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此地在後世可有莫大的聲名,劉備張飛皆是出生於此,演義中的千古桃園也是在這裡發生的,不過今世可是劉毅的地盤,經過十數年穩定的發展已經成了北方有數的大都市之一,擁有將近三十萬的人口,僅次於北平!
人口眾多,百姓生活富足,各行各業的興盛自然就造成了商業與服務娛樂行業的發達,一條三裡長的正陽街上就有著各色商鋪四十餘家,青樓酒館茶樓十七處,時值夏日有時即使到了深夜此處還是燈火通明,觥籌交錯之聲不絕於耳,恐怕除了北平的青龍街你再找不出一個比這裡還要熱鬨的所在。
正陽樓位於正陽街最中心的位置,樓高四層,一到三樓乃是食肆,主廚陶明乃是京城第一名廚張偉的師弟,後者則是天香樓的主廚,如今大漢誰不知道“食在天香”四字?正陽樓之名聲比之天香也隻是稍遜而已。但和人人稱道的美食相比正陽樓四樓的茶座更是大名遠揚,在這裡你可以喝到所有大漢有名的茶葉,坐在頂層泡上一壺好茶,微風徐來整個涿郡城的美景儘收眼底無疑是一種極大的享受,更彆提一邊喝茶一邊還能欣賞台上精彩的曲藝表演。
當然如此的享受花費也是極高的,頂層最簡單的一壺好茶都在千錢以上,頂級的名茶更是以黃金來計數!加上給台上藝人及跑堂的打賞兩個人沒有三四兩白銀是絕對不夠的,這個數字即使在富裕的燕地也抵得上尋常百姓一兩個月的收入了,放在江南甚或是蜀中的富裕地帶則至少要半年,倘若燕地的尋常百姓豁的出去倒也能去正陽樓感受一番。
假若僅僅是周到的服務和特色的表演正陽樓還不會有如此大的名頭,此處更是名流雲集之所,那匾額上的正陽樓三個大字就是出自大漢名家燕王的書法老師鐘繇之手,樓頂的幾處屏風則是出自名士張子才郭奉孝之手,甚至還有當今第一大家鄭玄手書的中堂,加上其餘各路賢達的字畫恐怕正陽樓唯一缺少的就是燕王劉毅的墨寶了。而對於那些名流大儒老板也顯示出了十分的尊敬,一律會奉送清茶一壺茶點兩道,當然奉送的價值也和你的名氣程度成正比。比如郭嘉在此老板絕不會收費,不過奉孝自也不會在乎這些花銷。
二十年來由於燕王劉毅的大力支持,商人們的地位有了顯著的提高,再也不是那種低下的感覺,但前朝積澱太深他們還不能與讀書人相比。去一趟正陽樓,沾一點當今名士的儒雅之氣便成了很多來此富商的首選,於是乎一來二往之下“去正陽樓喝過茶”就也成了各地商人們一種身份的象征。
今日乃是八月初十,恰逢集市,不要說正陽街,相鄰的幾條街道都是車馬攘夷人聲鼎沸,原本每逢此時正陽樓都是座無虛席,加上老板還特地請來了金家班,怕是這三日之內四樓定是一座難求。這金家班的班主亦是個非常人物,京城萬花樓的樓主金九,數年前萬花樓的台柱風若曦嫁入燕王府令的一眾騷客們失魂落魄,當時外間的消息是風姑娘雲遊各地隱居去了,不過隨後金九又培訓出了新的六大花魁,更在劉毅的幫助下組成金家班巡演天下。
在大漢的娛樂產業之中金九絕對稱得上奇才,便是閉月閣都要甘拜下風,不過在他心中最為尊敬的還是燕王劉毅,應該說也是極為驚奇,燕王百戰百勝天下無敵,治政有方萬民敬仰這些都還罷了,反正是大英雄必有非常之處。可是對於娛樂業的把握和各種層出不窮妙想天開的手段就令金九驚為天人了,一個歌姬巡遊團加上精彩之極的夢戲金家班所到之處便是萬人空巷!
金九心中的疑惑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會也不敢去問,最後乾脆想也不想了,燕王便是那種無所不知的人物。但劉毅對此卻是心知肚明,亦是理所當然,漢末匱乏的娛樂形式哪裡能與後世相比?他的經驗不誇張的說一百個金九也比不上,至於致力於此一來是為了豐富大漢的文化,更重要的一點還是情報,金九的歌姬團中可是有不少天耳之士的,這一點恐怕他也知之不詳。
金家班加上正陽樓,強強聯合之下今日頂層的火爆程度可見一斑,所有的座位都是半月之前就預定出去,定在午時開演一大清早便是滿滿當當了。當然這個滿指的是座無虛席,頂層茶座的空間還是極為寬敞的,老板是個高明的生意人,絕不會在此時通過加座的方法來牟利的,那樣隻會得不償失。
此時能夠來到頂層用茶的大多是涿郡稱有頭有臉的人物,互相之間就算不認識也能混個麵熟,但此時台下左邊桌子上坐的那個少年人卻是頗為麵生,看樣子絕非本地人士。一身考究的蜀錦長袍,腰間溫潤通透的玉配,精致之極的冠履都在宣示著此人絕不尋常!正陽樓可不缺乏有眼光之輩,光是那一塊玉佩便是價值連城之物,少說百兩黃金起價,還有那扇墜以及扇麵之上龍飛鳳舞的書法,懂行的人也能看出那定是當今另一書法大家黃權得手筆。
少年人二十左右年紀,生的也是頗為俊俏,更是通身的貴氣,眾人紛紛猜測這定是某一大世家的公子!若不是他神情之中的高高在上不屑旁人令的一眾頗不順眼,倒也能稱得上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帶著傲氣巡視了一下周圍,公子不由心中暗道正陽樓也不過如此,那些儒者墨客的才學未必便能勝過自己,而說起財富又有幾人能和天下六大商家之一的朱家相比?看來涿郡雖大而繁華卻也無甚出奇之處,還是得去北平一觀。不過隨後少年公子的雙眉卻是微微一皺,眼光落在了那處空桌之上。
今日這個上座乃是甄家的甄均為自己訂下的,同為大漢頂級的商家甄家與朱家有著很多生意上的往來,兩家關係也算是和睦,不過今年有西域使團來到北平,甄均奉燕王之命往之了,這一點朱俊倒沒有任何的不爽,他再如何自傲也絕不會覺得自己在甄家心中的地位會比燕王更加重要!
可樓下明明寫著客滿,還有許多不甘心的豪富在三樓等候,為何此處還會有空桌呢?空就空吧,南海沉香木的桌子,頂級花梨木的椅子也就罷了,為何這個空位還要高出地麵兩寸,更在全場的正中亦是觀戲最好的位置?這到底是為誰留下的?難不成以甄均的地位都訂不到這個座位?那得是何等的人物?再見堂中眾人對那空位卻是視若不見,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
在朱俊眼中滿場也隻有這個座位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心中亦是無數個問號湧上心頭,就在他對甄家的陪同之人投去詢問目光的同時知客的話語讓他的驚訝進一步提升了。
“各位貴賓,小的在這裡為言官給大夥致歉了,今日言官得閒能來看戲,因此推到午時一刻再行上演。”那個相貌堂堂的知客上了高台行禮言道。
“言官?這麼芝麻綠豆大的一個小官也敢在此時讓所有人等?當真是好大的架子。”所謂言官就是給縣府郡府提箴言的,在朱俊眼中按今日的場麵恐怕就是郡守也沒那麼大的麵子,不由就是心頭火起,到底是誰如此囂張。
誰知這滿堂之人聽了知客之言後竟無一人麵上有半點不虞之色,甚至很多人都在說著什麼不打緊之言,看樣子為了此人延誤大家看戲的時間都是天經地義,莫非這個什麼言官就是本地最大的地頭蛇?
就在正陽樓頂層的朱俊驚訝不斷之時,熱鬨非凡的正陽街口來了一行人,為首那人身長七尺麵白如玉,卻是一身的緋紅衣衫帽子上還插著一朵黃花。手中則提著一個精致的竹籠,籠中是隻色彩斑斕的鳥雀,竟是不知其名。這個人往街口一站那絕對是引人注目之極,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張揚二字!
“見過趙言官。”“還不給言官讓路?”“言官,小人這裡有上好的高麗參,要不要帶一點給夫人?”…………
看此人的神情穿著氣勢那是比朱俊更加張揚傲氣,不過見他前來涿郡的百姓卻是主動讓開道路讓他先行,商販們更是一連聲的招呼,語氣熱情而真誠,更透著尊重,看得很多外鄉人都是嘖嘖稱奇,這麼一個紈絝公子倘若說百姓懼之才是正理,可為什麼他們的眼神中都是親熱尊重了?
“各位父老鄉親安好,好久不見了,不過再過幾日趙某就要大喜臨門,到時便要在這正陽街上擺上七天七夜的流水席,款待全城父老,大家可得記著來捧場。”緋紅衣衫公子笑著揚起手大聲言道,眉間眼角都帶著喜意。
“好大的口氣,這涿郡城數十萬百姓他竟然要請全城吃飯?還在正陽街設流水宴?這得花多少錢?趙言官,到底是何方神聖?”聽了這句話更多的外鄉人都在心頭升起了疑問,眼前的緋紅衣衫公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