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落戶(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828 字 25天前

府城中已經有了明顯的年味了。

到處是賣小兒成衣的攤販,老虎鞋,飾著彩線的帽子,各種小玩意兒,還有滿大街的零食挑子,由貨郎們挑著滿街販賣。

在府城隻有過年時才會看到這樣的情形,吃食,小兒的玩具,衣帽,這些都是最好賣的。

在這個相對不那麼富足的年頭,人們最願花錢也最舍得花錢的地方,還是給小孩子買吃的,買新衣新鞋新帽子。

大人們能儉省就儉省,孩子身上能花的錢就花……這一年來說,幾百年後也沒有什麼本質上的變化。

這一次回府,跟過來的人並不少。

老牙將基本上都是家安在福州府城,多半直接跟了回來,劉益沒家,而且要跟著北上,當然也跟到府城來過年。

少年牙將,高時來和金簡直接跟了過來,田恒留在南安放了假陪父母過年,年後帶著跟隨北上的人北上。

張虎臣和林存信等人不回漳州或建州了,直接到府城,他們是準備從京師回來之後,把家小搬取到南安。

南安團練開辦之初,誰也沒有信心能看準了能堅持多久,所以就算當時張虎臣等人同意了徐子先的招攬,也還是要看一看再說,所有人都有家族,要為了自己的前途考慮,就算感覺徐子先是不錯的主君,仍然不可能一下子把全部身家都投進來。

現在當然不同了,徐子先今非昔比,張虎臣等人已經能把身家投進南安,並且心安理得,其家族也不會反對,隻會支持。

陳大眼陳佐才是個老光棍,落拓讀書人,其實是個很能乾精明的人,一直窮困潦倒,媳婦都沒娶上,這一次也直接跟著到府城來。

陳道堅則是在養濟院陪祖母過年,年後趕到府城。

在此之前相當空曠的南安侯府,一下子多了近百人之多,整個侯府都象是活了過來一樣。

宗室街有不少公侯府邸,在徐子先等人策馬回府時,很多公侯府邸的人出來嗑著瓜子瞧熱鬨,看到怒馬軒車的南安侯府大隊人馬經過,特彆是徐子先騎著大青馬經過時,不少人的眼珠子都瞪圓了。

這就是南安侯府世子?

在很多人的記憶當中,徐子先還是那個十三四歲,穿著寒酸,一臉落拓氣息,臉色臘黃身高普通,體態瘦弱的破落戶少年。

此時此刻的徐子先卻是完全顛覆了人們的舊有回憶。

不是說人的長相發生了多大的變化,最大的變化來自氣質。

身高比此前高了一些,其實是身體壯實了很多,身材勻稱,身體壯實,這是外在的變化。

內在的變化是那種自信和沉穩的氣質,兩眼閃爍的光彩,舉手投足的從容不迫,還有一種相當明顯的久居上位,能夠當家作主的人的上位者的氣息。

錢財,權勢,地位,這些東西是外在的,內在的變化則是通過個人身上的氣息發生了變化,當然也是和裝扮或是人的心理暗示有關。

總之在宗室街上,所有人看到的徐子先,就是令人大跌眼鏡,感覺到了從內到外都有變化的徐子先,由於各人的觀感不同,不到一個時辰之內,各家家主都接到了褒貶不一的彙報,對很多宗室或民爵世家的家主們來說,返回福州的南安侯府的青年家主,已經成了一個無法忽視的存在。

男子們考慮的是權勢地位人望,婦人們關心的還是徐子先和陳文珺的婚事。

徐子先算是異軍突起,昌文侯府卻一直都是福州府城中權貴之家的重鎮。陳篤敬家的三小姐,秀外慧中,不管是才華還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存在,加上昌文侯府在文官體係內的人脈,還有陳家是福建路本土有名的大商家,其商行店鋪遍及全路,主要做的是布匹和生絲的買賣。論財富當然遠不及蒲家,但在福建路也算是相當頂級的存在了。

婦人們都在議論,徐子先不知交了什麼大運,居然能娶到昌文侯家的三小姐?

對這種無知的問題,男人們當然不屑一顧。

徐子先的身份地位,白手起家的能力,還需要什麼證明?

而且從年齡來說最為合適,彆的權貴之家,二十不到的青年男子當然一抓一大把。但這種年齡的青年男子,一般都還在父祖輩的餘蔭下過活,能做到如徐子文那樣文名滿天下已經算是相當不錯成就了。

而徐子先比徐子文還要高明的多,能力家世已經不在趙王府之下,更妙的是徐子先上無長親,更無兄弟,隻有一個妹妹,沒有宗族長輩的管製和同輩的傾軋,陳文珺嫁過去就是當家的主母,這樣的親事,昌文侯府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婦人們隻關心親事的進程,在幾天前齊王親自去行了納采和問名,納吉等三禮,徐子先至府城,要行的就是納征和請期禮。

這樣急迫的行程,對權貴之家結親來說當然是相當急切了,不過考慮到徐子先年後要赴京,可能一去兩三個月,昌文侯府急著走完流程也就能理解了。

“那個破落戶能下什麼聘禮?”陳徐氏聽了家人回報,站在堂前階上出口痛罵。

靖遠侯府裡的氣壓比較低,家下人說話走路都帶著幾分小心。

不僅是陳敬中,陳敬輔兄弟兩人小心翼翼,唯恐惹怒父親招惹一頓痛罵,就算是陳滿自己,也是有些低眉順眼的樣子。

親事不成,靖遠侯府成了宗室街的一大笑話,陳滿的妻子徐氏可是某個國公的女兒,自幼驕橫慣了,知道此事後揉著胸口氣了好幾天,陳滿父子被這婦人也是痛罵了好幾天。

這天聽家人回報,徐子先率大隊人馬回府城,陳徐氏的心病又犯了,不過她不聽彆的事,就關心徐子先婚期的進程。

問了,當然沒有人說話,隻有陳滿嘀咕著道:“朝廷可能會給南安侯府增加封戶,現在人家得意著,你小心些。”

“你少廢話,老廢物養出一堆小廢物,叫人家退了親,屁的法子也沒有!”

罵了陳滿之後,陳徐氏好奇心強烈,帶著人爬上侯府西角的望樓去觀看。

王府和公侯府邸,不僅有牙將護衛,一般也會建造多座高大的望樓,以防府中混入賊人,登高望遠,可以掌握賊蹤,調派牙將。

另外這高樓頂端有一麵大鼓,一旦有警可以敲響大鼓,聽到鼓聲後附近的各府會派人過來救援。不管平素相處怎樣,宗室街上彼此聲氣相連,這一點互助還是會有。

其實也沒有幾個賊人能弄到敲規報警的地步,一般來說這種望樓最重要的作用是發現火警,事實上也相當管用。

婦人爬上高樓著急不易,但強烈的好奇心使陳徐氏氣喘籲籲的爬了上去,陳滿也愁眉苦臉的跟著。

街麵上閒人不多,但觀看徐子先等人的也並不少,各家府邸都會派人過來,看看這個南安侯府世子的動靜。

不少人家也是感慨,可能再過兩三個月,南安侯世子就是南安侯了。

不少公侯還在惦記江堤戰事封賞的事,徐子先此前已經是三品昭武將軍,陣斬千級是大功,放在文官身上足夠升到安撫使的大功勞,在宗室身上,想提升爵位還是相當困難。

一戰定一路安危,斬首數千級,這才能使徐子先窺望王爵,但這種機會哪容易得有?

齊王府的世襲罔替,還不就是其先祖在百年前倭寇為患時,積勞斬首過萬級,這才換了家族的百年風光。

齊王自己,也是在各個戰事裡積功甚多,才有得現在的巨大聲望和潛實力。

江堤一戰,斬首一千餘,俘虜兩千餘,戰功顯赫。但主要還是地方的無賴遊俠和刀客為主,在荊湖南路,類似的戰事和斬獲也並不少。

徐子先想憑此戰受更高的封爵之賞,幾無可能。

襲爵,勳,階的升職是必然之事,如徐子先通過鎖廳試,朝廷也會在福建路給他一個起點相當高的官職,而不會如普通的武進士那樣,先隻能當一個副統製級彆的中下層武官。

更大的可能,是朝廷會賜給徐子先更多的封戶。

徐子先的功勞,距離爵位升等或是世襲罔替還有距離,但未嘗沒有機會和希望,這也是很多權貴之家重視,或是嫉妒他的最重要的原因。

南安侯府現在有六百戶的食實封,這一次大功上去,可能將軍勳位會再上一等,散官階至柱國。

而封戶,最少也要至三千戶,一般得寵的皇子,雖無寸功於國,爵位可能是公,也可能是侯爵,但實封上也是一千戶到三千戶不等,南安侯府隻有六百戶,是因為頭代南安侯荒唐無能,皇子封侯實食封,南安侯府簡直少的可憐,可見當初是有多不受寵。

這一次加到三千戶以上,算是把以前朝廷虧欠給南安侯府的封戶補齊,彌補當年遺憾,可叫徐子先告慰祖先,同時也能酬功,陳滿的判斷應是沒錯。

但這婦人如何願接受事實,如果徐子先不退親,陳徐氏對小妹百般不滿意,在她看來當然是自家兒子最好,靖遠侯府的家底也比南安侯府厚實的多。

豈料徐子先對陳滿斷然拒絕,靖遠侯府和陳敬中都成了笑話,這婦人走到哪裡都感覺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氣的多少天沒睡好覺。

現在陳徐氏深恨徐子先,看到騎著大青馬過來的徐子先時,恨不得一個詛咒,叫徐子先從馬上摔下來跌死才好。

“昌文侯也是糊塗了。”陳滿在一旁嘀咕道:“徐子先這樣的小人,冒起來快,跌倒了也慘,且看他起高樓,再等他樓塌了。”

陳徐氏聽了甚是高興,不過婦人還是關注聘禮,等看到大隊人馬跟著徐子先過來,很多人扛挑著各種方箱圓盒的時候,陳徐氏一臉沮喪的轉身下樓。什麼功勞,崛起,婦人一律不懂,但從眼前豐厚的聘禮來看,南安侯府是和以往決然不同了。

“天殺的破落戶。”陳徐氏恨恨的道:“且看你得意到幾時。”

“不會太久。”陳滿趕緊道:“闔城宗室,多站在趙王一邊,看他能橫行到幾時。”

陳徐氏回過臉來,說道:“你們這些當家主事的男人,光是說話沒有動作的?看這小賊得意,我這心裡火燒火燎的難受。”

“得趙王殿下作主。”陳滿頗感尷尬,說道:“趙王不下令,誰也沒法子。”

“長久不了,你放心。”陳滿道:“趙王若是是真的要對付他,誰也救不了他,齊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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