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中的錢當然不能隨意動用了。”陳篤敬笑道:“不過島上的南安彆院總得建了,預計的婚期是今年年內,說是下秋,最多是八月或九月,不能超過十月,要興造侯府彆院,建成象樣的府邸,一個大花園就得耗時良久。加上伺候的丫鬟小廝,護院的牙將也得有地方居住。叫明達選址吧,我們替他造一個彆院,連帶造一萬間房舍,告訴他,這算是三妹的嫁妝,算不得他的產業!”
房子建好當然要立契,上報給福州這邊備案,大魏在經濟管理的水準上遠超漢唐,如果曆史上有明或清,也是拍馬都跟不上大魏在經濟上的管理水準。
一個大型彆院,由一個個實用的院落組成,從大門到二儀,正堂,偏院套偏院,馬廄廚房和後花園,講究的山石,引流的渠水,池塘,亭台閣軒抄手遊廊,大量的花卉,花上幾千貫可以有,花幾萬貫也不定能造的象個樣子,按兩家都是侯府的標準,還有東藩開發的前景,這個彆院最少得花五六萬貫,按福州的地價,就是好幾千畝上田的價格,要是坡田,夠買一萬畝的。
普通的房舍,一造萬間,當然不可能真的是丫鬟小廝護院的居住,就是幫徐子先搞的開發。
一間房舍,草房茅舍不必提,不值錢,一些人工錢而已,徐子先要造的是象樣的磚牆瓦頂的房舍,一間造價在八貫到十貫之間。
一個五間房舍帶大門的農家小院,成本是四十到五十貫之間,一般能賣到六十貫。
若是在福州府城賣,怕是能得二百貫,但這不是建築成本,而是發達城市地價的溢價。
在東藩,成本怕是要大一些,一間最少十貫,就是說,陳篤敬這幾句話之間,二十萬貫差不多就送出去了。
“我也不能叫你小妹沒活錢使……”陳篤敬笑著道:“陪嫁再給三百兩金子,三千兩銀子,三萬貫錢,另外建在東藩的商行,一年得利總會有些,從我的份子裡,拿三成給小妹當零花錢罷。”
在東藩建商行進行轉口貿易,這也是扶持和開發東藩的條件之一,陳篤光和陳篤中等人俱是同意的,以侯府名義建的商行,收入當然是公中的,陳篤敬是族長兼家長,所得的部份肯定是最大的一部份。
不過陳篤敬估計,東藩的轉口貿易一年最大頭的肯定是棉花布匹,畢竟開發東藩就是奔著棉田和織布去的。
老實說,如果不是徐子先在紡棉織布上展露了技術上的前景,不管是單腳踏機還是水力紡機,水力織機,都叫昌文侯府感覺到了南安侯府的潛實力,怕是這種合作仍然會停留在紙麵上。
已經有現成的收購渠道,每年襲斷的布匹買賣已經使昌文侯府賺了不少,何必再去荒島上冒險?
就算種出棉花,製成皮棉,再紡成棉線,織成布匹,其間不知道要經曆多少環節,一個環節出錯,導致前功儘棄的事例實在是太多了。
南安侯府有優秀的人才,超強的組織能力,這一點昌文侯府上下都可以確定,正因如此,一幫老狐狸才忍著肉痛,拿出大筆的錢財投入到東藩這種二百年都沒翻身的荒島上。
要是產棉,紡棉,織布稍微出什麼錯,可算是把錢丟在海裡,能叫福州的那些世家大族給笑死過去。
靖遠侯陳滿因為和徐子先的矛盾,早就放出話來,要等著看昌文侯府和徐子先的笑話。
不過陳篤敬估計,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人力,牧力,種子,農具,這些東西早就齊備了,地方大,土地充足,昌文侯府的人也去東藩看過了,在徐子先所說的南部平原地方確實是有大片的沒有山地的平原區域,東西有百裡左右,南北是有四百裡左右,要是全部開發,怕是有四五百萬畝耕地,加上過百萬畝的林地,還有相當大的水域麵積,還有相當長的海岸線,各種資源相當充裕,徐子先要做事又是縝密精細,種棉織布,沒有不成功的可能。
隻要積布出來,轉口貿易在東藩總會有一些規模,但陳篤敬估計規模不會太大,一年有幾萬貫左右的收益就算不錯了,給三成給小女兒,一年最多幾千貫,也就隻能當零花錢了。
“我都眼紅了。”陳正誌開玩笑道:“兒子都沒這麼多零花錢。”
陳篤敬笑了笑,不理會胡說八道的陳正誌,福建人嫁女兒就是嫁妝越多越好,陳正誌結親也是世家,嫁妝也多的嚇人。
這種風俗幾百年後都沒有改,嫁妝越多,女兒嫁過去就越不會受欺負,地位就越高,娘家也跟著有麵子。
當然兩家侯府不必在這等事上較勁,陳篤敬給這麼多,就是知道將來徐子先會在東藩島上花大力氣,很有可能在東藩常住,女兒當然是住的越舒服越好。
要不是有些忌憚,陳篤敬恨不得把南安的侯府彆院和福州城裡的侯府正邸也修一修,花幾萬貫錢都隻是小事,女兒過的舒服才最要緊。
陳篤敬幾個女兒嫁的都是不錯,李明宇也是福建的官紳世家,家族也是有豪宅大屋,嫁過去的女兒不怕受罪。
對小女兒陳篤敬是偏愛一些,嫁妝也多不少,但大女兒她們也不會吃醋,畢竟她們嫁的是官員,小妹卻是與侯府結親,禮數上是要比普通的官員高一等。
世家大族,親情要講,更要講人脈勢力。
南安侯徐子先的實力越強,小妹的嫁妝越多,彆的姐妹隻會高興,因為等若是她們自己的家族勢力,也是跟著猛漲了好大一截。
這等事,普通的平民百姓是想象不到的,爭那麼一點蠅頭小利做甚?徐子先將來的權力版圖裡頭,隨意劃分一些出來,不夠大家發財的?
“多謝父親大人。”陳文珺站起身來,蹲身一福,清麗的臉上也是顯露著笑容,父兄的疼愛她感受的相當明顯,至於徐子先這個未來夫君,現在已經將不少主事的權力給了她這個未來的侯府主母,萬千寵愛在一身,還有什麼可多說的?
……
相比陳文珺的心滿意足,徐子先的臉色就要陰沉的多了。
他到岐州上任已經十餘天,先是在州衙熟悉公務,連帶著叫陳佐才和陳道堅等人熟悉政務流程,不能在公事上出錯。
徐子先自己則是在吳畏三等人的簇擁下,在岐州等地視察防備情形。
方少群是一直跟隨著,雖然不夠親厚,但現在侯府內外都是清楚的知道,君侯最為倚重和信任的,就是這位從京師跟下來的小方先生。
這些天來,徐子先關注的就是上寨。
上寨就是在岐山半腰,徐子先跟著一隊往上補給的隊伍,一起往上寨去。
上一次過來還是在七八年前了,當時徐子先還是少年,隻記得一路上行不易,他一直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有時候躺在父親懷中,有時候在山民搭的抬轎上昏睡,身上蓋著厚實的被褥,就算是夏天,由於山上風大濕寒,特彆是山腰之上,更是比山腳下要冷的多。
徐子先總是記得,醒來時是父親替自己蓋被子……
少年時的記憶模糊不清了,徐子先隻記得山腳下那些七零八落的村落,高低不平削尖的木柵圍牆,然後是從山腳到山腰的羊腸小道。
上寨就建在山腰上的一片平地上,也是大片的木柵欄圍成的區域,有好幾個箭樓,五百多廂軍士兵駐守,有小校場,矗立著十幾個箭靶,武械庫,軍糧庫,將士們睡覺的棚屋區,還有一幢孤零零的演武廳,演武廳後就是上寨都指揮住的小院,也就二十來間房舍,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畢竟從山腳下一路上來,最險峻的地方毛驢都走不了了,隻能用肩膀抬著挑擔送補給到上寨,要不是防備岐山盜,哪用的著在這樣險峻的山腰之上築軍寨?
也是頂峰太險峻了,而且最大的地方隻能容幾十人站立,若不然的話,怕是當初修寨的人要將軍寨修到岐山頂峰上去。
一路上烽火台也是很多,一些瘦弱的,滿臉麻木的廂軍將士持著破爛的長矟或鐵矛,一臉漠然的看著徐子先等人經過。
在知道是新任防禦使,上寨都指揮經過時,這些廂軍將士才活過來的樣子,忙不迭的給徐子先行禮。
徐子先麵色難看,並不是因為往上寨的路途難走,而是因為李星五和董瑞祥還是死撐著,不僅不來拜見,數次點卯都托病不至。
徐子先已經失去耐心,如果這兩人還是這樣的死硬不聽令,下山之後,徐子先就用點卯,會操不至的借口,彈劾這兩個老資格的都指揮,甚至查軍械,查空額,查後勤軍需,有的是辦法收拾這兩個刺頭。
在此之前隻是給齊王麵子,這兩個刺頭展露一些東西,估計也是想討價還價,徐子先過來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必定會對付陳於泰,兩個刺頭估計是徐子先要用的上他們,先把價碼抬高,叫徐子先就地還錢,反正南安侯用的著他們,就得禮下於人。
徐子先心中有點嫌惡,這兩人以前和大葛二葛交情不壞,也是能打仗的猛將,這些年下來,成什麼樣的人了?
廂軍都是這樣的帶兵將領,能打好仗才是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