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圍府(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590 字 25天前

大參府邸極大,方圓大約占地百畝,四周的不少民家都被轉移,房舍的門板被拆了下來,百餘人忙忙碌碌,取了不少引火物,製成火把,正在奮力投擲,劉知遠府邸的正門已經在燃燒,四周的兩座鼓樓也燒了起來,幾個人被燒成火燭一般,從樓上墜落。

黑暗中傳來神臂弓拉動和扣弦的崩響,箭矢不斷從大參府邸落在外頭,但擲火的人都以寬大的門板護住自身,神臂弓是勁弩,但始終是手拉動,想射穿厚重的門板也是幾無可能。

“鬨騰半天,還在大門口折騰?”種紀搖頭。

姚平忠說話更率直些,當下道:“他娘的,這樣廢物的話,我等三人的性命算是要折在南安侯手裡了。”

“且再看看。”徐行偉死力咬著嘴唇,心中焦急如焚,但此時此刻,除了等著看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就算他們三人衝上去,也不是太明顯的變數,姚平忠猛,種紀縝密而心狠手辣,徐行偉自身武力也不低,但在這幾百人恃險而守的戰場上,增加三個人的變數,實在是太小了。

而且種,姚二人,也不可能將整個家族都搭上,絕不可能。

……

劉府的望樓,當然不止是靠近大門的兩座。

這曾經是一位樞密使的宅邸,武宗年間修築,當時京師因為連年對北方的戰亂湧入大量流民,情形與如今相同,其實還要更亂一些,因為混入了不少北虜的細作,刺殺官員,放火製造混亂的大案很多。

當時的高官顯宦,多半在家中修築深宅高牆,同時多修鼓樓望樓箭樓,以期在賊盜來襲時有抵抗之力。

劉知遠現在就慶幸自己當初挑了這麼個防禦森嚴的宅邸,當時隻是圖它大,離宮門近,進入宮禁和政事堂方便,現在就是成了保命的依靠了。

府中的牙將和元隨們倒是不服氣,劉府的護衛不在韓府之下,這幾年來劉知遠這個大參和韓鐘鬥爭已經是白熱化,雙方都在擔心行刺和賊盜上門,守備都是相當森嚴。

劉知遠的部下主要是來自河北東路,其中有幾十人都是從禁軍中被挑選出來,從一個軍漢成了大參的元隨,他們當然是相當願意。

來襲之人氣勢洶洶,還好劉府早就關閉門戶守備,一開始促不及防之下被射死了好幾人,後來府中的元隨牙將們開始用神臂弓還擊,對方隻好退了回去。

現在已經開始縱火燒門,幾個牙將頭目都曾經是禁軍武官,見狀已經相當不屑。

甚至這幾個武官已經在摩拳擦掌,主動向劉知遠請纓出戰,三百牙將和元隨衝出去,那一百五十多人的來犯之敵,絕不是對手。

劉知遠本人也是一樣的看法,但他不願去冒險,等著好了。

等天亮,或是天子得報之後派郎衛前來援助,一切就塵埃落定,何必冒險?

不過是韓鐘和其黨羽南安侯徐子先的垂死反撲,隻要再撐一兩個時辰,一切就都成了定局。

天子定然會惱怒京師出現這樣的變亂,但韓鐘不軌之心算是被確定,天子處置起來也就沒有任何的姑息和容忍,韓鐘餘黨,會被劉知遠用最酷烈的辦法給處置掉,天子也不會考慮平衡,在其中設定範圍,隻會任由劉知遠把韓鐘餘黨清掃乾淨。

而徐子先此舉,正是坐實了其意欲留京,勾結韓鐘,徐夏商謀爭儲位的嫌疑,這很好,真是太好了。

劉知遠簡直要笑出來,他並不害怕,好歹也是任過州縣親民官,率部打過仗的文官要比普通的同僚多幾分膽氣。

大門一時半會燒不光,最少能拖半個時辰,而且熊熊燃燒的烈火正好可以阻斷賊人衝進來的腳步,對麵在放火,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根本不足為患。

“徐子先在福建路能暴得大名,看來還是南方無人。”一個牙將頭目是北方禁軍出身,向來看不起其餘各路的禁軍,更不要說徐子先這種福建南蠻以團練出名的宗室了。

“西軍也不咋地。”

“本朝軍伍,還得看我們河北禁軍和京營禁軍。”

“北伐大計,有大參主持,還是得靠京營禁軍和河北禁軍打頭陣。”

“眼前這些跳梁小醜,可是要笑死人了。”

因為行有餘力,大門那裡安排了十幾柄神臂弓,加上幾十支長步弓,二百餘名刀矟刀擺開陣列守備,根本沒有什麼可擔心的,簇擁在劉知遠身邊的牙將武官,索性也是在談笑起來。

劉知遠眼中滿是自得之色,今日之後,他就要大權獨攬,真是想想都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悠然看向光祿坊方向,那裡是韓鐘的住處,按時間來推算,陳常得與石遇吉應該已經在韓鐘的府邸門外,韓鐘現在是已經在與妻女告彆,準備自殺,還是已經成了一具屍體?或是真的那麼不要臉皮,被禁軍郎衛押到大理寺獄,受刀筆吏的折辱,然後等著天子的詔命自殺?

劉知遠饒有興致的推算起韓鐘自殺的辦法,投環,似乎死的極為痛苦。吞金?會捂著肚子,疼的滿地打滾。

服砒、霜?也疼。

最痛快的還是一刀梟首,不過誰敢來斫宰相的人頭?

要是劉知遠自己選擇,當然還是用障刀劃破勁部最痛快,血如泉湧,十幾息功夫就可讓人失去知覺,除了劃頸那一下,幾乎沒有什麼痛苦。

“真是不吉!”劉知遠強行停止了現在的思維,自己府邸也被敵人包圍著,想這些未免有些晦氣。

劉知遠又看了看腳下的門房,那個不知死活的吳國公徐子誠就被關押在那裡。其不知受了什麼人的欺騙,居然以為自己要與他合作,強行留他在京,爭奪儲君大位。

真是利令智昏!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不要說近支宗室,大魏境內這種笑話多的事。

前年還有一個道人自稱玉皇轉世,被宗人和信徒推為玉皇天子,結果被縣衙派出的差役給拿捕了,玉皇天子被斬首示眾,信眾被殺的也有十幾人,還有百多人或軍流,或打板子後服苦役,一場不那麼轟轟烈烈的造反就被平息了。

大位在前,昏頭漲腦的人太多了,大魏這二百多年,哪一年不出類似的笑話?

近支宗室看到天子無子,有些想頭是正常的事,隻是徐子誠蠢到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天子和趙王一脈維係帝係傳承的決心。

適才徐子誠被劉知遠下令猛抽了幾個耳光,居然招認是趙王派人示意,都是文宗一脈,下一代天子不宜再由趙王一脈來當,文宗五子,除去成宗無嗣,還有韓國公徐安吉無後,趙王一脈無意再爭,南安侯一脈怎夠資格?算來算去,當然隻能是由吳國公一脈出人了。

有趙王的示意和慫恿,徐子誠這才昏了頭,帶著吳國公府的大量從人,大張旗鼓的前來京師,意圖將儲位爭下來。

劉知遠對這番招供,隱隱倒是相信了。

趙王下的一手好棋。

慫恿徐子誠來鬨,將這事弄到朝野儘知,沒有野心的徐子先也被牽涉進來,再連上一個右相徐夏商,又被蒲壽高看準了劉、韓二人相稱的當口,給劉知遠提供了最好的彈藥,一氣嗬成,真是國手布局,一子連接一子,疾風密雨,不僅徐子先被牽扯進來,趙王府少了一個潛在的對手和大敵,福建路的軍政相爭,影響趙王控製地方的大局,也可以順勢化解。

加上去掉吳國公府一脈,成宗,韓國公,吳國公,南安侯……所有文宗一脈,隻剩下趙王一支無事。

將來天子有子,還是趙王嫡孫,若無子,不管是叫徐子威或徐子文為皇太弟,兄終弟及,或是過繼徐子威的兒子,都是趙王的子孫。

“這老匹夫,打的一手好算盤!”饒是劉知遠自詡甚高,對趙王的這一係列的計劃謀算,也是有心驚之感。

但終究怎樣,不影響大局。

天子在大魏當然擁有至高於上的地位,但天子要施政,還是得靠宰相。

大政實施,一旦定了調子,具體著手的人還是控製著政事堂的宰相。

天子隻能對大政進行調整,事務的實施,包括人事,軍務,財賦,還是由宰相來實施。

劉知遠有信心,十年之後,不管即位為天子的是趙王的哪個子孫,需要倚重的,甚至是不是能順利繼位,還是得看他劉知遠的臉色。

甚至做到廢立天子的地步,也不是沒有可能。

趙王偏居福建一隅,考慮的就是帝位穩固,對大政來說,其影響力不值一提。

劉知遠掌控政事堂,才是真正的影響億萬生民,對大魏的軍國大政,才真正提得上一言而決。

一個遠在福州的親王,再能算計又能如何?

無所謂了。

“不知道禁中郎衛,何時能至?”劉知遠對被圍攻的局麵還是略感焦燥,現在隻盼著不遠處能出現執戟郎或是羽林郎們的身影,一旦郎衛至,他就會下令打開府門,裡應外合,將徐子先和他的部屬們,斬殺乾淨!

在這等事上,不管是天子,還是劉知遠,都沒有寬恕和憐憫之心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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