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是頑笑(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623 字 25天前

李儀思索片刻,說道:“有個合適的人選,侯官縣的財賦司人吏孔和,近來得罪上官賦閒在家,這人是有名的算帳高手,人吏中的乾員,可惜科場失意,未能中舉,常有恃才犯上之舉,這一次遇到不能容他的上官,隻能賦閒在家了。”

“孔和……”徐子先想了想,卻對這人沒甚印象。

可能是貴族宗室,對吏員這一層級的實在關注太少的原故。

“其家就在鎮南的三川口,很近。”李儀道:“就怕請不動他。”

“為什麼?”

“嗯……”李儀苦笑道:“孔和得罪的就是你二叔。”

徐子先一征,也是搖頭苦笑起來。

徐子先的二叔,便是福州大都督府副都督趙王,親王之尊在福州已經是頂層的存在,大都督齊王老邁,趙王又是當今天子生父,地方官很難與之相抗。

原本親王無實權,近幾年來趙王頗有盛氣淩人多方攬權的跡象,在各處衙門都有安插人手,順之者昌,逆之而亡。

這一些前世的徐子先並不知道,趙王也向來看不起他……第一代南安侯就是沒出息的皇子,與上一代趙王是親兄弟,上代趙王留京任樞密副使,雖是虛銜也是位高權重。

而第一代南安侯則是遠貶福州為侯爵,官府少,實食封也少,無有實職,窮困不堪,把從京師帶出來的賞錢用光後,南安侯府成了宗室裡的破落戶。

趙王府雖然來福州不滿十年,卻是人丁興旺,扶助幫手的人也多,不到十年時間,趙王儼然就成了福州諸多宗室之首,也是福建路有名的親王。

其在福建路當然也爭到了很多權益。不少士紳大家,豪紳世家都把利益讓了一些出來,其中不乏一些明爭暗鬥,但與朝廷從一品的親王,當今天子的生父爭利,一般人卻是實在爭不過。幾年時間,趙王府積累了大量財富,被人稱為富可敵國,錢是英雄膽,也是招徠豪傑效力的資本,投效趙王府的人才自然更多,趙王做事就更加霸道和肆無忌憚。

而身為福州宗室大宗正,大都督府都督的齊王,不管是實權,家資,還是聲望都被趙王壓了下去,隻是齊王品性操守極佳,在民間風評極好,這才勉強維持了現有的格局。

最少,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一職,還未叫趙王得手。

這其中有相當複雜和隱秘之事,福州的情形也無比複雜,上一世的徐子先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最頂層的權力博奕,一個空頭侯爵,最後隻落了個臨頭一刀。

“既然是人才,還是要儘力爭取……”徐子先對李儀道:“趙王是我堂叔,我是我,這一層可以分的開,老實說,我更尊敬齊王。”

“下官也敬重齊王。”李儀道:“惜乎齊王老邁了,他老人家一去,福州可能會出亂事。”

“惟有祝願齊王長命百歲了。”

燈花爆了幾下,兩個男子相對一笑。

李儀起身告辭,說道:“太晚了,今晚原本就是來與世子閒聊,此時反生了很多信心出來,似乎隱隱間有一種感慨,此前浪費太多時間了。”

徐子先哈哈一笑,說道:“此前也是我不太爭氣,這幾個月潛心沉思,自己看書也多了,總是要有進益才是。”

李儀點了點頭,很沉穩的向外走,到得門口才向徐子先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世子要振作,怕還是要先著手在錢財之事上。”

徐子先苦笑點頭,這是一個死節,要弄錢他現在就有好幾個主意,但需要人才幫手。要人才就得拿錢出來,自己無職無權,此前名聲就是一個普通的宗室子弟,這不是加分而是減分。大魏對宗室並沒有實土封建,宗室沒有財力,還受到限製,一般有追求的人才或文或武,都有自己的人生路可走,願意給宗室效力的頂尖人才,少之又少。

……

到了清早時分,徐子先照例從後門出去,沿著菜田跑了五六裡路到河邊,汗水將衣袍微微浸濕,然後他開始拉開大弓練氣力氣,這種大弓是軍中的製式弓,十二個力,相當沉重長大的硬弓,一般不能拿來實戰使用,隻是用來拉弓練力。

當然也是要持續拉開,不停的瞄準,放下,再持弓,拉開,瞄準,再放下。

如此循環往複,徐子先已經堅持了三個多月,他看目標已經可以看的很清楚,目力似有所增加。

徐子先知道這不是錯覺,長時間看遠處的目標對人的眼力確有提升,並且相當明顯。

在連續拉了十幾輪後,他的衣袍已經被汗水濕透,臂膀都開始顫抖。

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他又換了硬弓,也是軍中的製式弓,把力改為十個力,軍中的標準是八個力,但對徐子先來說十個力已經相當輕鬆。

一壺箭三十支,徐子先帶了三壺,慢慢拉開,瞄準,馳射,他用的是蒙古射法,在後世他假模假式的去過幾次弓箭館,目的當然不是為了練箭,而是為了看妹子,結果妹子根本不看他,弓術也就是學會了幾種射法和基本的要決。

穿越過後,徐子先發覺這個時代有強力的武者存在,武術不是舞術,而是軍中密傳的殺人術,他在父親的軍中看到很多好手,動作,反應,技巧,都處於巔峰狀態,徐子先感覺當時一百個自己也不是一個好手的對手,而他也知道短時間內自己武道想入門太難了,宗室襲爵要考的就是弓馬馳射,他決定把這一關過了再說。

最少也要將身體底子打好,現在的徐子先最少算是個健壯有力的青年人,和以前的慘綠少年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可能是解決了與李儀關係的原故,徐子先心情大好,三壺箭多半射在河岸樹林裡放好的靶子上,他走近時發覺,百步之內,都中在靶子邊緣,有一些在靶外。

八十步距離則全部中靶,並且有不少箭矢在靶心附近。

六十步距離則多半箭矢落在靶心附近了。

徐子先將箭拔下來,卻是並無自得之意。

他在歧州軍中見過神射手,百步之內箭無虛發,且多半就是在靶心。

這般神射手在軍中又屬平常,據說河東路有一神射手專對付犯邊北虜,喜歡用箭矢給北虜來個“眉間插花”,當麵對敵,每箭必在百步內使敵人眉心中箭,一壺箭不待射完,敵人便已經全逃走了。

有人曾經一個時辰射出數百支箭矢,殺敵過百,聽著太不真實,但徐子先知道這事是真的,軍中有射手曾經在河東路軍中親眼見過,當是事實。

從靶上將箭矢一一拔下,重新裝在箭壺裡,徐子先才腳步輕快的往侯府彆院折返。

這一次路上遇著了一些出來做農活的村民,眾人都向他叉手行禮,徐子先都是微微點一下頭,算是還禮。

這已經是很客氣了,這些莊戶人都是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要知道徐子先已經這樣來回奔走了三個多月,他們也經曆了三個多月,到現在還是一臉不能適應的模樣。

徐子先背著箭壺和長弓回到北樓,也就是有水井的那幢樓房,將箭矢和長弓放在一間屋子裡,然後脫掉被汗水濕透的衣袍,換了一身新的,接著秀娘進來很有默契的將臟衣袍拿去井邊洗。

秀娘今天照例接了衣袍,卻沒有拿去洗,她對徐子先道:“世子,提管李誠和李福兩父子在南樓等著要見你。”

“哦……”徐子先看看秀娘,見其秀麗的臉龐上有一些緊張之色,他知道端底,笑著道:“放心罷,我可不會將你許給李福,我自是舍不得。”

秀娘臉上一紅,說道:“世子又說頑笑話了。”

徐子先微微一笑,道:“正經事我從不說頑笑話。”

青春少女,相貌妍麗,身形窈窕,男子自是喜愛的。不過徐子先有大事當前,對這等事隻能放一放……

南樓也是與北樓一般相當的院子,是彆院的儲書和放古董器物的地方,也是庫房所在,上下隻兩層,占地卻很寬廣,第一代南安侯畢竟是皇子,從京中帶來的東西不少,特彆是鼓樂器具就擺了一屋子,現在卻多是用不著了。

四麵環抱的南樓多半是庫房,徐子先的大弓就是從一間武庫中取出,內裡還有百十張良弓,百多柄障刀,盾牌,幾百支長矟,鐵矛等。

第一代南安侯南下時,這些武器,鼓樂,還有儀仗等,應該是皇帝賜下來的器物。

侯府中很多東西都變賣了,這些東西,包括金印銀冊,卻是絕對不能拿出去變賣,也沒有商家敢收。

一句話,皆是禦賜或犯禁物,誰敢收?

李誠父子皆在南樓北房裡呆著,闊大的房間有些破舊了,內中有兩排對列的桌椅,牆壁上掛著一些字畫,看起來還是頗為雅致。

看到李誠父子一臉篤定的樣子,秀娘沒來由的心中一陣慌亂。

昨天她被李福氣急了,說了些頗為犯忌的話,她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隔著老遠,李福向秀娘微微一笑……

“小姐——”秀娘心突地一跳,忍不住抓住小妹的手。

小妹知道秀娘在擔心什麼,安慰道:“放心吧,你不願意,沒有人能將你嫁出去。你若願意,侯府這邊給你工錢,立個契,在這裡做一年活計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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