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洪流(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703 字 25天前

“咱們百戶共有五百六十戶人家。”大病初愈的劉叔敬柱著杖站在百戶官廳前,在他身前是一大群沉默而憤怒的青壯年男子,也有一些五六十歲的老年男子,他們的臉色陰鬱而沉默,既有憤怒,也有掩飾不住的惶恐和擔心。

青壯年隻有憤怒和決死一拚的決心,也有戰勝敵人的信心,而老年人則多半會想起漳州血案,還有陳於泰這麼多年來對興化軍和福州府一帶的騷擾和殘害,而長達十餘年的時間裡,官府隻能任由陳於泰囂張,被岐山盜害的家破人亡的福建人不知道有多少,追昔過往,青壯男子們感覺自己現在有力量,被支持著,而老年人則在內心充斥著種種擔心,這也並不算什麼過錯,年老之後,考慮事情總是容易往悲觀方向走。

但就算是最悲觀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南安侯府掌握的力量,遠遠比外人想象的要大的多。

劉叔敬接著道:“每家出一個壯丁,持弓箭,有矟持矟,無矟帶刀,若矟刀都無,可帶小刀,弓箭,半個時辰後我們從村口出發,到海灘附近的官道前列陣。你們要記住我們百戶的大旗,這都是在此前演練過多次,各人按自己的小旗站好隊,跟隨總旗,百戶旗行走,最終在百戶旗下列陣。到時候,弓手和長矟手,刀牌手,各有站隊,爾等要記分清了,這幾天每天都要如此演練,旁的事先不管了。”

眾多青壯男子無不點頭,劉百戶咳了幾聲,臉上湧現上一抹潮紅。

島上的天氣越來越炎熱,瘟疫漸漸有擴大的跡象,不過由於使用的水源俱是清水,南安侯府的醫官又多,倡導眾人喝過濾後再燒開的淨水,同時侯府在福建和浙江買了幾萬頂帳子,每家每戶最少保證有兩頂紋帳,另外每家都配給了熏蚊草,每天傍晚時分,整個南安到花溪,再到鹽場一帶,到處都是嫋嫋升起的青煙。

就算如此,感染時疫的人還是很多,此前在冬春季節的大規模開發過於迅速,新建的宅邸附近總有未清理完成的灌木和小池塘,蚊蟲到夏初時大幅度增加,此外還有老鼠,天氣越熱,病毒的傳染似乎就會越來越迅速,醫官陳長年每天都帶著人到處主持防疫工作,減少隱患,將感染的人壓製在可控製的範圍之內,但不可避免的,隔離所的人還是越來越多。

後來由於擔心隔離所內交叉感染,南安侯府不得不在另外兩處地方分彆修築了兩座大型的醫院,其實也是主要將感染時疫的人分彆隔離開來。

有些黑色幽默的是,感染的醫生也越來越多了。

在很多時候,早期感染的病人通過丸藥或煎藥治療可以緩解病情,但很多人其實基本上是靠自己的體質。

劉叔敬就是其中一個,他身體反複發燒,嚴重的時候喝藥都會嘔吐,但他最終還是挺了過來,和他一起入院的死了好幾個,劉叔敬看到有人被搬抬出去焚燒時,心中反而越發堅持,最終他成功的走了出來。

在劉叔敬宣布命令的時候,每個小旗和總旗都爆發出嘈雜的應和聲,青壯男子們已經攜帶了弓箭或刀矟,他們原本就在獵社或弓箭社內。

侯府不僅不禁止人們結社,相反還一直鼓勵人們結社。

南安侯府這幾個月一直在從各處購買精良的兵器,軍隊淘汰下來的兵器,包括原本廂軍的兵器,都逐漸分配給各百戶的各社。

劉叔敬看看官廳之下,他的百戶其實要是將十五到五十多的男子全部集合起來有過千男丁,每個百戶差不多都是如此。

但少年和老年人的用處不是很大,少年會盲目熱血上湧,老年人沒有經驗,而且精力和體力都衰減了。

奉召至百戶軍旗之下的有五百多名青壯男子,編成十一個總旗,劉叔敬負責提調所有的部下,平時在百戶裡的警備官和提刑官成為左右副百戶,各領幾個總旗,負責指揮百戶的側麵兩翼。

五百多人中,弓手占大多數,這也是魏人重弓箭的傳統所致,三百多名弓手,劉叔敬將他們編成六個總旗,並沒有和矟手,刀牌手混編。

所有人都沒有甲胄,有幾十人頭上戴著鐵盔,多半的人就是戴襆頭或折上巾,但不管怎樣,每個人都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兵器,並沒有青壯男子顯露出畏怯的神情。

軍隊會正麵迎敵,這是侯府文告已經確定的事情,如果南安侯府的府軍不避戰,很大可能敵軍會從花溪港附近上岸。

這一片地方海灘平整,擁有完整的設施周全的港口,並且原本就是比較寬闊,平緩,擁有深水又沒有暗礁,兩側還有山脈遮蔽台風,所以這就是天然的良港。

在另一個時空,大海盜們帶著萬餘移民屯墾開拓台灣時,就是在這裡先建立十寨基業,利用出海的溪流,在溪流四周開拓土地,在這裡建造港口,這裡原本就是一處相當不錯的地方。

從海灘上岸,兩側俱是山巒,海天俱是純淨的蔚藍色,往內裡行進不遠,便是大片的平原區域,這裡也是東藩最大的平原區,幾十條大小不一的溪流在這裡流淌經過。

敵軍在這裡登陸,很快能順著兩側展開,並且可以看到港口官道和環島官道,再往前方就是幾座大型的建築,那是磚窯廠等工廠建築,往南就是鹽場,往北方就是南安侯府彆院所在的區域。

這個方圓數十裡的地方,有大片的建築群,溯溪而上是成片的工廠區。

隻要在高處,在附近的丘陵小山上俯瞰一圈,大片的農田區,在農田區錯落有致的百戶村落,一座座在溪邊建造完成的工廠,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會落入眼簾之內。

很難想象海盜們會不心動,他們不太可能再把幾萬人放在船上,在各處瞎轉悠,最大的可能戰鬥就會爆發於花溪港口。

府軍已經在花溪附近構築了一些工事,在港口區三裡之內有兩座城堡,內裡的官道附近還有兩座。

四座城堡都是高十米左右,四周百餘步,可以容納一百餘人,四座城堡都有床弩和神臂弓,數量並不多。

床弩要幾個人拉動,射出的箭矢等於是一支短矛,三百步內可以穿透披重甲的人體,並且勁力不衰,如果在二百步內,射穿好幾個人也不在話下。

在戰陣上,床弩的擊發聲響起的時候,也是敵人精神最為緊張的時候。

四座城堡,海灘近岸兩座,一南一北各一座,形成了一個簡單的鎖鏈。

侯府樞機房在此時再下令,各百戶編成部曲,於環島官道至南北城堡處列陣,設鹿角,挖壕溝,立起數十座箭樓,以備非常。

府軍當然是會奮戰,但若戰而不利,可以退至工事與敵對峙。

這一次的交戰,南安侯府當會使用自己治下所有的每一分力量,除了編成隊伍的百戶民壯外,還有一些男子被分派任務,他們在戰場不遠處設立補給點,有的成為火兵輔助,有的則是輜兵輔助,有人任醫療輔兵,各有差遣任務,他們會搬抬傷兵到醫療帳篷,協助火兵燒火做飯,搬抬糧食物資,也會與輜兵一起,運輸所有所需要的物資。

“除了男子之外,樞機房在邊境線幾座城堡處設立了臨時的躲避點。”劉叔敬對所有人道:“各家的老人,婦孺,俱可以到那裡去躲避。”

有人道:“府軍在海邊列陣,我等在官道附近設陣,還有軍堡,壕溝,箭樓,鹿角,又何必再叫人躲到警備線那邊去?”

沿著環島官道外圍,越過最後的農田區和水渠區域,那裡便是對土著的警備點,沿途會有城堡為支撐,箭樓,壕溝為輔助設施的警戒線。

隨著和土著貿易的展開,雙方的衝突減緩,彼此的戒備心理也減低了許多,侯府現在的安排,很明顯並不是要依托那些哨兵警備士,或是城堡,箭樓,而是打算在最危險的關頭,將婦孺們轉移到山中去。

海盜們遠道而來,對東藩的情形不是很清楚,也不會冒險深入山中和土著再打一場,而大半的婦孺躲避山中,肯定還是會有風險,誰也不清楚在這樣的環境下,土著們到底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若真的府軍戰敗,婦孺們躲到丘陵深處,山巒深處,遠比留下來要安全的多。

這並不曾明說,有人對徐子先表示反對,認為預先安排老人婦孺的退路,會使前方的將士沒有堅定的戰意。

徐子先聞言則是大怒,打贏了當然好,徐子先也認為贏麵較大,但一旦失利,幾萬老人婦人和孩子,就這麼放給海盜去殘殺禍害?

很多人畏懼謠言和預先的撤離計劃,但徐子先一意要這麼做。

所有的安排幾乎都是透明化的,對壯丁的使用,婦孺老人的安排,包括他們在山中躲避時的安全,會安排一部份步兵和警備士去保護,並且有輜兵跟隨,帶著糧食,醫官和藥材,深入山中躲避,如果戰事不利,軍隊可能化整為零,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在各處與海盜展開遊擊戰,一般來說,在冷兵器時代軍隊崩潰了就徹底完了,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集合再戰,但徐子先對府兵們有充分的信心。

他們的家園在這裡,親人在這裡,能往哪跑?

劉叔敬沒有談的再細致,事情就是大致如此的安排,無需再多說了。

他身體還有些酸澀,但在此時,百戶官的作用便是體現出來,常期在任上的百戶官熟知每個人,包括每戶的壯丁和小旗官,總旗官們。

在激昂的銅號聲中,五百餘被選中的壯丁集結起來,開始在各色旗幟指引下彙騰成一股洪流,隨著百戶大旗,走出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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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更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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