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理直氣壯的少女,艾倫為之無言,又問:“暴龍和雪蜥蜴是誰?”
阿黛兒挑起桌上一塊蛋糕,咬了口,奶油塗滿她的雙唇。被她小舌一卷,便全收了進去,那動作性感嫵媚,看得艾倫驚心動魄。吃下一小塊草莓奶油蛋糕,阿黛兒眨著眼睛說:“暴龍是雷納,你剛才也見識過他的脾氣了,和他父親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雪蜥蜴是科多夫,相信我,那是個卑鄙、無恥的家夥。”
艾倫不由有些尷尬,畢竟被評論的是自己的兄弟,何況用及的詞彙與讚美無關。
“怎麼,你還真當他們是兄弟了?”阿黛兒突然湊近,小臉幾乎要貼到艾倫的鼻子上。
少年連忙退後了兩步,阿黛兒已經開始物色新的零食:“彆看他們對你和顏悅色的樣子,其實他們恨不得吃了你呢。想想看,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一個小子要和你爭奪繼承權,事關利益,父子尚且翻臉無情,何況兄弟?所以說起來,像我們這種所謂的大貴族,說到底都是些披著人類外衣的怪物。”
阿黛兒把一顆火漿果放到嘴邊用力一咬,吐字含糊地說道:“包括我在內……”
艾倫吃驚地看著她,少女用詞犀利,甚至有些惡毒。而且對於貴族的評語,還用到了自己的身上,這樣的女孩的確少見。但不得不說,她的評論很中肯,艾倫點頭說:“爺爺邀請我的時候,也說過回家之後,我會收獲許多敵人。”
“這樣你也敢回來,勇氣可嘉哦,少年。”阿黛兒輕佻地把手架在艾倫的肩膀上,就差沒有吹口哨了。
艾倫聳肩道:“有什麼關係。我知道他們不會服我,等我把他們全部打服了,也就不會有人反對了。”
“真是簡單粗暴的邏輯。”阿黛兒評價道,又說:“不過,這也是一種方法。當力量大到足夠壓跨所有人時,也就不會有反對的聲音了。就像大象不會去傾聽螻蟻的呻吟般,若敢不自量力,一腳踩死了就是。”
艾倫笑了笑,說:“我不像你們,自小就接受正統的教育,所以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的。不過說到對付彆人的話,我有一位朋友倒是花花腸子特彆多。可惜她不在這,要不然,肯定有許多五花八門的想法。”
他想起了在黃石公園急灣河穀的那個夜晚,當提到對付其它競爭者的手段時,露茜滔滔不絕的模樣。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否已經回到自己的星球?
“哦,有機會的話一定要介紹我認識。”阿黛兒打了個哈欠,說:“我得睡午覺去了,如果你想偷襲我的話,隨時歡迎哦。”
“我就在你們3號休息室裡。小麋鹿!”少女大膽地在艾倫耳邊說道,然後擺手離開。
“不要隨便給我起綽號。”艾倫無奈道,他自然不會真的追上去,也有點明白為何科多夫說到這個少女的時候會一臉頭痛了,阿黛兒的確是個很特彆的女孩。宴會還在繼續著,霍恩和凱特已經不見蹤影,羅迪那幾個兄弟則和外賓交談著,話題離不開戰爭和女人。至於艾倫那幾個兄弟,雷納宴會沒開始就給轟走,雷傑斯和科多夫則已經離開了大廳,剩下的幾個皆對艾倫表現出敵意,艾倫也懶得結交。
反正對他來說,這些人都是敵人,其中的區彆隻是威脅的大小而已。毫無疑問,威脅較大當屬雷納那幾人。不過沒關係,隻要是敵人,一個個敲過去就行了。當所有敵人都放倒了,自然也就沒有反對的聲音。
艾倫突然覺得又回到了死亡擂台中,所不同的是,這個擂台顯然要比黃石公園更加廣闊,對手也要更加強勁罷了。
到了晚上,烏加勒古堡漸漸熱鬨了起來,越來越多的飛車經由公路來到古堡中,原來夜晚還有一場更大的家族宴會要舉辦。但艾倫獲準不用參加,海辛帶著他來到北樓的第四層。這一層超過三百米平方的巨大空間都是艾倫的居處,其中包括了大廳、臥室、書房、洗浴房以及一個露天陽台。
“這裡本來是蘭妮小姐住的地方,在準備接回少爺你時,老爺就讓人重新收拾了一番。他說,你會喜歡住在這的。”海辛把艾倫少得不能再少的行禮放到了地上,又說:“在主樓後有訓練場和重力室,不過現在時間太晚了,等明天我帶少爺參觀古堡的時候,再一並介紹你認識。”
“謝謝你,海辛先生。”艾倫點頭道。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宴會那邊還需要我去打點。呆會我會讓人送來晚餐,如果小少爺你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告訴我。”海辛微笑說道。
在他離開之後,艾倫征征地站在客廳裡。他閉上眼睛,在這個母親曾經住過的地方,似乎隻要閉上眼睛就可以傾聽到母親的呼吸。她是否同樣坐在客廳的這組沙發上,在午後的閒暇時間喝著紅茶,讀著某本詩集;她是否會在星空晴朗的夜晚,同樣站在露天陽台上,扶著雕花的欄杆看著夜色下的萊溫?
不知不覺,艾倫覺得胸口很痛。他張開眼睛,世界有些模糊。原來,眼眶已經被滾燙的液體所占滿。
“我回來了,媽媽……”艾倫伸手,在一張玻璃圓幾上拿起一個相框,裡麵是少女時代的蘭妮。看著相片中年輕的母親,艾倫深深呼吸:“我會在這裡拿回所有原本屬於你的東西,然後用這股力量完成你的心願。請你在天國看著我,媽媽。我發誓,一定要讓那個令你傷心難過的男人付出代價!”
看到貝思柯德,看到烏加勒古堡,甚至看到這個房間。艾倫可以想像得到,母親原本可以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可她卻選擇了那個自己素末謀麵的父親,並因此甘願拋棄貴族的身份,大膽去追求自己的愛情。她原本以為自己得到了真愛,卻不想在生下自己的時候,那個男人便棄他們母子而去。
就如同艾倫初次抵達巴比倫一樣,母親肯定也為地表的生活感到不適。但她依舊倔強地選擇在地表生活,用她在家族中學到的東西變成謀生的手段,獨力撫養著自己。這其中,有她與生俱來的倔強,可誰說得清,母親是否還有一絲期待。期待著那個男人會回來,然而直到死,她也未曾能夠再見他一麵。
於是那深刻的愛、無法言喻的悲傷通通化成了熔岩般的恨!看到母親的生活,看到了霍恩,艾倫也可以理解那是怎樣的一股恨意。
這一刻,他感同身受!
那是被拋棄的悲傷,猶如寒冬的風雪吹過空洞的靈魂,發出哽咽的回響……
艾倫抬起頭,不讓滾燙的淚水滴落。這一刻的倔強,和相片中的少女何其神似。等艾倫情緒平複下來之後,敲門聲響了起來,原是侍女送來了晚餐。
晚餐很豐富,烤得金黃的肉排,新鮮美味的蔬菜沙拉,剛榨好的果汁……艾倫把它們消滅得乾乾淨淨,當肚子被食物填滿,他才完全平複了那如同烈焰般的恨意。侍女有些吃驚地看著他,畢竟像艾倫這樣把食物吃得絲毫不剩的貴族少爺還真是不多見。
那所謂的禮儀,總會讓他們吃剩大半食物,以示優雅。
在侍女清理了餐具離開之後,偌大的房間便隻剩下艾倫一人。可沒過多久,又有兩個年齡和他相當的侍女送來換洗的衣服,並表示要服侍艾倫沐浴。艾倫之前已經試過讓幾個女人按著洗澡的味道,現在可謂後怕,當下連忙拒絕。自己跑進了大得誇張的浴室匆忙地洗過一澡,再把換下來的衣物交給兩個女孩。
她們吃吃笑著離開之後,艾倫才得到難得的平靜。他換上一身寬鬆舒適的衣褲,赤著腳踩在木地板上。在轉進客廳的一個雜物架上,一個用樹藤編成了藍子裡,愛露莎之淚被放在那勢著藍底的潔白緞錦上。艾倫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他伸出拿起墜子,來到了露天陽台。
露天陽台向城堡外的虛空伸出近三米長寬的麵積,底部以鐵架支撐,邊緣圍起一道花圃,種植著艾倫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陽台上擺設著藤網背墊桌椅,精巧雅致的桌子上擺著一盆插滿滿天星的小巧盆景,營造出一種淡淡的溫馨。
艾倫坐到其中一張椅子上,把項墜的月石舉了起來,讓半空的皎潔月光照射其上。
奇妙和事情發生了。
月石中先是升騰起一片如同霧氣般的氤氳光氣,光氣升騰之後,在月石中漸漸出現了影像。那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女孩子,正叉著腰得意的大笑著。那金色的頭發和碧色的雙眼,不是露茜還有誰?月石中的影像如同幻燈片般播放著,每隔5秒,就會換上一付新的畫麵。
每個畫麵中,皆是露茜年紀時的模樣。畫麵中的她或嗔或怒,或哭或笑,簡直如同那段歲月的縮影般。看著這些畫麵,便如同露茜就在眼前。
“三年後,我會來找你。記住我們的約定!”
伊人遠去,言猶在耳。
腦海裡響起露茜離去時的話語,艾倫微微一笑,將項墜戴到自己的頸上,深藏在衣物之下。他要替露茜好好保管這東西,等它日再遇,定雙手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