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探進冰涼的溪水裡,流淌不息的水流把手上的血跡衝開,再化成一片暗紅色的紅暈化開。直到雙手衝刷乾淨,萊昂才在石灘邊上站了起來。隨手拿起斬首斧“無情斬殺”,斧麵沾著大片的血跡,甚至還有些肉沫。萊昂隨手將斧擲給一名護衛,自有人幫他清洗戰斧。
在石灘上,三頭多角獅躺在地上。它們的腦袋皆給斬首斧削下,遠遠地滾在一邊,身體和首級之間,一道清晰的血跡是兩者間的聯係。多角獅是群居生物,往往兩三頭一起行動。這三頭危險種在狩獵時給萊昂盯上,反倒成了他名下的戰利品。
在秋獵開始的時候,一度艾倫的成績領先。可當萊昂這些豪門公子進入森林獵區後,則很快給反超了過去。畢竟他們擁有護衛之便,哪怕護衛隻擔任保護、搜尋獵物的輔助工作,卻要比單人行動的艾倫方便許多。
已經是下午,秋獵的排行榜在十分鐘前進行了一次更新。威廉家的保羅依舊保持領先的勁頭,萊昂則緊隨其後。本來在早上還保持在第三名的艾倫,則已經給甩到了第七名。這其中,除了世家子弟有護衛之便外,最重要的,還是艾倫的采集器讓他隨手丟了。
至此,他就算獵殺一萬頭危險種,他的排名也隻會漸漸給擠掉。
萊昂坐在一塊乾淨的岩石上,盤著腿,等著護衛們對三角獅進行信息采集,以及分解屍體。三角獅這種四階的危險種,已經開始會在體內心/臟處形成源玉。源玉是一種能量結晶體,是危險種用以驅動能力的依憑,作用類似於人類的刻印。
隻是四階的多角獅,形成的源玉隻有手指甲那麼大小。源玉經過回/收、提純、加/工,可製/作成魔能武備那些導能紋路的原料。當然,用源玉所製/作的導能紋路隻會用以高檔位的武備上。至於低檔位的魔武,則用人工合/成的材料既可承受使用者的源力輸出而不至於損壞。
若是從十階以上的危險種體內所提取出來的“源玉”,則會某些特殊的能力。例如這次秋獵獎品之一的暗影之眼,便是提升與之相性相合的源力親和性,以達到源力凝聚速度加快的目的。
除了源玉外,高階危險種的身體也各有妙用。像這三頭多角獅,它們腦袋那些彎角進行粉碎之後,可作為魔能防具的原料。甚至,在它們的性\器官裡可提取出用以入藥的激素,能夠提升男性雄風,在巴比倫上也備受歡迎。
在幾名護衛熟練的手法下,這幾頭多角獅身上有價值的東西全給提取了出來,於是一名護衛上前道:“可以出發了,三少。”
萊昂點頭,拿過由護衛清/理乾淨的斬首斧,在石上跳了下來。將戰斧隨便往肩膀一擱,萊昂沿溪而走,突然皺眉道:“有沒有艾倫的消息?”
“沒有,但不久前聽說,格蘭特家的迪亞哥少爺,剛把家族的護衛隊長蘭登調了過去。”護衛答道。
“調動護衛隊長?”萊昂搖了搖頭:“這個迪亞哥發什麼瘋,難道打算用護衛隊長去對付艾倫。要真這樣,艾倫倒是值得驕傲。嘿,隊長級可是20級的覺醒者呢……”
護衛點頭,深表同意。萊昂看向森林深處:“希望艾倫那小子彆不知死活往迪亞哥那裡撞,他再怎麼厲害,也對付不了一個20級的高手。不過那家夥的個性,還真是讓人擔憂啊。”
在萊昂替艾倫擔心的時候,後者回到自己藏著物資背包的地點。這裡杉樹高挺,風一吹,便從樹冠抖落片片金黃的葉子,落到地上,成為森林地毯中的一員。此刻午後陽光正好,光線明亮,更照得地麵落葉片片,泛著一地金光。
艾倫的背包就在三米外一株已經枯死的杉樹樹洞中,他提著直/刀徑直朝樹洞走去。走了三步,卻猛的停下,艾倫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周圍的環境明明很正常,可他心裡卻掠過一陣不舒服的感覺。那是一種察覺到危險的直覺,在和狼群生活的那段時間裡,艾倫靠著這種直覺不知道躲過多少次來自強大危險種的獵殺。
現在,他更明白這種直覺,源於萬物間的聯係。
世間萬物,看似都是獨立的個體,可實際上卻互有關聯。之如風吹葉落,若無風的吹襲,葉子又如何會落往地麵?所以危險的直覺,源自環境的微妙變化,從而反映在五感上,形成超越感官的心靈觸覺。
此刻,一頭暴狼在艾倫左側的草團中鑽了出來。卻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夾著尾巴跑了。瞬間,艾倫再不遲疑。他掉頭飛掠,轉眼衝過數米的距離,落下一塊草坡,人影消失不見。幾乎在艾倫行動的同時,背包所在的樹洞中突然勁氣炸射,將樹洞的邊緣衝得樹皮飛裂,一道人影貼地飛掠,比艾倫隻慢上一線掠過草坡。
他落實地麵,便要竄前,卻突然止步。
一道似有若無的寒意,像小蛇般爬上他的背脊。他嗬嗬一笑,用緩慢到極點的幅度一點點地直起身體,怕引來任何不必要的誤會。艾倫直/刀已經出鞘,刀鋒遙指眼前這人。刀尖微微顫動,每次顫動,那人背上的寒意便會發生微妙的變化,讓人不知道艾倫真正出刀攻擊的時候,所取落點會是哪裡。
“你是什麼人?是迪亞哥派來的嗎?”艾倫沉聲道,他的語速不緊不慢,聲調平穩,全然不帶一絲感情的波動。
若這人要從他的聲音裡揣測他的心緒,隻會白忙一場。
這人卻答非所問道:“究竟是我老了,還是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厲害。我自認為隱匿的功夫十分到家,殺機不泄,四周的環境也未曾破壞一分。卻依舊讓你察覺到,這在我血手的職業生涯裡,還是首次碰到。”
“原來你是血手?”艾倫微訝,一年多前他到地表狩獵黑寡婦的時候,曾經聽羅恩少尉提起過這個殺手。當時和黑寡婦火拚的福倫鎮,背後就是血手這號人物。沒曾想,今天竟會撞上。
艾倫說完,輪到血手驚訝道:“你聽說過我?”
“那又怎樣?是誰讓你來殺我的?”
血手突然陰細地一笑:“原來你還不知道誰要殺你,真是個可憐的小鬼。告訴你也沒關係,反正今天你總歸要死的,也好讓你死個明白。聽好了小子,想要你命的,是你們貝思柯德的人!”
“什麼?”
在聽到背後艾倫失聲驚呼的瞬間,血手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來了。艾倫因為這個答案而心神激蕩,正是再好不過的反擊機會。他尖笑一聲,轉身撲擊。不料人剛轉過身來,卻見艾倫早已合刀斬來。直/刀氣勢淩厲,刀鋒帶出數道源力刀芒吞吐不定。長刀後艾倫的雙眼寧定,哪有半分為他所說的話而分神的模樣。
血手在等反擊的機會,艾倫同樣在尋找出手的契機!
看到艾倫的雙眼,血手知道自己上當了。以他這種老資曆的殺手,竟連續兩次讓艾倫占了上風,說出去足夠被人笑話至死。當下血手心中鬱悶難當,更是哼了一聲,撮掌如刀,源力狂湧下手刀劈去。先是斬碎艾倫那幾道源力刀芒,再磕在直/刀的刀鋒上。
艾倫虎口劇震,差點拿不穩直/刀,生生給血手一記手刀劈了開去。艾倫退而不亂,刀鋒斬出片片月輪,封死血手的進逼路線,讓兩人重回對峙之勢。
這時,艾倫才看清血手的模樣。
血手是個中年人,體型適中,臉色臘黃。一對三角眼下眼袋泛青,似是酒色過度的人。他一頭灰白的碎發,就像在腦袋上安著一團枯萎的乾草團。左邊一道偌大的刀疤自眉心起、過眼眶,到左側臉頰處終,幾欲要把他小半個腦袋砍下來。這道傷疤挖去他大片皮肉,以及奪走他一顆眼珠。
血手的左眼中安下了一隻義眼,純屬起到裝飾的作用。
左側臉頰這道刀傷非但奪走他的左眼,還讓他左邊的臉部神經失去了知覺。當血手笑起來的時候,笑容十分怪異,甚至有些可怕。就像現在,他雖在笑,可左邊的臉孔肌肉一點反應也沒有。血手說道:“真可惜,你要是和老子同級。不,隻要再高個五六級,剛才那一刀就完全是另外一種結局了。”
艾倫豈會不知,無論是策略、心思還是出手的時機,他都占儘上風。可他和血手間多達7級的源力差距,卻讓血手隨手一擊,便把他逼退,甚至差點連直/刀都給彈飛。
凡事總是相對,等級是不代表一切。可如果等級差拖得太遠,那力量就能摧毀一切。就像一隻螞蟻再聰明,大象一腳踩下來,也足以把它碾碎。縱使艾倫和血手間的差距還未曾大到有如螞蟻之於大象,可艾倫在源力方麵不及血手深厚,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就像血手說的,若艾倫和他的差距沒那麼大的話。那麼剛才一刀,興許艾倫會砍下他的手掌,而不是被他憑借渾厚的源力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