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原城對黃巾士卒一番訓誡,又親自安撫了城中百姓,此時卻是朱儁的親兵前來平原,要他立刻回去見過中郎,朗生便帶著楊定一道回營。
對楊定朱中郎表現的還是比較客氣,特地說了幾句安撫之言,之前劉毅就和他對眼前戰局有過探討,張燕擺出一副鐵桶陣的模樣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消耗漢軍的實力。倘若一城一城的去強攻絕非上策,所謂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朱中郎認真思考之後同意了劉毅的看法,他當然聽盧植說過朗生的三寸不爛之舌,而且若論對黃巾眾將的震懾便是自己也不如之。
果不其然,首戰平原劉毅就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較為堅固的平原縣城,兩萬黃巾士卒鎮守,不費吹灰之力將之拿下豈不是大功一件?倘若真要強攻至少也要付出萬餘士卒的代價,因此朱中郎前來之時心情還是極為愉悅的,可沒有想到劉毅居然會親入平原,還不帶護衛!讓楊定繼續守城那是為安撫人心他可以接受,但玩這麼一出深入虎穴豈不是兒戲?
讓楊定下去好生歇息之後朱中郎麵色一沉立刻就翻了臉:“劉朗生你現在了不起啊,天子待你厚重,黃巾怕你威風,這平原城兵不血刃就不戰屈人之兵好大的功勞啊,要不老夫這就上書天子將主帥之位讓給你?”
劉毅看看帳中朱中郎的副將與親兵使了個眼色,這些都是他的熟識,平素與朗生關係素來不差且對他極是敬佩,這平原城是什麼人都敢進的嗎?中郎發怒隻是怪討逆將軍不顧自身安危罷了,是愛之深責之切。當下心領神會一個個都出了大帳,對付中郎的脾氣劉將軍肯定有辦法。
“走什麼啊,中郎說了這麼多不口乾舌燥啊。”劉毅故作埋怨著上前親手給中郎倒了杯茶捧到麵前麵色一正言道:“中郎,毅知中郎一片關切,可我這也是逼不得已而為之,楊定肯來獻城就是最好的開端,毅隻有對之厚待讓其安心才能對接下來的黃巾諸將產生影響,我入城就是最好的表示,比說一千道一萬都管用,再說還有興霸看著楊定了,他不敢妄為。”
“朗生,你不要欺老夫年老,你說的的確不無道理,亦是眼下戰局急需,可如今你已然不是當年邊軍的曲長了,陛下親封討逆將軍下軍校尉,足見一片殷切之意,老夫與子乾義真皆屬意你乃大漢未來第一名將,可身為我軍副帥係三軍之玩望怎可為此徒逞血勇之事,萬一有個閃失豈不失天子之望,你麾下數萬將士又交給何人。”朱儁並不接劉毅遞來的香茶,麵色絲毫不緩的將他嚴厲訓斥了一番,這個毛病絕不能慣!以朗生之為人將略日後必成大器,可不能還有這種少年義氣,否則但有閃失便讓人痛心。
“中郎,我錯了,日後絕不會有這等冒險之事,你消消火,喝杯茶,毅還有緊急軍情要向中郎言之。”老將雖是疾顏令色可卻都是一片真心愛護,劉毅豈能不知,當下也是正色出言,之後方才重新遞上茶水。
“朗生,以你的資質原本不用老夫多說,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你亦要為國惜身,下次再有此事你就給我去管後勤。”朱儁見他說的真誠這才接過茶來喝了一口,又再語重心長的說了一番之後才在自己案前坐下。
“中郎教訓的是。”劉毅笑著點點頭很是自然的坐在了朱儁的對麵又是言道:“中郎,楊定有言,那定陽之處有黃巾大將張勤率領一萬餘精兵鎮守,他願意親往說之讓其來投,此事不宜遲,毅準備明日便隨之前往。”
“嗯,拿下平原再下定陽就可初步瓦解張燕的應對,可以,不過此次老夫要隨你前往,省的你頭腦一熱又去耍什麼深入虎穴的威風!”朱儁聞言亦是心中喜悅,當下便言道,想了一想還不忘加上一句。
“是是是,中郎前往更能表現對張渠帥的看重,有中郎這等老將出馬勝毅十倍,一定可讓其誠心出降!”劉毅聞言是連連點頭笑道。
“劉朗生你少給老夫來這套,我且問你,平原兩萬,定陽萬餘,這兩萬多黃巾戰俘你打算如何安排?”見劉毅一副討好的笑容朱儁不由笑罵道,這小子當真是順杆爬,說完便又問道,兩萬多戰俘可不是小數目。
“中郎,毅此番前來是給中郎打下手的,戰俘之事自然是主帥定之,毅豈能置喙?”劉毅毫不在意的道,雖然心中已經有了安排但必要的姿態還是要做的,中郎的心思朗生亦是可以把握幾分。
“朗生,我可是聽說你這兩年之間至少弄了十萬黃巾戰俘前往燕郡,各地的流民亦是收攏極多,到底有無此事?”盧植一笑問道。
“哎~中郎有所不知,那燕郡就是邊疆苦寒之地,民生凋敝人口稀少,毅既然當了父母官就得履行職責不是?毅要戍邊就得加固各處要塞,沒人手不行啊,就是這樣七拚八湊還少了很多了,這地方官,難啊,毅還是願在中郎手下,打仗多爽快啊?”劉毅聞言便是連連搖頭苦笑言道。
“哦,那要照你這麼說,本帥就應該將這些黃巾俘虜交給你是不是?”朱儁聞言反問道,其實當時他對劉毅被派往邊疆也是很有意見的,奈何外戚與大將軍連成一線他們也沒有辦法,因此這些戰俘的處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隻要仗打贏了一切好說。
“中郎英明,我就說還是在中郎麾下當差爽快。”劉毅急忙言道。
“哎~朗生你也是大將了,能不能矜持一些?”朱儁搖頭道。
“毅和外人自會矜持,可中郎等若毅之師長又不是外人。”劉毅理所當然的言道,有中郎一言,此次的黃巾戰俘算是踏實了。
帳中一敘,第二日朱儁中郎與楊定便同往定陽而去,楊定親自入城求見張勤,一番相勸之後張渠帥亦是認可其言,第三日一早也是大開城門跟著楊定便來帳中見過朱儁劉毅,二人都是待之以禮,朱儁更是言及他會親自上書天子為二人正名!
連下平原定陽二處,渠帥楊定與悍將張勤紛紛獻城,整個冀州的戰局便為之一變,原本張燕是想以鐵桶陣戰法來消耗漢軍的實力,當然多少也有點將黑山軍之外的黃巾諸將當做盾牌來用的意思。豈知劉毅一到,不攻城而攻心,這借力打力的手段一出立刻就讓張燕無比難受,此時要再攻出去吧,敵我力量對比已然發生了改變,但繼續坐守天知道另外幾名黃巾將令會不會也被劉毅說服,一時間張大帥便是進退兩難,舉棋不定。
相比張燕的左右為難,朱中郎的日子可要好過多了,連下兩城之後他和劉毅以及眾將商議聚集重兵準備強攻黑山軍鎮守的重鎮清平,打蛇打七寸,清平當山中要道之所在,一旦拿下將會使得黑山軍撤入山裡的難度大增,且對分化黑山軍與其它黃巾諸將也有益處,與此中郎對朗生更為欣賞,但看他獻出此策已然具備了為帥者的大局觀。而對此劉毅可沒有隱瞞,一切都是軍中祭酒張虎之功,言語之中對於子才的才能更是大加讚賞!
不過兵家之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再好的計策也要配合,一場提前到來的大雪不但使得漢軍強攻清平之策暫時擱淺,一時間十數萬漢軍的後勤也受到了考驗!中原之地連連征戰已然是十室九空,冀州的情況雖說稍好一些可很多要地卻被黑山軍所占,原本朱儁還能依靠青州徐州二地支持,但大雪一下道路難行,運輸就成了問題,糧食運不上來士氣必然低落。
“朗生,你這一來冀州便接連拿下平原定陽兩地,我軍軍威大震,又有子才妙手可間敵軍,原本形勢極佳,卻不料,哎~人算不如天算,這場大雪竟然足足提前了一個月,如今各軍所剩糧草已然不足半月,後繼一時運送不上,如此下去怕是難儘全功了。”漢軍帥帳之中朱儁劉毅張虎三人正在議事,中郎麵上頗有愁容,任誰在此時怕都會受到情緒的影響。
“中郎,你還是穿上吧,天時之事絕非常人能夠掌控,倘若這大雪再下上三天,我軍還是得退!”帥帳之中的柴火並不旺盛,大雪一下乾柴也變的很難收集,朱儁向來愛兵如子已然下令將自己及眾將的用量都降了下來,劉毅今日前來特地給中郎帶了一件熊皮,這還是燕郡狩獵之物。戰局對劉毅而言卻不似朱儁那般,是否剿滅張燕也不是他最為關心的。
“中郎,將軍所言極是,大雪封路糧食難於運輸,作戰亦是不利,為全局觀若是雪再不停,我軍確要後撤先保自身再圖卷土重來!”劉毅見中郎不說話,倒也十分乾脆的上前為他披上,一旁的張虎則是緊了緊身上的熊皮大氅又對朱儁言道,雖是天寒地凍可他穿的卻是十分保暖,劉毅是生怕寒冷的天氣對子才的身體造成影響,什麼皮衣皮靴一股腦都給張虎用上了,每日還專門交代這營中短了誰的都行,唯一不可短了張先生。
“朗生子才之言老夫豈能不知?隻是讓我在此時收手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難不成我軍就還隻有退軍這一條路?”那熊皮上身頓時就是一陣溫暖,其實劉毅擔任燕郡郡守之後從未忘過三位中郎,以前就送過幾件皮裘,朱儁的那一件則是送給麾下士卒了,如今這件卻更是上品,心中有感劉毅念舊敬老,口中說起戰事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雪來的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