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問政澎湖(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703 字 25天前

陳篤光在遠處陪陳篤敬站著,陳正誌陪著徐子先同眾人一一見禮,陳篤光對陳篤敬道:“大兄認的這女婿真是人中龍鳳……哦,人家原本就是龍種之後啊。”

“宗室中沒出息的也多了。”陳篤敬極為滿意,臉上堆滿笑容,嘴裡卻道:“龍生九子,出息不同,明達現在是還不錯,不過到底還年輕,要看將來如何再說。”

陳篤光道:“明達要去京師襲職考試,不知道是否能如意。”

陳篤敬道:“這事我們擔心也沒有辦法,我昌文陳家可不能將手伸到京師去,京官不易當啊。”

陳篤光會意,點了點頭,不複多言。

任何一個世家大族,都不可能不將子弟一力努力往京師推。

若有家族子弟在京任高官,對地方的家族回饋肯定極大,比那些在地方為官的子弟要大的多。

但近幾年來,陳家有意使在京師的家族中人外放,不管是回福建路還是其餘各路,但求不留京即可。

這就是老牌世家對局麵的把握和掌控。

大魏江河日下,京官已經不具優勢,而且風險越來越大,朝廷政爭逐漸有失控的跡象,為了爭權奪利,損傷國家亦在所不惜,留在京中,隻會把昌文侯府往渾水裡拖。

族弟陳篤名已經是集英殿修撰,再上就是直學士,可兼某部侍郎,再上便是一部尚書,熬資曆也能高職顯官,不管是等著熬進觀文殿學士,轉任尚書,等著進兩府,還是外放安撫使都有機會。

但陳家審時度勢,毅然令陳篤名請假回福建,預備在福建呆一兩年,看看風色再說。

雖然官場不進則退,但這個決斷族中高層都無人反對,陳篤名自己都欣然就道,很快從京師返回福建。

京師風氣越來越差,內爭幾近白熱化,成為險地是必然之事,有識之士名利心又不是太重的,當然是避之則吉。

“明達和我們不一樣……”陳篤敬道:“我們戰戰兢兢的事,對他未必是難事。”

“平安是福。”陳篤光搖頭歎息,說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

徐子先一一見禮下來,眾人在各處為官的,當然不免邀他將來上門做客。徐子先都是答應下來,至閩清知縣李明宇,澎湖知縣陳正賓兩人麵前,兩人都是笑著還禮。

徐子先道:“和李兄上次見麵時,卻是不曾知道有這麼一層關係。”

李明宇笑道:“當時我可是知道,明達其誌如何!”

陳正賓也是笑道:“目光灼灼,盯著三妹看,我就說他不是好人。”

三人中徐子先年齡最小,陳正賓三十左右,李明宇也二十七八,不過年歲相差都不算太多,又成了親戚,說話自是隨意的多。

徐子先對陳正賓道:“澎湖地方如何?”

徐子先是穿越之後才知道大魏在澎湖早就設縣,這和他記憶中的情形不同。

澎湖在福建外島,距離福建沿岸較遠,在二百多年前就是漁民偶然去打漁避風暴的地方,大島八個,小島數十人,有一半以上不宜人居。

到太祖立國之後,決意在澎湖設縣,當時不少人覺得無甚意義,後來太祖獨排眾意,說是澎湖,東藩在手,朝廷經製水師駐防,可防海盜。

在大魏水師盛時也確是如此,經福建,澎湖,東藩,如一條鎖鏈般將海域牢牢控製,水師主力駐於澎湖,少量水師駐東藩南港,後來水師官兵加上家屬,海商,漁民,移居澎湖和東藩的人丁逐漸增多,東藩又設了一個軍寨,至此算是完成了福建海防格局。

到成宗之後,水師廢馳,海上五盜興起,澎湖和東藩常備騷擾,已經成了兵家險地。

陳正賓苦著臉道:“還不是那樣?水師現在隻剩下二十來艘戰艦,三千餘官兵,要護著東藩,澎湖,泉州和福州等處,捉襟見肘,根本防不住海盜。澎湖人口,最多時達五萬餘人,有縣城一,鎮三,村三百餘,現在已經隻剩下三萬餘人,且很少海商,多半是漁民和種地的黔首百姓,地方窮困,我的縣衙已經快倒塌了,也沒有錢來修。”

“城防如何?”徐子先提醒道:“縣衙是小事,澎湖城防是大事。”

“城防馬馬虎虎。”陳正賓不曉得為什麼徐子先對澎湖這麼關注,但他還是很有耐心的道:“澎湖原本是設寨,太祖末改縣治,當時開辟四萬餘畝地,供數千百姓耕作,平時百姓捕魚種地為生,後大軍至,在諸島燒荒墾田,在澎湖島修縣城,周三裡二百一十步,城高三丈三尺三寸,四角樓,兩城門,城中百姓現有三千餘戶,一萬二千餘人。城牆夯土包磚,當時動員大船二百餘艘運送磚石,修的極為牢固,到現在巍然屹立,島上時多強風,大風至時,村莊百姓得到城裡避風……”

“澎湖特產就是胡麻,綠豆,黃豆,還有山羊?”

澎湖人種豆,種麻,都是百年以上的傳統,奇怪的就是島民喜歡放羊,可能是地曠人稀的原故,有外地人到澎湖,很是為那些大島上成群結隊的山羊群所驚,據福建路在三十年前的統計,澎湖羊群當在二十萬隻以上的規模,算是整個南方羊群最密集的地方。

這也是和當世的飲食習慣有關,富貴人家還是喜食羊肉,不食豬肉,而百姓黔首,才開始接受吃豬肉,也是因為大魏之前,還不知道豬要閹割,不閹割的豬長大了騷氣很大,肉難吃的很,也就是最窮的人才能接受這種騷氣難聞的肉食。到知道閹割以後,吃豬肉的人群開始逐漸擴大,現在豬肉的地位已經在羊肉之上。

而公認最美味的肉食,當然還是羊肉,價格也是不菲。

“對了!”陳正賓笑道:“當然還有魚!”

“這是了。”徐子先笑道:“我把魚給忘了,魚和羊,湊成一個鮮字……”

澎湖的漁民極多,有不少泉州和漳州還有福州的漁民也會出深海打魚,畢竟近海地方船多人多,漁訊就缺乏,沒有大股的魚群,打起來事半功倍。

還是在幾百年前,沿海漁民就常到澎湖打魚避風,那邊的魚群多,一網下去拖不起來都是常有的事,島民把打上來的魚醃製風乾,裝滿整艘船過來販賣,靠海吃海,不過如是。

李明宇這時才道:“我現在知道明達為什麼成功了,一般的宗室膏粱子弟,哪有閒心問這些軍政民生之事!”

“是的。”陳正賓笑道:“剛剛我還以為是上官在問我的話,弄的我汗都要出來了。”

也不過三十五六的陳篤中走過來,笑著道:“我都聽到了,還奇怪明達怎麼不問我們東藩的事情?”

徐子先先是一揖,然後笑道:“九叔說笑了,我隻是聽說岐山盜偶然會犯澎湖,這才多問了幾句,東藩那邊怕是岐山盜過不去……”

“我們那邊有什麼?”陳篤中道:“一萬多人,分處各處散居,打魚種田,收些黃豆之類的勉強果腹。隻偶然會有海商停泊來補水補食,平時都看不到什麼外人,海盜來做甚?要說起來,東藩也有好東西,沙金開采定然會大賺特賺,隻是要好手勘探,動員過萬人力去修路開礦,朝廷現在哪有這心思?偶得一些,也直接貢到京師去,由水師運送,海盜才不會來搶這麼一點可憐的金子。”

東藩就是後世台灣,大魏朝野稱為東藩大島,大部都是未開發的蕃地,生蕃野人不服王化,很難製服,移居東藩的大魏百姓不過萬餘人,兩千戶不到,在南部沿海地方開辟出一些農田村鎮,靠打魚種田為生,出產菲薄,生計很困難。而外來客商,多半是在這裡補水或買些黃豆魚乾之類的土產,補充一下食水就走。

少量的貨船會收土著生蕃手裡存積的皮貨,沙金,島上由於地廣人稀,原始生態保護的好,有大片的鹿群,鹿皮特彆受大魏北方的歡迎,一張皮子少說要賣十五貫以上,供不應求,隻是生蕃野性難馴,這種生意斷斷續續,而且也和大魏百姓或官府無關,最少朝廷是不可能從生蕃們手裡收到稅。

因為是蠻荒之地,戶數丁口極少,所以朝廷在東藩未設縣,隻立了東藩大寨,有官兵一千餘人,設知寨一人防禦使一人,陳篤中就是任此職,正六品,職位不低,但毫無疑問是個苦差事。

“誰叫我是考的武進士?”陳篤中自己嘲笑自己道:“在我們昌文陳家,我可真是個罕見的異類了。”

“九叔不必如此。”徐子先麵色平淡的道:“亂世將至,可能武職比文職要吃香的多,將來大家會有仰仗你的地方。”

“明達也認為亂世將至?”李明宇道:“現在人心惶惶,難道明達身為宗室,也是一般的想法?”

“李兄是大才。”徐子先淡淡的道:“從中樞到地方,從朝政到軍務,再到財賦,再談人心,怕是覺得樂觀的人,少之又少了。”

李明宇到底是正牌進士,且在京師做殿中侍禦史,經常可見天子,要從感情上來說,讀聖賢書又一直在大魏朝堂的人,對天子和大魏豈能沒有感情?當然不願承認。

但從理智上來說,他又知道徐子先說的是對的,這種矛盾的心理之下,李明宇長歎一聲,不複多語了。

陳正誌這時才開口道:“明達你腿上的傷如何了?”

“皮外傷,早就不礙事了。”徐子先笑道:“多謝大兄惦記。”

“請進花廳飲酒。”陳正誌道:“年後明達要做赴京的準備,來行請期禮時,我們就不要為難他,今天要無醉不歸。”

這當然是個顯著的暗號,就是要灌徐子先酒,一院子穿著青色或紅色官袍的文武官員,聞言俱是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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