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走在大道之上，蔡琰掀起車簾向外看去，隻見兩邊的田地之中都是在忙碌著春耕的農民，與熱鬨之中卻是帶著心靈上的寧靜，此時一首悠揚動聽的民歌傳來，她不由側耳傾聽，待得聽清歌詞卻是麵上一紅。

“嫂子你係緊小褂子，彆讓我看見胸脯子，那天隻是看了一下子，你就打俺的耳刮子……”渾厚的男聲唱著優美的旋律，到了最後則是一片和聲。

對於古樂和曲韻蔡琰向來有著濃厚的興趣，也是花了很多功夫鑽研其中，否則也不會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間跑出來了。

這陣民歌的詞句雖然有些粗俗但韻律及其優美，那個男聲亦很是悠揚，唱到最後一眾男子為主唱和聲，隨即就是一陣放聲大笑，笑聲之中沒有一點放浪或是媚俗，而是透著一種真正的欣悅。

蔡琰透過車窗可以看見那是一幫男子對著遠處正在勞作的一群女子唱的，這裡是開懷大笑，那邊則是掩口而笑，忽然之間她便感覺眼前就是一副極為美好的畫卷，而這樣的情形她一路以來也隻在雁門看見過。

連連戰亂民不聊生，即使幽州受亂不多但民間也很是貧苦，行來多是凋敝景象總會令人心情壓抑，難得在春日早間能見到如此快樂的一幕，聽到這般優美的旋律，一切都讓蔡琰心情極好。不由便是落車漫步田間，她要把方才的歌聲用曲譜記錄下來。

她是大家閨秀不假，但對農事也不陌生，蔡邕不得誌之時便在鄉村隱居，因此蔡琰不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貴小姐。

看見蔡琰落車，兩名定邊軍士卒便跟了過來，劉毅走前除了讓王方幫助尋找曲譜，也讓他留下幾名士卒加以保護，在他心中蔡琰乃是漢末有名的文學家和樂家，如此的人才都是國家的財富，不宜再生意外，他不想見對方，虞山之事見了也是尷尬。

看著兩名高大忠厚的士卒蔡琰也是微微一笑示意，今天她身上的布衣釵裙就是對方的建議，當天他們和王方的對話亦是讓人莞爾。

“隊長，換彆人吧，我們要跟著將軍去殺敵……”

“哦，要不我去，你們帶兵去追將軍？”

蔡琰記得那天劉毅讓這名隊長幫自己去尋曲譜之時就是這樣的口氣，很顯然王方很喜歡模仿冠軍侯的說話行為，但他們隻要得令就都是忠於職守，有了幾名士卒跟隨一路上也再沒有任何意外的發生。

“二位大哥，今日怎麼到了這裡，來，喝口水。”兩名高大的士卒陪著一個身材窈窕的妙齡女子，本來就是一個頗為奇怪的組合，就算那個女子輕紗遮麵，可行走之間亦是身姿曼妙，勞作的漢子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就笑著說道，聽他的聲音渾厚悅耳，卻正是方才唱歌之人。

“不用了大哥，我們是奉將軍之命來的，這位蔡小姐是將軍的客人。”士卒友善的一笑擺手言道。

“啊，將軍的客人……”那漢子一聽卻是有些惶恐起來，左右看了半天愣是找不出什麼東西能招待將軍的客人。

“這位大哥，剛才我在車上聽見你的歌聲，唱的很好聽……”蔡琰見狀微微一笑便上前說道，她發現雁門的百姓與彆處不同，不但不怕官軍且他們之間的交流也透著親切。

“我唱的不好，將軍唱的才好，上次一亮嗓子這遠近五裡都聽得見。”漢子聞言是連連擺手言道，此時聽說那女子是將軍的客人很多田間勞作的男女也是圍了過來，一名農婦取出碗來用懷中白布擦了又擦，這才給蔡琰捧上了一碗清水，當然她也不會忘了兩名士卒。

“謝謝大嫂，大哥你剛才說劉將軍也會唱這個？”對農婦出言致謝蔡琰很是詫異的對漢子問道，劉將軍給自己留下的印象是一個翩翩君子，又怎會和著頗為粗俗的民歌聯係在一起，似乎那畫麵很難想象。

“小姐，咱們將軍那是天生的了不起，什麼都會，就算不會學一遍準會，這一大片良田就是將軍親自帶著我們開的，大家都在，也就是在那天將軍乾活時便和我們一起唱的歌。”漢子聞言立刻言道，似乎是在為將軍解釋，身邊之人都是連連點頭，在雁門百姓心中，將軍就是無所不能。那天將軍和他們一起乾農活，唱民歌也將是最為值得炫耀的過往。

“劉將軍果然不凡，那這農活也定是精通了？”看著眼前一片真摯的麵孔，聽著漢子的解釋和自豪的語氣，蔡琰也覺得自己的心弦被什麼撥動了一下，能被百姓如此尊敬，劉毅定是有過人之處，想象之中他唱山歌的畫麵被衝淡了不少，當下便是一笑言道。

“那是，咱將軍乾起農活來一個能低我們五個。”想起當日將軍在田間勞作的畫麵，漢子肯定的說道。

“想不到劉將軍還如此精於農事。”蔡琰微微頷首言道。

“小姐，咱們將軍在地裡乾活以一當十，到了戰陣之上就是萬人敵!上次那一百馬賊將軍馬快一個人衝上去他們打都不敢打就跪下請降了。”此時說話的變成了兩名士卒之中的一位，語氣以彆無二致。

士卒所言蔡琰倒是親見，那些凶悍的匈奴馬賊在劉毅麵前卻是服服帖帖，朝中亦言定邊劉郎萬人敵，當下也不再多言，就對那漢子言道:“這位大哥，能否將方才的民歌……哼唱一遍，容我記下曲譜。”

“小姐，將軍說過，我們這歌勞作之時唱唱可以提神去疲，不過那歌詞卻是粗俗了一些，不能登大雅之堂，小姐要聽將軍倒是教過我們一首，也是極為好聽。”那漢子聞言微微尷尬的一笑道，在蔡琰麵前他可唱不出來，當下急忙說道。

“哦，那便請大哥一唱。”今天蔡琰動容的次數很多，聽那漢子言語有些磕磕絆絆想來應是轉述劉毅當日之言，她亦想一聽肖郎教出來的歌會是如何旋律，他還真是什麼都會。

在雁門的田間地頭百姓說起劉郎的農活那一以一當五，蔡琰不說不信也不是全信，那漢子本就是農活的一把好手，且以他對劉毅的尊敬怕不無誇大之意。戰陣勇猛她是親見，且朝中多有傳說。不過若是此時她在燕郡看見劉毅在田地之中的一幕的話，她就會知道那漢子所說不但沒有誇張還尤嫌不足。

“那就是劉將軍？將軍還會乾農活？”看著遠處田中正手持鋤頭獨自翻著一大片地的年青人，一名農戶用極為驚訝的語氣對身邊人問道。

“當然是劉將軍，要不是他我們能有飽飯和春耕的種子，將軍什麼不會，那是天神下凡，就這農活都能以一當十，彆看了，將軍是在為我們乾活了，趕緊乾。”旁邊那位壯漢手中不停口中言道，卻是牛十三。

“對對對，大家都加把勁，搶這三天的時間。”農戶聞言那頭點的和撥浪鼓一般，看著冠軍侯將那鋤頭揮舞的猶如光團他也渾身是勁，當下便是高聲喊道，田地之中也是立刻響起一片高聲應和之聲。

“那就是劉將軍，生的好生俊俏……”這是婦人們眼中的劉毅。

“這麼好看的男人還如此能乾活，難怪人家都說劉將軍厲害，就看看這一手活計，他一個人就能養活一家，等會兒我一定要去謝謝劉將軍，他來了就救了我一家性命。”另一位農婦一旁言道。

“看看看，他脫衣服了，天哪，好強壯啊……”遠處的劉毅可能是乾的熱了，便把外衣脫下，兩條健碩的肩膀露了出來，引得一片驚歎。

“我說你們這些娘們兒，好好乾活，劉將軍也是你們能說的。”那邊裡正看不下去了急忙說道，可彆讓劉將軍聽見心中不快。

見裡正發話一幫農婦不敢多說急忙埋頭乾活去了，隻是時不時就會抬頭看一下劉毅，看完再埋頭苦乾，不知不覺間勞作的疲勞竟是大大降低!不光他們，有了劉毅帶頭，整個田間的百姓都是乾勁十足。

“不行，我也得去幫幫忙……”丁鬆一旁看不下去了，捋起袖子卷起褲腿也親自上陣了，王山亦是緊隨其後，至於劉培則早就去了。原本以為讀書人做農活有失身份，可看看冠軍侯的勞作卻是那般優雅……

“雋乂，這武藝領軍你厲害，農活就不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劉毅運鋤如飛已然一個人翻了一大片地，看看另一處的張合不由笑道，以身作則向來是他治軍的特點之一，官兵一致這一招在軍中十分管用，民間也是一般，當然這一致指的是同甘共苦，軍中還是講職級分明的。

“將軍，合這農活在軍中可不算差了，隻是不能和你比。”張合聞言一笑道，他的性格外向詼諧，和劉毅倒是合拍，這句話絕不是恭維，將軍那活乾起來不但流暢還是賞心悅目，看他用鋤頭就像練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