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之外,就是大片隨意搭建的建築群落。
海盜既沒有能力,也沒有心氣好好設計居住的地方,一間間的房舍都是隨意搭造,且沒有燒窯製磚,要麼鑿石為屋,要麼就是伐木搭成的木屋。
沿著山腳下有一些箭樓防禦,還有拉開的木柵攔,這也是害怕官兵跑來偷襲而特彆設立的,當然,海盜較官兵要自信許多,這邊的防禦可是稀鬆平常,並不怎麼把官兵放在眼裡的感覺。
也是和地勢有關,從北邊爬山上來就相當困難,下山更難,隻有幾條崎嶇蜿蜒的小道,其餘地方不是灌木,就是山石,想悄無聲息的下山偷襲,也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黎明時人並不多,呂問閒看了幾眼,並未發覺有明顯的變化,從人取出食盒,清水,由得眾人分彆領了,雖然攀了半夜的山,胃口不佳,還是儘力一飽,以保持體力精神。
待到辰時末刻,天光大量,海上並無來船,也沒有大股海盜過來的跡象,呂問賢稍稍放心,對眾人笑道:“看來陳於泰這一次吃了這麼一虧,也隻能忍著。”
“怕是難。”一個幕僚搖頭道:“陳於泰對諸兄弟向來親厚,此人殺人不眨眼,對兄弟卻是推食食之,解衣衣之,聽說他家境寒微,從小以長兄身份照料諸弟,現在死了個親弟弟,說善罷甘休,怕是不太可能。”
幕僚的話,倒是引發眾人讚同,呂問賢也覺得有理,隻得按下性子,繼續觀察。
又過一陣子,終於有了動靜,聽得一陣喇叭響聲,然後有過千海盜群起而出,紛紛從居所出來,湧向正中一幢大屋四周。
上寨指揮是常觀察這邊情形,此時指著正中大宅道:“那是陳於泰的住所。”
呂問賢道:“有沒有想過發炮去打他?”
上寨指揮搖頭道:“那幾門炮,還是太祖年間所鑄,打出來距離不超二百步,有甚用?這裡雖近,距離也還有兩千步以上。”
呂問賢了然,說道:“火炮,太祖年間盛讚其利,然則幾百年下來,並未感覺比床弩更強。炮身沉重,裝填緩慢,移動不易,炮轟雖聲勢駭人,炮子散布殺傷頗眾,然而很少致命,論說起來,還真的不及床弩。”
上寨指揮點頭,說道:“太祖年間,還有製火銃之議,也有樣銃,打出來不過三四十步,力不能穿甲,不要說和弩比,連弓也不如。勝在上手容易,現在一些鄉兵在用火銃,打放極響,用來嚇嚇賊還是好的。”
這時有人道:“人聚齊了。”
眾人不再說話,專心看岐山盜那邊的情形。
這時呂問賢等人才發覺,幾裡之外的地麵上,人群皆著白衣,或是披麻帶孝。
連從大宅中出來,被眾人簇擁著的陳於泰也是一樣,都是一身白衣。
這時號聲變的淒慘起來,更有哭聲起來,有不少婦人帶著孩子在嚎啕大哭,聲調極慘。
呂問賢哼一聲,說道:“她們倒好意思哭,不想想自家男人在外頭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眾人無不讚同,所以聽著哭聲,並不覺其慘,反覺暢快。
待喇叭聲略停,幾十個健壯海盜在平原一角挖掘深坑,有人把衣袍之類放入棺材,然後以棺材下葬。
“原來如此。”呂問賢醒悟過來,說道:“今天應該是陳於勇的頭七,看來是用衣冠塚下葬了事了。”
到此都無甚出奇,但也算不虛此行,呂問賢剛打算轉身下山,卻見數百海盜在陳於泰麵前排成數排,每人都手持一碗酒站著,然後各人拔出隨身小刀,以小刀割破胳膊,血流如注,很快都是流了半碗的血,眾人連陳於泰在內,都是將血酒飲了。
接下來摔碗於地,連幾裡遠的山崖上,也是能清楚的聽到摔碗的聲響。
“壞了。”呂問賢麵色大變,說道:“看來其要矢誌報仇,決心不小。”
“我們要加強戒備了。”上寨指揮麵色凝重,說道:“以防其來偷襲。”
“是的。”呂問賢道:“南安侯世子那邊,聽說是派了一營江防營,我看也不是長久之計,一營兵不可能始終衛護著侯府一地。而且,廂軍一營人數不定,但不能超過千人,一營兵如何擋的住岐山盜?也就是拖一拖,等著彆的江防營,還有府城的城防營出來救……”
上寨指揮是粗直軍漢,當下道:“這是拿刀子擦屁股,玄乎事。”
呂用賢笑一笑,說道:“我看陳於泰氣昏了頭,也不至於來找咱們泄恨。不過該戒備還是要戒備,這些天多派人到山上查探巡哨,一有動靜趕緊報聞,然後本官再向府城告急,凡事多加小心,總是沒錯的……”
上寨指揮道:“咱這裡沒事,侯府世子可就有事了,大人看,他該怎麼辦?”
呂問賢笑笑,說道:“兩代南安侯都與岐山盜有關,老侯爺在這裡任防禦使時,本官尚未調任,現在侯府世子又和陳於泰乾上了,必定是老侯爺有所交代。這事咱們不必管,安心等著聽消息就是。”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位知州大人是沒有什麼擔當的人物,若是換了銳意進取的,怕是會擬個計劃,一旦岐山盜大股出動,立刻出兵剿平其寨,燒毀其港口,對岐山盜來說也會是個不小的打擊,但眼前這位,估計就是得過且過,不求無功,但求無過。
既然上官如此,眾人也不必太過操心,隻是上寨指揮卻是當年徐應賓用過的人,也見過徐子先,心中不免有些嘀咕,世子當年到上寨來時見麵,不過尋常一個紈絝子弟的模樣,未料幾年過去,居然如此有出息了,卻不知道何時才有機緣,當麵見上一麵,到底要看看,世子現在究竟是何模樣!
……
在呂問賢上稟岐山異動之時,徐子先也是離了彆院,身邊是李儀和秦東陽兩人陪同,三人俱是穿著官袍出門,十分的慎重。
徐子先穿著的是四品紅袍,腰係銀帶,有銀魚袋係於其上,也是四品以上官員才有的佩飾。再將四品純色紅袍一穿,頭戴軟腳襆頭,腳踩官靴,他的身量高大,麵容白皙,穿上這一身之後,漢官威儀儘顯。
這一身穿著,不提小妹,秀娘等人看了十分歡喜,彆院中的漿洗婦人都得多看幾眼。
近來彆院中灑掃的人明顯增多,園丁,菜農,也多起來了。
李儀親自提調,六個莊頭很得力,最關鍵的是孔和查出了所有的隱戶,另有幾個上次考核通過的秀才當幫手,將官莊四周分戶劃區,輪流上值,輪到服役的,大半繼續被安排在附近幾個鎮去服役,所得收入,可以刨去夥食費用,算是一項德政。
此前李誠在時,各家各戶都要替他服役,而且多半不止四十天,且還不管夥食,李誠和附近商行談妥了價格,商家是直接將錢付給李誠,連夥食也不去管。
就是說服役的人,不僅要賣力氣賺錢,還得自己賠夥食錢。
就算這樣,也是人人樂意,因為本朝賦稅太重,四十天侯府力役就在附近幾個鎮子,而官府的力役就難說了,保不齊會到岐州去修軍寨,也可能到急遞鋪去送信,往廣州跑一趟,來回可不止四十天,路上得個疫病什麼的,死在外頭就太不值得了。
徐子先也是感慨,怪不得李誠這個小角色被陳於泰看中,其對地方官莊的正戶和隱戶都是牢牢掌握在手中,也是掐住了眾人的脈門。
一旦革除官莊莊戶身份,那就是苦不堪言,所以無人敢得罪他。
這麼一想,本朝賦稅,可真是重的驚人,怪不得以地方之富,光是附近三十裡內就有五六個居民近萬或過萬人的大鎮,到處是商人,工場,百姓仍然過的相當窘迫。
從二門到大門處,幾個管莊的莊頭提調了二十來個工匠,正在將木門,窗子,木樁等處的黴爛處去除,再補好,涮漆,這樣氣象就與此前不同。
再看院牆四周,也有一些人在修補破爛地方,將枯死的花木移走,種上鮮活的。
幾個莊頭親自在四周提調,大聲吆喝人不要偷懶。
這些事當然花不了幾個錢,雖然來的人不少是服過丁役的匠人,但到彆院做三五天的活,也是無人敢說個不字。
徐子先當然不會落個罵名,交代下去,工錢照付,還供給飯菜吃食,此令一下,世子仁厚的名聲,立刻傳揚開來。
原本誅除李誠和陳於勇等人後,又有幾十顆海盜的首級陳列在彆院之外。
鄉下人膽小,看到這般場景,不少傳言是把世子傳的十分厲害的同時,也是使得徐子先形象猙獰,再傳下去,怕要能止小兒夜哭了。
多行一些仁厚事,對自己的形象也是有所改變,最少不要叫人提起來就感覺害怕。
李儀和秦東陽等人也是早就在門口等著,眾人都不知道徐子先所為何事,但也知道事情怕是要緊,連吳畏三和金抱一等人也換了從九品的武官袍服在身上。
武官袍服是袖口收窄,領口收窄,下擺提到膝蓋以上,不影響騎馬和拉弓射箭,看起來相當的利落乾脆。
腰間則是有牛角帶,有帶勾,可以懸掛寶劍,水壺,鐵飯盒等物,現在不是出征打仗,倒是不必帶太多累贅東西,牙將們隻佩著障刀,也有人佩儀刀在身上。
頭頂則是一頂皮製的範陽笠式的帽子,飾紅纓,也可以戴襆頭,隨各人自己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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