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向西南劉毅亦在心中思索此戰得失,決堤放水?在他眼中周瑜的這條絕戶計就是個笑話,置數萬百姓的性命於不顧,首先要直麵的就是自己的良心,對此他可是深有感觸的。當年北地大旱之時便有司州十餘萬災民走投無路欲往並州,其時張虎都向劉毅請示是否要封鎖邊境,為此朗生也是考慮良久,十幾萬人,寫在紙上就是輕輕巧巧的幾個字,但當你真正麵對之時才知道其中的沉重!最後劉毅咬咬牙動用軍糧亦要救濟百姓,人命在他眼中的分量要比其餘諸侯重的多。
決堤放水,倘若用在彆人身上倒也罷了,畢竟漢末消息閉塞,可劉毅不但是兵法大家更是宣傳戰的高手,荊南軍如此為之定會人心儘失。倘若現在就能聯係上張遼劉毅一定會讓他原地待命疏散百姓,哪怕因此擾亂兩路進軍的進度,大戰到此他絕不願意自己麾下忠勇士卒與大漢子民遭受不必要的損失,對他而言這一切是值得的,了不起就先拿孫策開刀,就算周瑜全軍回援又如何?
可是劉毅做不到這一點,而且以他對愛將張遼張合等人的了解,他們的選擇絕不會是原地待命而定會按照原計劃奮勇突進,單從軍事角度而言此乃正著,可卻是劉毅現在不願看見的,此一戰優勢在手他不但要勝還要減少損失。
見劉毅陷入沉默戲誌才等人一時也不便多言,陛下心中肯定是在仔細考慮此戰得失,等了約有半柱香的時間劉毅才轉身對一眾謀臣微微一笑:“我道那周郎有何本領,卻是出此下策,此戰我軍大勢已成,豈是區區一計就能更改?”
聽著陛下雄壯的語聲,看著他一臉自信的表情,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每逢臨戰陛下都是極為謹慎,很少會在戰局未明之前做此定論,但每有所言都絕不會無的放矢,此時再往深處一想郭嘉戲誌才都能了解劉毅的心情一二。
“傳令徐晃,讓他給朕加強攻勢,自今日起晝夜不歇。”先是朗聲對傳令兵下達軍令,隨即目光落在了樂進的身上:“誌才所言即是,兵家之法,見招拆招,我等遠隔千裡,不明詳情便不可擅自定計,朕信得過前方一眾大將!文謙,倘若你此時與文遠易地而處,該如何應對敵軍之謀?”
劉毅一番話說的樂進鞠義皆是暗暗點頭,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最為忌諱的便是朝令夕改,尤其是不明軍情的瞎指揮,陛下之言確乃正理,他說道信任前方大將之時目光亦在二人麵上掃過,用意無須名言。方才得知西路軍軍情以及燕雲軍的處境,似鞠義樂進這般的大將很容易就會把自己帶入進去,因此對於劉毅的問題樂進沒有思考太久便斷然答道:“若是微臣處張將軍之地當分兵襲取蘊縣以為保障,自身則率軍團主力按原定計劃突進,絕不會與敵喘息之機。”
“哦,分兵以對,奔襲蘊縣,將軍且細言之。”劉毅聞言不置可否的問道。
"陛下,此次我軍二將軍所部鉗製劉備,陛下則與三將軍聯手強攻孫策,竊以為此誠乃上策也,深合兵法以強擊弱之道!既如此用兵之時就不能有絲毫猶豫,中西二路兩箭齊發必要齊頭並進。周瑜此計雖險但我軍有軍情之便,以燕雲軍的戰力和張將軍的用兵發動突襲蘊縣多半可下,一旦如此水患儘解,更該與敵決一死戰!"樂進高聲言道,他在漢軍之中也有一段時日,出言並不會有所顧忌?
“嗯,樂將軍不愧勇猛果決之名,元伯可有高見。”劉毅微微頷首誇獎一句之後又對鞠義問道,同為主力軍大將,他們的想法應該大致與張遼相若。
“樂將軍見解精到,換了義怕也會如此為之,周瑜既然想要與我軍一拚那便給他這個機會,就算遭遇強敵與我而言也是絕大戰機,以三將軍和張軍師的仔細文遠將軍背後定有我軍強援源源不斷,隻要可以與敵纏戰四個時辰以上必有援軍到達,就算荊南軍精銳儘出可他們缺乏強力騎軍,四個時辰拿不下燕雲軍就輪到我軍抓住他的主力了,此間一戰陛下當可安定荊南。”鞠義亦是頷首言道。
“二位將軍之見與朕不謀而合。”劉毅說著話踱步到了木桌之前,看了看其上所標注的張遼燕雲軍位置之後卻把代表燕雲軍所在的小木人移動到了三道交彙之處。
“當年韓遂張魯用鬼蜮伎倆刺殺子才,突襲函穀關,二十餘萬大軍直逼洛陽城,其時文遠手下兵不過數萬,子才不能理事又值新敗,連朕都做好了放棄司州穩守並州以圖後進的打算。可文遠卻在劣勢之下翻雲覆雨,先是出敵不意率軍奇襲與聯軍重大打擊穩住陣腳,隨即坐守洛陽穩定以對令得對方難做寸進,直到朕親領大軍前來彙合,之後才會有司州之勝,將韓張聯軍儘數殲滅與司州之中,重奪函穀關。”語氣一轉到了當年司州之戰,劉毅言語慷慨激昂亦有緬懷之意。
“是戰我軍與極大劣勢之中尤能反敗為勝儘殲敵軍,張遼將軍勇猛果敢,勇猛兼備,不愧陛下許之為虎威將軍,一身都是膽!”郭嘉微微一笑接道,司州之戰當年為各路諸侯極為關注,如此形勢還能被劉毅鬥轉星移,結局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樂進記得他還與眾將參詳過此戰得失,不過如今聽當事人重提又彆有一番意味。
“虎威將軍,一身都是膽,文遠足當此言,他之所為亦必定與二位將軍之言相同,朕之麾下就沒有畏難不進之將,可朕倒真的希望文遠能夠保守一回。子平,速速派人前往通訊營,西路軍但有風吹草動都要與朕速速報來……現在唯有希燕雲軍可以順利拿下蘊縣。”劉毅說道最後一拳擊在了地圖上,荊南軍的這一招的確讓他心頭怒起。
“大戰當前,一統天下在望,陛下可安自靈帝以來動蕩三十年之大漢江山,此誠為千古之業也,可亦因如此更該以平常心對之,陛下愛軍愛民之心臣等儘皆深知,唯慈不掌兵兵家警言,還望陛下時時查之。”看著劉毅有些情緒外露的表現,戲誌才嘴角一動就要出言,不過此時郭圖已經搶在了前麵,和前者一般他也是直言敢諫之輩。
“公則之言是也,朕亦定會時時戒之!文工橫和嚴仲甫怎還未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劉毅微微頷首對郭圖言道,此次大戰與以往各次都不相同,恐怕自從起兵以來他就沒有打過任何一次不親臨戰陣之仗,加上敵軍不惜百姓之命的舉動,讓他的情緒有了一些波動,對郭圖的直言相勸劉毅倒隻有欣賞,不會有半點怪罪之意。
“報,陛下,重騎營統領文醜,白馬營統領嚴綱奉詔前來。”劉毅的話音還未落,那邊傳信士卒的聲音已然高高響起。
“重騎營統領文醜,白馬營統領嚴綱參見陛下。”劉毅揮揮手兩員大將已然拾階而上到了高台之上,來到劉毅麵前見禮。
“朕此處不夠寬敞嗎?二位將軍還怕撞著?”文醜與嚴綱素來不合,就連同時見禮二人還隔著很遠,這要是放在平時劉毅也不會計較,可今日恰逢其時,二將也算是撞在槍口上了。
被陛下明著這麼一說,二將不免都是尷尬起來,嚴綱向著右側挪了一小步眼光偷偷的看了郭嘉一眼,奉孝則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陛下氣勢如山,文將軍也是殺氣逼人,此皆大戰所致,綱這是為氣勢所逼。”文醜見嚴綱動了動,便也向左靠了幾步,可又不知該如何出言,隻是訥訥一笑,倒是嚴仲甫再施一禮滿麵堆笑的解釋道,看樣子是有什麼事情讓陛下心情不佳,想想也是,天天憋在營中算怎麼回事啊?是人就有情緒,自己很多次不爽之時陛下還能哄著他低個頭算得了什麼?因此又往文醜處動了兩步,二人並肩而立。說實話劉毅麵若寒霜嚴綱不怕,怕就怕陛下似笑不笑的與他說話。
“呦,你嚴仲甫也會被氣勢所逼?”看著二人並肩而立一副不太自在的樣子劉毅也是心中一樂,麵上容色緩解了不少。
“陛下之氣勢天下何人不懼?又何止微臣?放著我來,子平你也是,天這麼熱還弄什麼紅茶,不會弄點清涼的啊?”見劉毅如此出言嚴綱心中輕鬆了不少,恰逢此時管亥給劉毅續茶,仲甫上前一步就接了過來,親手捧到了劉毅麵前,順帶還說了子平兩句。
“你……仲甫兄說的是,你們沒聽見啊?還不快去取點青梅汁來與陛下眾位軍師消暑!”管亥聞言雙眼一瞪,心道你還能比我清楚陛下之所喜,不過隨即反應過來嚴綱的用意,倒是很老實的受教。
“好了,彆擠眉弄眼的裝神弄鬼了,過來給朕看地圖!”嚴綱與管亥的一唱一和哪裡能逃過劉毅的眼睛,不過二人的心意卻是令他心中一暖,拋開上下之彆,這些愛將對他之心從未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