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甘寧問出話來，徐庶便拉著頗有些依依不舍的龐統便出帳而去，雖然對靖海王尋妹此事也有著很大的興趣，但以徐元直的君子風度是不會留在此細聽的。至於龐統，他倒不會太過在意此處，再加上與二將軍之間也是知己相投，不過有好友在他亦隻能隨之離去。

徐元直是翩翩儒者之風，但帳中剩下的幾人卻是一個也不肯走，除非甘寧趕他們，但也都是出自關心，尤其是劉信，他與甘趙這二位叔叔的接觸要比大哥劉桓還多，加之本身就是瀟灑豪爽的性情亦會更為相投。其實從性格上來說，現在的劉信更像是劉毅當年，最喜戰陣之事不喜繁文縟節，這也是他可以受到軍中之人如此愛戴的原因。

當然人的性情是要受到自己所處的地位影響的，如今的劉毅已然是漢朝皇帝一國之尊，讓他再想從前一樣是不現實的，漢朝士大夫們對於禮節是極為看重的，自然也包括了某些繁複的程序在內，劉毅已然儘力對之做了很多的改良，但想要改變這個時代的根本特征他還很難做到的。因此此次大戰到了軍中他也是渾身舒暢，和多年的那些老部下一處言談舉止之中都會少了很多的顧忌，令人心情輕鬆。

此時甘寧倒沒有讓劉信及苟昌嚴星等人離開，這理由說起來也極為好笑，他心虛，感覺人多就會安全一些。甘寧膽小？說出去都沒人信，這世上想再找一個膽子比他更大的人也難，可是小影在他心中的地位實在是太重，加上幾十年來的期盼由此表現亦是常理。

“原來那個小姑娘叫做小影，那一年我才十八歲，記得早晨的風特彆大，彆人都不敢下江打魚，我是遲了一個時辰才出來的，大約剛到午時我在船上就看見一個身穿紅衣服的小姑娘在水中沉浮，當時嚇了一跳，就跳下去把她救了上來，也就是五六歲的小孩子身上都凍紫了，好在心口還有點暖，回去灌了薑湯又弄了點魚湯，一天一夜才醒了過來，我記得小姑娘右眼下方有一顆痣，這兒還有一塊梅花形的胎記。”楊老蛋喝了一口熱茶之後，終於開始緩緩的回憶起來。

“紅衣服、眼下痣，梅花胎記？是小影、是小影，不會錯了，不會錯了，哎呀老哥你救了小影就是甘某的大恩人，先受我一拜。”聽楊老蛋說完甘寧的神情終於激動起來，倘若紅衣是榜文之中所載，眼下痣是屬於巧合，但小影左胸上方的那片梅花形胎記是肯定不會錯的，而且楊老蛋說起當日的天氣與其他詳細都和甘寧的記憶十分吻合，這一下當真是喜出望外，口中說著話便是推金山倒玉柱！

“將軍將軍，王爺王爺，這這這，這怎麼使得怎麼使得……”楊老蛋怎能不知道甘寧是誰，這幾天他就跟做夢一樣，先是見到了當今天下權力最大的人開元皇帝劉毅，如今又見到了最會打水戰的靖海王，哪怕是在夢中這種人都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何況還跪倒在自己麵前，當下讓又不是扶又不是，情急之下噗咚一聲他也跪下了。

“使得使得，我說使得就使得，你救了小妹就對她又再造之恩，不管她現在身在何方總勝過沉與江中，甘某相信是一定能找到小影的，老哥你快快請起。”甘寧爽朗的一笑言道，他也知道楊老蛋心中的顧忌，因為他也不知道小影此時身在何方，但無論如何他都知道了妹妹沒有沉江而死，這便是希望，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找到了一戶好人家，生兒育女，而這一切都是拜楊老蛋所賜，豈能不加以感激？

這邊將對方扶起重新坐在軟凳之上，甘寧將態度放的極為和緩問起詳細經過來，去掉了心中最大的顧忌楊老蛋的言語也開始順暢起來，說起來他是真把小影當作自己的女兒的，當然在他心中叫做楊月兒，此次前來除了是實在快活不下去之外亦有極度思念女兒的原因，真要是對小影做了什麼還敢來找甘寧，那個膽子要大到什麼程度？

聽楊老蛋說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眾人這才明白了原委，原來小影被他救醒之後已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她忘掉了之前的一切，於是楊老蛋就開始帶著她相依為命，並取名楊月兒！日子過得雖然辛苦，可見到女兒一天天出落的楚楚動人又是孝順聽話卻也十分滿足。

可天有不測風雲，一次帶著女兒趕集之時楊月兒卻是被人看中了，並非那種狗血的調戲民女，那個極具氣勢的老者看上楊月兒的是她的資質，當即也找上了楊老蛋要求收月兒為徒，倒也是以禮相求。說起月兒跟著他永遠是這般貧苦的生活，但做了他的土地卻能出人頭地，幾度思索之後楊老蛋同意了來人的請求，他也希望女兒能過上好日子，於是月兒便隨老者前往漢中，約好學藝十年之間不得相擾。

月兒離開之後一開始每年楊老蛋還能收到她的書信與一些銀兩，信中多半會提起想念父親和自己過的很好雲雲，但戰亂卻是毀了楊老蛋所在的小漁村，也讓他成了殘疾，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收到過月兒的來信，數年之中他甚至靠著乞討去過一趟漢中，卻還是杳無音訊！後來心灰意冷回到故鄉為人編些竹筐為生，後又是受惡霸欺淩，聞聽開元皇帝治下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拚命弄了一個竹排劃過長江到了江陵，隨後便看見了城中張貼的告示，見到劉毅並被送來此間。

“郅徵？你們可曾聽說過此人？”聽楊老蛋說完之後甘寧則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帶走小影的那個老者自稱郅徵，這個姓氏很少見因此楊老蛋記得十分清楚，就算他不識字但這兩個字卻是清清楚楚。此人說是看重小影的資質，再聽那番描述應該也是江湖中人，江海莊當年在江湖上也是偌大的名聲，甘寧交遊廣闊可對此人卻十分陌生。

苟昌嚴星等人聞言都是搖了搖頭，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倒是一旁的劉信言道：“二叔，既然知曉了這郅徵的名字，他又在漢中，何不給嶽父大人去信一封好好問問？”漢中太守永寧侯張魯張公祺與劉毅是兒女親家，他的女兒正是劉信的妻子，漢中一地張魯鎮守了十餘年，按小影所去的時間也正好與之貼合，總算是有個去處。

“誰？郅徵？”此時一個女聲從帳外傳來，恰是毒王王欣然到了，她對小影之事的關切絲毫不在興霸之下，為此也不知費了多少的心血，劉毅有了消息也第一時間傳書與她。此次南征因為顧慮水邊的一些疾病，神醫華佗與毒王王欣然皆在軍中，隻不過跟隨後勤而動，收到消息毒王是快馬加鞭而來，剛趕到帳外恰恰聽見了內中之言。

“見過嫂子，見過二嬸。”劉毅軍中的醫療營有女兵的存在，王欣然則更是陛下特批可以隨軍的唯一一名女子，甘寧身邊的那些親兵對這個嫂子再熟悉不過了，否則她也到不了近前，見她入帳，劉信等人紛紛行禮，王欣然平日對甘寧的那些老兄弟都是極好的，苟昌的媳婦還是她牽的線，自是十分尊敬，而劉信更彆說了，既是嬸嬸又是師姑，他的劍法乃是學自在貴霜帝國無敵的大漢劍師聶離！

“這位大哥，可是如此郅徵二字？”王欣然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將手中的包裹遞給劉信，便來到楊老蛋的身邊拿起筆來與手心中寫下了郅徵兩個字與之觀瞧，甘寧等人都情知有異便靜靜等候。

“對對對，夫人，就是這兩個字。”楊老蛋一連聲答道。

“此人可是身長七尺左右，國字臉，發色灰白？且他的雙耳較之旁人要大了許多？”王欣然聞言繼續問道。

“是啊夫人，說的一點不差，夫人認得他？”楊老蛋聞言也是驚喜的問道，回想當日那老者的長相與眼前的美麗女子說的太像了。

“怎麼會是他？這位大哥，當日我夫君為了尋妹曾許下重諾，如今大哥的消息果然不假，信兒，這裡是黃金三百兩，現在在打仗，一下子不好籌集，我這玉佩足以抵得上黃金五百兩，先一起給你，到時候再用黃金交換。”王欣然自語一番，卻不理眾人疑問的目光讓劉信將包裹給他便遞在楊老蛋的手中，還加上了自己腰間的一塊玉佩。

劉毅待兩位兄弟向來不薄，黃金千兩對他們而言也不是什麼太大的數字，不過打仗的時候誰會把那麼多錢帶在身邊？軍營中有，帥帳中立刻就能拿得出來，可那是軍資，讓甘寧為了私事動用是絕對不可能的，王欣然深知丈夫的脾氣，但他又向來是一言九鼎之人，因此這三百兩黃金還是在吉縣趙家的商戶之中現調的，但也隻有這個數字了，畢竟並不是小數目，也才加上了自己的玉佩維護丈夫的信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