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達衣冠潔整，臉帶微笑地向魯森將軍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和他相遇的人隻要不是瞎子，都能見到少校臉上滿麵春風的模樣。盧達少校自我感覺良好，這次他可是立了大功！

如果不是他及時通報魯森的話，將軍又怎麼會知道洶火步槍的事，那可是會引起一番軍備改革的戰爭利器。若讓死亡傳播掌握這種武器，打下烈火地心不在話下，說不得也無須等玫瑰皇後軍團了。已方軍隊便可以直逼熔爐之淵，到時候，將軍立功，自然也不會少了他的好處。

至少，升到上校應該不成問題吧？

盧達想著，辦公室已經在望。進行了特征掃描後，智腦確定其身份，便將自動門打開。盧達以自認完美的姿態大步走進辦公室裡，朝魯森將軍行禮並道：“將軍，您找我？”

魯森負手在後，獨眼平靜無波，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思所想。他點頭道：“盧達少校，接下來的問題，我需要你明確地回答我。”

盧達一怔，看了看旁邊的克林主管以及攤上桌上的設計草圖，直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當下謹慎道：“敢問將軍是什麼事？”

“你在血鷹基地的時候，是否親眼見到洶火步槍的威力？我需要精確的數據，包括它的源力需求，以及發射次數等等。”魯森沉聲道，他瞳孔微微收縮，雙唇緊抿，鼻孔擴張。一係列細微不過的動作，卻憑空營造出一份巨大的壓力。

盧達臉上開始冒出汗珠，說：“這……這個，我……”

“快說！”魯森一聲暴喝，震得克林和盧達兩人耳膜生痛。

少校忙道：“我曾數次想進入序列工坊刺探，但因為這個項目屬於天狼星內部機密，由於身份限製我被拒於門外。不過從我所聽到的消息來看，之前所報並無太大出入。不知道……”

“那你有沒親眼看到洶火步槍的實戰場景？”魯森打斷他的話道。

盧達搖頭：“他們幾番實戰，皆是在外舉行。我有心跟去，可申請都給貝裡上校拒絕了。”

“也就是說，在你沒有親眼所見的情況之下，就把一些道聽途說的所謂情報交了上來！盧達少校，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洶火步槍未必如你說的那般有用。而這個艾倫，才能也就一般而已。如果隻是要開發這種程度的兵器，克林先生一人就足夠了，我何必冒著開罪溫莎貝洛那女人和天狼星的危險把人給搶了回來。”魯森搖了搖頭，說：“看來是我太信任你了，可是你，卻讓我太失望了！”

“將軍，聽我說……”盧達上前，嘴巴卻給魯森單手捂住。

將軍的五指不斷收縮，盧達彆說開口發言，就連掙脫也做不到。他幾乎聽到自己頭骨在咯咯作響，似乎下一刻就會給將軍捏爆。還好魯森鬆開了手，沉聲道：“給我滾出去！”

盧達再不敢說半句話，當下灰溜溜地離開。他神情狼狽，和來時判若兩人。

“將軍，那這位中士，是否讓他繼續開發新的序列？”克林嘗試著問道。

“既是庸材，要來有什麼用！”魯森搖了搖頭，揮手道：“你去忙吧，克林先生。至於艾倫，我另有定計。”

“是，將軍。”克林低頭，臉上一片笑容。

一山豈能容二虎？

即便艾倫沒有在序列裡動手腳，克林也會將其價值貶低，以踢掉艾倫這個可能威脅他位置的人。他這種心思，魯森卻是不知。何況艾倫故意修改了數據，讓洶火步槍看上去十分雞肋，無須克林再從中添油加醋，倒省卻他不少功夫。

克林走後，魯森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如此過了片刻，才壓下個按鈕。自動門打開，一名金發女郎走了進來。她是魯森的秘書，將軍抬頭道：“去把凱瑟琳少將叫來。”

凱瑟琳片刻既至，進來時魯森負手站在窗邊。將軍本就身材高大，更是聯邦有數的強人。即使非是臨戰狀態，渾身氣勢斂而不發。縱然隻是一個背影，同樣給人高深莫測之感。凱瑟琳跟隨他時日也不算短，可若認真一想，卻從末弄懂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在外人看來，魯森殘暴嗜殺，好爭鬥而遠平和。即使如今上了歲數，這一點印象依舊如初。可凱瑟琳知道，若魯森真的是這樣的人，他也坐不上現在這個位置，更彆說一身源力之強，僅在數人之下。

他實是聯邦四位上/將之首，僅在兩位元帥與有數幾人之下。

源力錘煉是個向諸內求的過程，在起初的階段，人因心性的不同而發展出屬性各不相同的源力及刻印。但隨著源力層次的提升，便越是接觸到自己心靈的深處，以及感受到基因源頭那各色各樣的本源。那種經驗，比之物質世界的權利、金錢甚或男歡女愛尚要精彩萬分。

往往接觸到高級層次的強者，對物質的需求及占有已經不及從前旺盛。隻是往往這些人，他們身上有丟不開的責任或義務，所以依舊呆在那個位置上。然而這樣的人卻要比那些利欲熏心者更可怕，皆因他們所做所為，往往是為了更高一個層次的追求。

就拿魯森這次把艾倫強行帶走一事，表麵上看是新舊二黨不和導致。可凱瑟琳很清楚，這絕對不會是主要原因。卡普羅和魯森兩人，他們眼中的“利益”已經和普通人的認知相去甚遠，就連凱瑟琳這個長期呆在魯森身邊的人，也不會明白他們真正追求的是什麼。

凱瑟琳相信溫莎貝洛也不會明白，哪怕她們兩人在源力的層麵上和魯森兩人相若，可她們還太年輕。

時間會積累經驗，如果溫莎貝洛忽略了這一點，結局可就不會太好看了。

魯森終於轉過身，凱瑟琳也從自己的深思中回歸現實。兩人在辦公室裡沉默了足有5分鐘，少將才開口問：“你找我？”

“我剛才在想，之前艾倫和你在宿舍裡發生了什麼事？”魯森突然道。

凱瑟琳眼中神色如常：“需要我做一次詳細報告嗎？”

“不用，如果我年輕個二三十歲，或許有興趣知道答案。”魯森搖搖頭，臉上露出平時難得一見的溫和表情。可旋既消失，仿佛那隻是一種錯覺。轉眼，他又變成冷酷無情的軍團統帥：“凱瑟琳，你覺得我是否應該放艾倫回去？”

凱瑟琳不明所以地看向將軍。

魯森道：“看來我高估了這個小子，他根本不像傳言中那麼出色。”他伸手摸了摸下巴道：“克林先生已經看過，他設計的序列完全沒有生產的價值。要麼他就是個庸才，可有一點我很在意。溫莎貝洛那個小女人是瘋了點，可眼光很毒。如果艾倫無甚可取，為什麼她會收為學生？”

“天狼星和貝思柯德已經緊密合作，將軍。”凱瑟琳答非所問地說。

“你的意思是指，艾倫隻是促成兩者合作的棋子？”魯森點頭：“這也並非沒有可能。隻是現在人讓我捉了來，他既沒有序列設計方麵的才能，我留著也沒什麼用。可放走……”

“調他去偵察團。”凱瑟琳道：“偵察團的危險性一點不比前鋒營來得低，把他往那裡扔。一來可以有時間繼續觀察，二來也可以評估他的實力，將軍便可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魯森獨眼放光，道：“這倒不失一個好辦法，就這麼辦，由你去通知並且帶他們去偵察團報告。我想，那位麻煩的殿下肯定要跟去的，你就負責保護她吧。至於其它人，就由它自生自滅好了。”

“萬一那小子不幸陣亡，也不過證明溫莎貝洛沒眼光罷了。”

凱瑟琳點頭道：“我這就去辦。”

退出辦公室時，凱瑟琳攤開手，手心已經有些汗漬。

“什麼？你提議讓將軍把我們丟到偵察團裡？”

一輛運輸卡車開出了要塞，走在顛簸的荒地上，向著亞勒山脈一條由死亡傳播開挖出來的秘密隧道而去。偌大的車廂裡，就隻有艾倫四人以及凱瑟琳。

聽說凱瑟琳主動提議讓魯森把自己幾人往偵察團那邊派調，艾倫臉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倒是凱瑟琳鎮定自若，她看著自己的掌心道：“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你們幾個會給殺掉的。我幾可肯定，如果同意將軍把你們放回去，那麼他會在半路設法乾掉你們。我太熟悉他了，他動了殺機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摸自己的下巴。這個動作，我已經看過很多次。”

“可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我也不知道，總之，希望你那老師不會小看卡普羅元帥，又或魯森上/將。”凱瑟琳抬頭，說：“在此之前，他還問過我們那天在宿舍發生了什麼事。”

露茜的耳朵動了下，睜大了雙眼看了過來。

艾倫略為尷尬道：“他倒是沒問過我這件事。”

“他對我起疑了，雖說他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又或軍團裡的任何人。他隻相信自己，以及卡普羅元帥。”凱瑟琳皺眉道：“不過這次很反常，他似乎很在意你。所以和你有密切關係的人，他都不想放過，包括我。當時有種感覺，如果我應對得不好，可能也有危險。”

露茜沉吟道：“這的確很反常，聽你這麼說，似乎將軍對艾倫的興趣還在那些序列，甚至扳倒新黨之上。”

“搞不好，想要洶火步槍什麼的隻是一個借口。”露茜抬起頭：“咦，你們乾嘛都這樣看著我。”

艾倫看向凱瑟琳，兩人幾乎同時道：“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