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彌縣大壩視察之後,劉毅接連去了黃河沿線的三縣,對水利工程做出指導,十日之後方才踏上歸途。來時他走的是西河上黨,去時則是借道上郡,表姐夫申明現在便為上郡郡守。一番巡視下來郎生對於姐夫的治政之能還是頗為滿意的,紮根此處三年,上郡的稅收和征糧數量現在已然位列第四,次於雁門,太原及上黨三郡,但差距並不大。且要知道之前並州八郡之中上郡卻隻在邊陲的雲中之上,比起朔方還有所不如,由此便可知數年以來的發展。
歸途之中劉毅也接到了安縣的飛鴿傳書,知曉了甄宓和糜貞被人追殺之時,郎生和文和一番商討,得出的結論和張虎一般,應該不會是袁紹為之。如今甄家還是他要極力爭取的對象,就算拒婚也絕不會在此時翻臉。當真如此做了他哪裡還有河北之雄的氣量?最多記上一筆今後再找回來。
不過令得劉毅尷尬的是此事又與他相關,甄家此次拒絕袁紹也並不是十分徹底,理由是袁尚尚且年幼,倘若換了大公子袁譚卻未必沒有結親的可能。而甄宓亦是因此才離家而走,此次來晉陽就是尋他的!這些話甄宓隻是在甘寧麵前提起。這不,到安縣之後糜貞去了北平,而甄宓卻是隨著甘寧一起往並州而來。
想想自己這一世的感情,怕是是亂七八糟來形容也不為過,捫心自問他對甄宓也不是沒有動過心,隻不過亂世之中大部分精神都集中在大業之上無暇顧及罷了。如今算上新入門的,劉毅已然有了六房妾室,侍妾並不能計算在內,多嗎?還真的不多,如今並幽二州世家想往劉家送女兒的不在少數,假若劉毅想他的內院增長到二十人便是簡簡單單。
亂世之中穩定是最為重要的因素,如今並幽二州吸引天下的原因就在於此,自從烏桓匈奴被劉毅打服之後整個並州已然有將近十年沒有戰火了,那是它能飛速發展的最大原因。而作到這一點劉毅的作用就是決定性的,便衝這一點加上郎生的出身地位,便是蜀中秦家,江東朱家都有意思,誰又看不見並州存在的巨大潛力?看看衛甄糜三家這幾年的發展就是一目了然了。
甄宓敢於如此,足見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按劉毅的性格也不願有負這般嬌嬈,可在他和甄宓之間問題卻不是那麼簡單。甄家拒婚袁紹,甄宓就立刻遠走晉陽,假如劉毅再接受她,那麼和袁紹之間就會接下更深的怨恨。郎生可以不在乎什麼結仇,他和袁本初也遲早會有一戰,但卻不得不顧忌此事將會帶來的影響,為了一個女子這般為之他又會不會被人覺得不顧大局?
就在劉毅煩惱之時卻是賈詡為主公排憂解難,文和言及此事並不需顧忌,甄家拒婚袁紹是封鎖了消息的,隻要郎生裝作不知就行。天下六大商家各個實力雄厚,亦不止和一方諸侯結親,比如秦家,前番就有將長女秦雨嫁給劉家之意,但和益州刺史劉焉也有姻親之想,目標當然是劉璋劉季玉。
得賈詡之言,劉毅稍稍放下,甄家雖在冀州,但現在很多的產業可都在並幽二州,隻要他下定決心,誰又敢為難甄宓?一個女子能為自己如此,今世的洛神賦還是由他來書寫更為合適。不過同時他亦是下定決心不能再牽扯感情之事了,當要一心與大業之中,當然劉毅想的雖好,卻未必能夠如願。
劉毅回程當然會通知戲誌才郭嘉二人,但特地叮囑不需相迎,迎來送往勞民傷財沒什麼意思,但機緣湊巧,到了距離晉陽八十裡之處的南雲坡卻正好碰見張合張繡率領的人馬,二人前來是專門為了此次整軍配發的新式裝備的,並州軍眾將對於器具所的新事物可是極感興趣,若不是張遼為司州鎮將,高順鎮守函穀不得輕離,說不得二人都要向戲誌才請求親自前來交接。
當日劉毅進軍司隸,首戰攻克洛陽,時任東都守將張濟歸降,郎生也令天耳趁長安之亂救出其家人,後者沒有辜負主家重托,張濟知曉更是傾心,其後從子張繡也投效劉毅獻出虎牢雄關。劉毅待這對叔侄極厚,仍舊以張濟為洛陽太守,主司州政事,張繡則加威東將軍河東營統領坐鎮虎牢。此番能在路上相遇劉毅亦頗為歡喜,說起來和兩員大將也有一年未曾相見了。
“主公,那斬馬——刀厲害非常,倘若能有兩營士卒換裝我白虎騎戰力肯定再添兩成,器具所的先生們當真不會令人失望。”馬車之上四人同坐,張合出言便是不忘斬——馬刀,這種騎兵利器在雋乂眼中有著極高的價值,但亦要形成規模才能更添戰力,此次前來張合是立定心思無論如何要多要一些。
“雋乂,你和我說這事兒可也是找錯人了,裝備之事一向是戲軍師打理,軍師決定之事毅也不能置喙的。”劉毅聞言一笑卻是立刻擺手言道,好東西誰不想要?各軍統領都盯著了,眼前的張合是個不拘小節之人,當真口風鬆了一些那一碗水可就端不平了,原本此事也就是由戲誌才處置最為妥當。
“主公,話可不能這麼說,合向來便知軍師公正,可當年我白虎騎可是一直護衛器具所的,便是現在合這個副所領也沒撤掉不是?”張合聞言一笑繼續言道,他可不會輕易放棄,當年剛開始護衛器具所還稍稍有些不願,但很快就改變了想法,如今副所領這個職務可是雋乂很大的依仗。
“嗯,雋乂所言不無道理,不過你這話還得和戲軍師說,軍師肯定會酌情而辦。”劉毅笑道,張合這個副所領乃是掛職,此次前往司州並沒有卸任,而眼下的副所領乃是近衛軍統領劉青,器具所乃重中之重不可輕忽。
“嗬嗬,既然主公也說合有道理,自該找軍師分說。”見劉毅微微頷首張合可是喜上眉梢,彆的不管先坐實了再說,能多要一百把斬——馬刀都是好的。
劉毅見狀是搖頭苦笑,這張雋乂比自己還能打蛇隨棍上,當下也不接言便轉對張繡言道:“公行近來如何?令叔身體可好?毅聞張公常批閱文書直至深夜,如此下去可不行,毅已然去了信了,今次到晉陽還要請公行一敘。”
方才看著劉毅和張合主從之間的那種輕鬆氣氛,張繡稍稍有點吃驚的同時又有些羨慕,也許正是燕候這般待下才能領似張合,張遼,高順這般大將死心塌地!此次整軍他的騎兵營便是張合代為訓練,的確讓他歎為觀止。此時君侯與他言語之中亦透著親切之意,令人如沐春風感受極佳。
“多謝主公掛念,繡之河東營已然按步軍操典初步完成整訓,其間二位張將軍和高順將軍皆與極大助力,如今全軍上下萬五之數齊備,士氣高昂。不過如論戰力,比之高將軍的陷陣軍還有不小差距。”雙手抱拳微微躬身張繡便就言道,整訓之中他最大的感觸有二,一是並州步軍操典的完善精致,還有便是眾將之間的一片公心毫不藏私,張遼張合高順無一不是如此。
“吾亦聽文遠敬方言及公行治軍嚴謹,麾下戰力不凡,如今都在同朝為將,公行也不必太過拘束,多多交流便能彼此得利。”劉毅一笑道,張繡為槍王童淵之徒,趙雲師兄,武藝出類拔萃,今觀其治軍亦是不俗,有良將之姿,此等人才日後還要重用。故此虎牢關守將他可是一直沒有換人。
“公行你盯著敬方就對了,陷陣軍乃我軍公認的第一王牌,敬方練兵更有妙法,少不得此次要多帶些晉陽佳釀與之。”張合一旁言道,三將之中倒是他和張繡接觸最多,雋乂性喜結交友人,和公行的關係亦是頗佳。當然想要得到張合的認可,張繡自然有過人之處,單論槍法二人便難分高下。
“張將軍也是過謙了,誰不知虎衛軍亦是我軍陸戰王者?”此時卻是賈詡一旁笑道,陷陣軍固然威名赫赫,但虎衛軍建功無數亦不輸之。
“軍師謬讚,敬方陷陣第一攻堅王牌之稱我軍諸將無不心服,但合之虎衛可不敢如此稱之,否則文遠第一個就不會同意。那嚴仲甫的脾氣雖然是臭了一些,但白馬騎在他手中的確厲害,尤其騎射之術冠絕我軍,合還要努力趕超了。”張合聞言正色道,他和張遼乃是好友,和嚴綱就很有些競爭對手的味道了,但雋乂的最大優點就是會正視同袍乃至敵軍的長處,並學之習之。
賈詡聞言一笑,心中讚賞張合的坦誠,但卻不便說其言之有理,否則豈不得罪嚴綱?他加入劉毅麾下之後雖是屢屢設謀令人歎服,主公及戲郭二位對他都極為信任。但想要讓並州軍這些悍將真正心服,不似郭嘉那般拿出輝煌戰績是不可能的,以眼下形勢,文和便是胸有甲兵也要等待機會。
“雋乂,背後說人可不是君子所為。”劉毅搖頭言道,嚴綱的脾氣臭嗎?的確挺臭,這一點張合說的倒不差,他亦無法讓麾下戰將都成為好友,隻要戰陣上團結一致就行,雋乂與仲甫還算好些,碰上麯義可就真沒話說了。
“主公教訓的是。”張合聞言連聲道,方才也算是說順了嘴了,一時忘了還有張繡在側,這脾氣臭三字他當著嚴綱的麵卻也真的說過。
四人同行話題自然離不開軍事,一路之上雋乂對於並州軍的步軍操典提出了很多自己的意見,也有一部分來自高順和張遼。劉毅和賈詡則是聽得極為認真,這一幕又讓張繡看見了燕候與眾不同的一麵。對於軍事方麵的問題郎生向來提倡集思廣益,並州軍操典也是眾人聯合之功,如今付諸實踐一眾大將的意見就顯得更為重要,總而結之亦可使得軍事理論再度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