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弟,後麵還那麼多人了,我多給你了彆人怎麼辦?你家要是人多讓他們一起來排隊啊!”士卒見狀並未動怒,卻是麵有難色的言道。
“大哥,不是我不想讓他們來,我這家裡就兩件能穿出來的衣服,乾活時候才能穿了,不信你上我家看看,有一句假話我牛十三天打雷劈,大哥,多給一些吧,求求你了。”漢子說完卻是雙膝跪地不斷磕頭。
劉毅見狀看了張十八一眼,張十八會意便帶人過去將那漢子來了起來,被老漢一樣他也是誠惶誠恐,身邊幾個士卒都是虎背熊腰膀大腰圓,嚇的立刻就說不出話了。
“公明,把縣裡的裡正都給我叫來。”劉毅搖了搖頭對徐晃交代一句便走了過去,看了看漢子罐子裡的稀粥說道:“你要多少才夠。”
誰知那漢子看見劉毅卻是愣了,嘴角囁嚅著愣是說不出話來,眼中竟是驚恐又是興奮。
“兄弟,我家公子問你話了,快說,說了就有的吃了。”張十八一旁言道,他是個苦出身,和劉毅一樣見不得這些事情,就想幫幫這個漢子。
“劉,劉將軍,小人給劉將軍磕頭。”此時那漢子又是雙膝一軟跪倒在劉毅麵前,卻原來前年他去過一趟燕郡,見過劉毅在田間與老農說話,對此印象極為深刻,竟然有如此平易近人的將軍!如今再見立刻認了出來,剛才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張十八這麼一催促方才醒悟。
“劉將軍,方才那位公子就是劉將軍?”老漢揉了一下眼睛一臉不相信的問道。
事已至此再隱瞞也沒有必要,那邊劉毅已經微微頷首將那漢子扶了起來,看見人群之中的騷動徐晃是大聲言道:“鄉親們,劉將軍到此就是看望大家,不要亂,繼續排隊領粥,見過各位裡正劉將軍不會不管大家。”
徐晃這一嗓子卻極有效用,人群立刻安靜下來,劉毅便對麵前漢子言道:“再如何也不能打攪你身後鄉親們領粥,你難彆人也難,我也不能隻管你一個。”
那漢子聞言是連連點頭,張十八見了劉毅臉色立刻從背囊之中取出一大塊鍋餅交到了漢子手上,那漢子接了鍋餅眼淚都下來了,又要跪下。
“好了,先回去吧,劉某不會不問大家死活。”劉毅扶住柔聲言道。
“多謝劉將軍。”漢子再度施禮方才快步而去,走過隊列之中另外一個漢子身邊之時他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在鍋餅上撕下一塊遞了過去,那人也是一愣,隨即下定決心拿著鍋餅也是轉身就往路上跑去……一看便是給家人送去了。
看著這一幕劉毅卻是微微點了點頭,牛十三此時還能想到彆人,倒是不錯。
片刻之後幾位縣裡的裡正被請了過來,還有縣府的幾名官員,有長史丁鬆,司農劉培,司庫王山,劉毅帶著眾人到了離開百姓隊列稍遠的空地之上,隨後讓張十八搬來馬紮讓四名裡正坐了,四人見劉將軍和縣裡幾位官員還站著哪裡敢坐?最後卻讓張十八帶人一個個按在了坐上,隻是心中還十分的忐忑,不知將軍所欲何為。
見此一幕丁劉王三人都有些心中惶恐,從劉將軍的麵色上根本看不出什麼動靜,可徐晃率軍前來,一舉將縣丞縣尉縣令全部誅殺,還是夷其三族,更是鐵證如山不容置辯,那血腥的場麵至今還在眼前回蕩,就算心中無鬼亦會忐忑。
“公明你也坐下。”劉毅又對徐晃言道,公明當然不願,可見主公若有深意他便很是配合的坐了下來,張十八還給坐著的眾人上了茶水。
“三位,可知今日肖某請你們前來,為何讓爾等站著?”安排好一切劉毅這才對三人問道。
三人聞言是麵麵相覷,片刻沉默之後還是長史丁鬆言道:“劉將軍遠來我等未曾遠迎,實是惶恐。”
“嗬嗬,劉某前來連公明都未知會你等又怎能知曉,三位一是長史,一是司農,一為司庫,上官通敵已然按律誅殺,爾等就該負擔起縣中事務,你們看看這些百姓,若非公明放糧他們就要餓死,你等心中可曾羞慚?”劉毅先是微微一笑,隨即卻是正色言道。
三人一聽麵上的神色很是複雜,有慚愧也有委屈,尤以後者為重,再看看劉毅還在等著他們回答,長史丁鬆穩了穩心神躬身一禮出言道:“劉將軍,我等在此也是有心無力,民間之財都被上官搜刮儘了,下官幾次勸說根本無效,若不是張將軍前來,怕是早有餓殍與地了。”
“嗯,你等職權有限確是情有可原,可公明到後了?丁鬆,你身為長史不去與公明商議救濟之法,任由百姓受凍挨餓,這便是所謂的獨善其身?劉培,你為司農,春耕在即你不設法組織百姓勞作,難道又要荒蕪一年之期?你可有和公明言過此事?王山,汝身為司庫縣中浮財儘皆封存,按律汝有職責取為民用,你又有何作為?以往有上官在倒還罷了,如此通敵貪腐之賊已然誅殺,又為何不敢為民請命有所作為?如此官德何在?”
被劉毅一番言語三人麵上的委屈之情去了不少,羞慚之意大增,丁鬆更是麵色通紅,劉毅見了微微頷首繼續言道:“公明新來汝等不知,他誅殺害民之賊貪腐之輩立下聲威,可爾等心中無鬼又有何懼之?這裡數萬百姓人命關天為何就不敢出來說句話?難道這便是你們讀的聖賢文章?君子獨善其身,不立危牆之下,好的很啦,可爾等職責又何在?倘若縣中餓殍遍地爾等於心何忍?傳與後世爾等不是獨善其身,而是一般的害民之賊!”
劉毅的語氣漸漸激烈,但所言卻是句句在理,聽得三人慚愧的同時還是無所辯駁,他們的確是沒有與徐晃說過縣中百姓之事,亦不無獨善其身的想法,現在被劉毅嗬斥便是心中後悔,可一時又難以出言。
“冠軍侯,丁長史劉司農王司庫從不與那些狗官為伍,所以才被投閒置散,徐將軍誅殺狗官大快人心,那些有所牽連之輩早已逃之夭夭,三位還在便足見其心。”見三人窘迫,裡正之中一位老者便起身言道,老百姓還是清楚事理的。
“毅知三位未與賊人狼狽為奸,才會有今日言語,老丈放心,他們想逃之夭夭?做夢,一個也走不掉!遭受排擠有誌難伸確是委屈,可大丈夫立與天地之間怎可碌碌無為?三位,你們可是大漢官員,不是尋常百姓!”劉毅對著老者微微一笑,有天耳在,那些人還能逃到天邊?說到最後朗生看著三人語氣稍稍平和了一些,其實對此三人他還是有些了解的。
“劉將軍說的是,大丈夫立與天地之間自當有所作為,我等有錯,請劉將軍見責!”聽到這裡三人也被激起了胸中意氣,丁鬆立刻胸膛一挺言道。
“錯你等肯定是有,見責肖某已經見責過了,眼下急切之事乃是百姓生計與春耕之事,公明乃軍中戰將,劉某對朔方之情並不深解,此時還需三位勠力同心帶領百姓渡過難關,則不但無過還為有功,張十八,給三位看座,今日在此我等就要商討對策,這放粥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劉毅聞言麵上這才有了笑容,說完也讓張十八給三人又設了座位。
這邊儘數落座,經過之前一番言語,三人與幾位裡正對眼前大名鼎鼎的護烏桓校尉也算有了直觀的了解,再想想徐晃之所為以及雁門郡之傳言,劉將軍愛民之心當絕不會有假,那研究對策之語亦不會有虛。此時眾人心中重新生起希望,劉將軍親自前來定能解救朔方郡數萬百姓。
“劉將軍,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名不正則言不順,不知將軍能否讓丁某暫代定縣縣尉之責?”心頭轉過很多念頭,丁鬆還是堅定的言道,多年以來自己的抱負不得伸張,如今劉將軍前來卻正是機會。
所謂名正言順,這一點在漢末極為重要,說起來劉毅隻是燕郡郡守並無任免朔方縣令的權力,可不要忘了,朔方地處邊境,朗生則是護烏桓校尉,他是有應急處置的權力的。不要說並州之內的縣郡,就是幽州也是職責範圍,是以當年朗生最看重的便是此職,而丁鬆也深明此理。
劉毅聞言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雙眼看向丁鬆,他不怕屬下要官,隻要有能力就行,尤其現在並州缺的就是行政人才,問題在於對方有沒有這份才能和擔當。而此刻丁鬆也沒有半點退縮,目光十分堅定,人生機遇難得,一旦機會放在眼前就要抓住。
“好,定縣縣令是吧,自今日起你就是定縣縣令,也不用暫代,正式文書七天之內就會到,不過劉某話要說在前麵,倘若民生問題解決不了,劉某可以讓你上,也隨時能讓你下。”片刻之後劉毅方才頷首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