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北平皇宮的養心殿之前，開元天子劉毅與長公主劉芸齊齊坐在殿門的門檻之上飲酒!一旁的內臣張遲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當然不敢說出今夜看見的這一幕，可他深信，即使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

張遲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個角落，還有兩人在遠遠的看著這一幕，鳳冠霞帔雍容華貴的自然是當今母儀天下的皇後蔡琰，而在她身後則是一個麵白微須的中年內臣，麵色很是蒼白頗有病態，嘴角卻掛著微笑。

“張公公，到底是你在陛下麵前伺候的久了，嚴將軍乃是當朝老臣，追隨陛下數十年曆經生死，如今可以令得陛下心情稍寬的怕也隻有長公主了。”蔡琰微微一歎對身後的張雲言道，和劉毅夫妻幾十年，他豈能不明白丈夫的心情？如今能讓他輕鬆釋懷一些就是最為重要的。

“都是皇後明見，和老奴哪有什麼關係，陛下對長公主最為疼愛，長公主也最貼陛下之心。有些話不該老奴說，近年以來陛下也確是憋的厲害了，當年馳騁萬裡征戰四方，如今……”張雲沒有把話說完卻是搖了搖頭，在他眼中開元天子怕是脾氣最好的皇上了，極少看見他會失態。

“一國之君，擁有四海，萬人之上，一言九鼎。陛下肩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還得設法經常讓他鬆弛一下才是，來人，命禦廚多做些好菜給陛下送去，如此飲酒亦是傷身。”蔡琰聞言頷首，又是頗為感慨的道，君臨天下的帝王也是普通人，他們也會有喜怒哀樂，需要宣泄。

“爹爹，你這兒又多了兩根白發，芸兒給你拔掉好嗎？”片刻功夫父女二人已然飲下兩壇美酒，劉芸的雙頰飛上了一抹紅暈，看著父親鬢角的銀絲她不由一陣心疼，便是像父皇這般強大的男子也會敗給歲月。當下撐著父親的臂膀，說著話就伸手去摸劉毅鬢角的白發。

“嗬嗬，世人誰能不老，爹爹今生也沒什麼遺憾，大漢能民生富足，芸兒你能快樂一生爹爹就滿意了。”那一聲爹爹叫的劉毅心中一暖，一邊任由女兒拔去自己的白發一邊柔聲言道，都未以朕自稱。

“爹爹，芸兒不想嫁人了，芸兒要留在爹爹身邊陪著爹爹，爹爹是天下最大的大英雄，也是最好的爹爹，永遠都是。”劉芸說話之間雙眼也紅了起來，腦海之中閃過的全是當年劉毅如何寵溺她的畫麵，那時候的爹爹雄壯如山，英姿勃發，就算是天崩地裂他都能為自己撐住。

劉毅聞言伸出手來捏了捏劉芸的鼻尖，那一刻滿臉都是慈祥之色。

“傻孩子，芸兒終是要有自己的生活，怎麼能一直陪在爹爹身邊，呼延玉對你也很好啊，爹爹可不老，那個傻大個要敢欺負我的寶貝，爹爹照樣揍他。”此時長公主已經許配給了烏桓單於呼延玉，後者對劉芸亦是愛慕至深千依百順，對那個憨直的準女婿劉毅還是十分滿意的。

“那就讓他等著唄，芸兒要陪爹爹，他著急也沒用。”被父親這麼一說，劉芸的粉麵一紅，隨即卻是搖晃起了劉毅的手臂撒嬌道。話是這麼說，可她對呼延玉也是極好的，當日劉信劉仁劉禮合起來捉弄後者，長公主親自出馬追的三人落荒而逃。怕是放眼整個大漢，能讓有新一代戰神之稱的魯王劉信也要怕上三分的女子，就唯有這個公主妹妹了。

“張遲，去讓禦廚給芸兒做些合口味的菜來。”劉毅不忘言道，後者聞言則是一溜煙的就去了，自己早就該想到這一點。

有劉芸陪著說說話，父女連心劉毅的心情舒暢了很多，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規律，誰都會有這一天，他還要抓緊精力尚且充沛之時為大漢，為百姓多做一些實事，至於百年之後就要看後繼之人的了。說不得大致安定之後他也要早一點放手，和兄弟愛人一道去看看如畫江山!

開元天子與長公主在皇宮之中為嚴綱設祭，嚴府之內葬禮還在進行之中，燕王魯王之後便輪到了一眾老臣。當年嚴綱在軍中諸將之中歲數最長，很有些老大哥的派頭，且是一片公心全無私藏，因此無論是張虎賈詡郭嘉還是徐晃張遼太史慈都與其關係頗佳，便是龐統法正諸葛亮等人亦等得到過他的大力支持，心中也極有感念之意。

一眾文臣才華超人，武將亦是情真意切，一篇篇祭文聽得嚴夫人淚流不止的同時也是暗暗欣慰，設若夫君在天有靈能看見今天這一幕，當也會覺得不虛此生吧，他一直都言能追隨天子就是今生最大的幸運。

“靖海王到。”這邊征東將軍徐晃徐公明剛剛至祭完，門口又傳來了侍者的聲音，正是大漢靖海王甘寧趕到了，聞聽消息他是立刻飛馬前來，路上連換六匹駿馬這才在深夜趕到，近千裡路程是馬不停蹄。

“今夜乃祭故友，死者為大，各位免禮。”依舊是一身黃衣，衣角飛揚豪氣不減當年，興霸今夜一身便服，腰間纏了一根白帶，到了近前便是高聲言道阻住眾人施禮，身後跟著的兩個少年恰是甘定與趙統。

小哥倆感情極好，每年幾乎都是你在我家住半年，我到你家玩半載，此時輪到了甘寧家中，興霸原本是帶著兩小出遊，這才能早到一步，而趙雲離得更遠，但可想而知聞聽消息常山王也定是在奔馳之中。

對眾人抱了抱拳想見，興霸首先到了嚴夫人母子身邊加以安慰，隨即也是到了嚴綱對靈前，那裡就有隨從抬上了十幾壇美酒……

“仲甫，此乃西域葡萄美酒，當日你一開口就是十壇，寧沒舍得給，今日府中所有都送來此間隨你而去。仲甫一走寧又少了一個旗鼓相當的酒友，先敬仲甫兄一壇。”甘寧的酒量素來被開元天子稱為天下第一，很少能有人與之相比，便是稍遜一籌的也是鳳毛麟角，文臣之中乃是兵部尚書郭嘉郭奉孝，而武將之中就是白馬營統領嚴綱嚴仲甫了。

在嚴綱靈前連儘三壇烈酒，甘寧方才到了堂上，劉桓劉信立刻上前想見，一乾文臣武將亦是緊隨其後，開元天子與靖海王常山王三人的兄弟之情在大漢已傳為美談，天子即使再開先河也不背兄弟之義。

“國公還得早早回去歇息，寧今夜就在此處了，按腳程算明日天亮之前三弟也會到，信兒，大哥是否……”甘寧先與賈詡言道，隨即目光就落在了劉信身上，劉桓身為太子肯定是不宜在此守夜的，而劉信的脾氣他很是了解，大哥也定會有所安排，若非什麼舊禮他肯定也在此間。

“父皇有交代，信亦有此意，今夜當與二叔一處。”劉信答道。

“二叔放心，桓已讓安兒親自送國公回府。”劉桓亦是言道，對二叔三叔他心裡是當做親人一般的，他們對自己的支持更是不遺餘力。

“嗯，大哥與仲甫君臣相知，如今天人永隔心中定是悲愴，朝中不可無人，太子還要多多擔待才是。”甘寧頷首道，對劉毅此時的心情他豈能感悟不到，待明日一早彙合趙雲便要往宮中想見一番。

“重騎軍統領，鎮東將軍領冀城侯文醜將軍到。”此時又是侍者出言，眾人聞聽眼光也皆是看向門口，白馬營統領嚴綱與重騎營統領文醜不合乃是全軍公開的秘密，恰如虎衛軍統領張合與烈火軍統領麯義一般。不過後者最多互不理睬，而嚴綱與文醜卻都是性烈如火，二人衝突的次數也不在少數，今夜也有不少人猜測文將軍會不會親自前來。

片刻之後一身縞素的文醜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緩步而來麵色凝重，雙目之中悲切之意極濃，亦是同甘寧一般一臉風塵。

照例先是安慰嚴夫人幾句，文醜也到了嚴綱靈前深深躬身為禮。

“聞聽嚴將軍噩耗，醜若聽霹靂，世人皆道你我二人不合，卻不知我與將軍相知之處。君在白馬，醜在重騎，不合在性，相知為軍。將軍一片公心打造大漢精騎醜心中欽佩，因此並無一日或敢鬆懈……如今將軍去，醜當失一標杆也。”靈前一番訴說文醜是真情實意，白馬營與重騎營這十年以來都是互相競爭，也為大漢騎軍建設的發展作出極大貢獻。

聞聽文醜之祭文，眾人也是暗暗點頭，雖然二人不睦，但凡有大戰白馬重騎卻每次都是合作無間，這在漢軍之中乃是慣例。而對嚴綱提出的訓練之法，文醜每次都要精心挑其疏漏之處，但往往執行的最為徹底的也是重騎營，反之亦然。足見二人在對方心中還是有著重要地位的。

性格不合，彼此相爭，但嚴綱與文醜雖不是好友也絕對是丈夫之爭，口中互相不讓心中又豈能不知對方長處所在？暗地裡卻是互相學習對方的長處，此種不合卻遠勝一般人的假情假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