡築就了皇室的基石。

所以露茜看不起迪亞哥的所為，也是可以理解的。

兩人走回電梯處，剛好電梯門打開，裡麵閃出一道人影，差點和艾倫撞到一起。艾倫不動聲色地滑退兩步，立定看清這是個俊美的少年。宛如碧波般的淺藍色頭發輕輕揚動，劉海下一雙隨著光線變幻著顏色的奇妙眼睛映照出艾倫驚訝的表情，少年的嘴角漸漸拉出一個微微向上的弧角。

接著兩人同時說道：“是你！”

一邊不明所以的露茜隻有乾瞪眼的份。

艾倫認得這個少年，他是當年從黑街逃出來的奴隸，那個名叫愛德華的馬利坦人。後來在老橡樹沃德老爹的包裝下，以靈魂歌者的身份出道，正式進軍演藝界並取得不俗的成績。隻是艾倫不曾想，竟然會在傭兵市場碰到這個如今身價不知凡幾的巨星。

不過今天的愛德華倒是穿得普通，想必是為了掩飾身份。

愛德華收起笑容：“可算找到你了，艾倫。是的，我終於知道你的名字。多虧了威利克，不然，我還不知道你已經組建了狩獵團。”

“我想加入你的團隊，艾倫！”

烏加勒古堡。

午後的此刻，古堡一如往常般安靜。不過靜立在書房外的海辛，卻不自覺地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越來越熱，卻還不至於到了讓人冒汗的時候。隻是從書房中傳來的壓抑氣氛，讓海辛管家有些喘不過氣來，那是霍恩散發的無形威壓。

書房裡，有一人正承受著這股無形的威勢。

亞瑟低著頭，垂手站在一邊。他要極力控製自己，才不至於發狂大吼。書房窗外陽光明媚，可房間裡光線卻十分慘淡。霍恩背對著窗戶，隻留下一片逆光的剪影。那片陰影宛若黑洞般，冰冷無情地將任何光線都吸收了進去。越是呆得久，亞瑟便越覺得那片黑暗正在擴大。

它將吞噬整個書房，包括自己。

光線忽然明亮了些，霍恩徐徐收回威勢，亞瑟鬆了口氣。他還站著，心臟仍在跳動。儘管因為驚嚇而跳得比往常快上許多，可畢竟它仍在跳著。

他還活著。

亞瑟的眼中有了一點笑意，這第一步，他終於跨過來了。

“你知道，這些材料意味著什麼嗎？”霍恩開口說話，聲音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虛無縹緲。可傾刻間化成狂風怒嘯，充斥著亞瑟的雙耳。

少年點頭。

“亞瑟，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不簡單的孩子。可你今天走出這一步，我才知道原來還低估了你許多。你能夠做到這點也不容易，隻是你要知道，如今你這麼做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在你下這個決定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問過自己。”霍恩沉聲道：“這樣做值得嗎？”

亞瑟抬頭，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隻要為了家族，為了爺爺。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好吧，希望你繼續保持這份對家族的忠心。下去吧，這件事我會處理。從這個季度開始，你的家族預算提升25%。好好乾。”霍恩揮了揮手。

亞瑟退出了房間，朝海辛管家點了點頭，才走了下去。出到走廊時，旁邊人影一閃。嘴裡正嚼著糖果的少女欣喜地看著亞瑟，想說什麼，亞瑟卻搖搖頭：“我們走，娜娜。還有許多事要辦呢。”

海辛管家走進書房，霍恩側著身咬著煙鬥，目光悠遠地說道：“當年羅薇生下海德裡克便逝世了，臨去之前，要我務必照顧好這最小的兒子。那時海德裡克隻出生一周不到，便已經失去了生母。後來我再娶了米拉珍，生下蘭妮之後，我便打算不再有其它孩子。”

“因為我答應過羅薇，要替她照顧海德裡克。在他身下，我傾注的心血比他幾個兄長都多。或許正因為如此，海德裡克才會走上今天這條路吧。”

海辛管家低下頭：“老爺，你不該告訴我這些。”

“海辛先生，我相信你。畢竟在這座城堡裡，能夠像你這樣值得信任的人已經不多了。”霍恩道：“去看看艾倫在哪，我要見他。”

海辛離開後，霍恩輕彈桌上一個銀鐘。片刻後，血蠍子安娜推門而入。霍恩將一個檔案袋推到她眼皮底下，用手指點了點示意她看看。安娜倒出檔案袋裡的東西，那是一張張相片，以及一個微型存儲器。照片應該是偷拍的，角度多以側麵和背麵為主，無一例外的是，不管照片中鏡頭正朝於何方，總會在旁邊的某個角落裡出現一個男子。

海德裡克！

“這是？”安娜抬頭。

“海德裡克把艾倫的設計方案，泄露給了梅因。在儲存器裡，有他和梅因見麵的簡短錄像，證據確鑿。”霍恩默默咬著煙鬥道。

“亞曆山大和格蘭特家現在已成聯盟，那麼這份方案，大概已經落到格蘭特家。不，應該放到勞林斯的桌子上了。”安娜收起桌上的東西：“老爺，你打算讓我怎麼做。”

“從現在起監視海德裡克的一舉一動。如果……如果他再做出背叛家族的行為，你可以直接製裁，不必通過我答應。”霍恩說道。

安娜把東西拎起：“我知道了，老爺。”

推門而出，安娜朝書房看了眼。書房的光線充足，可那道身影卻顯得有些模糊。那嫋嫋飄起的煙，不僅模糊了霍恩的臉孔，也模糊了他的心。

比起以前來，霍恩的心已經不再那麼狠辣。時間總會磨平一些棱角，便如霍恩，也不能例外。否則若是安娜所熟悉的那個霍恩，即便是海德裡克又如何。當年蘭妮離家出走，霍恩可以一氣之下將之逐出家族，以海德裡克這番背叛家族的行為。若換成以前，霍恩已經親自出手，取其性命。

又豈會像現在這般，還給海德裡克一次機會？

下午，艾倫和露茜回到了古堡。他已經答應讓愛德華加入，儘管馬利坦人對自己加入狩獵團的目的避而不答，但愛德華在許多星球間流浪過，同時擁有15級左右的實力，再加上馬利坦人天生能夠影響他人心智的異力。有這麼一個成員加入，對狩獵團來說也是一個助力。

隻是艾倫很好奇，以愛德華如今在巴比倫上的受歡迎程度，他的生活完全可以用衣食無憂來形容。是什麼原因讓他願意放棄安逸的生活，而加入危險的外域遠征之中？

或許，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不足為人道的秘密吧？

一下車，海辛便勿勿上前：“艾倫少爺，老爺找你。”

艾倫點頭，讓露茜自己先回去，便跟著海辛來到書房。書房裡，霍恩劈頭就道：“剛得到最新的消息，你的設計方案已經泄露，勞林斯大概已經拿到你的方案。不要問，也不要去追查消息來源。現在關鍵是，我們要如何補救。”

艾倫深深看了霍恩一眼，才道：“之前在一些關鍵數據，還有最重要的融合矩陣上我都有所保留。那份設計方案上的這些相關數據，隻是一個幌子。因為它們不會影響到正常的數據采集，所以我沒有特意通知工廠那邊的測試人員，但休頓老師是知道的。”

“隻要數據采集完成，魔能武裝的零構件送來。最關鍵的融合矩陣會由我在古堡裡親手完成並進行裝嵌，所以就算方案泄露，但他們拿到的，最多隻是一個構思而已。”

霍恩聽完，明顯有鬆了口氣之感。他點頭：“你做得很好，知道得有所保留。不錯，可是艾倫，你這小家夥連爺爺也瞞了過去，是否不信任我？”

“不，隻是爺爺身邊耳目眾多。我想，連你也不知道的話，那就更能保證方案的實施了。”艾倫回答道。

霍恩笑了，說：“那麼你下去吧，記得出去後表現得沮喪些，好讓有心人可以放下心頭大石，卻摸不清我們真正的底細。”

“是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