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北平城西十五裡白馬營駐地,校場之上已然是圍得水泄不通,但卻不聞人言之聲,隻有一陣陣金鐵轟鳴與勁氣破空之音不斷傳出,光是聽那聲響已然是氣勢不凡。
校場之上一人身著黃衫,衣襟半開,健碩的胸膛高高墳起,手中兩根鐵戟舞動之際便是風聲大作,有飛沙走石之態!雙手施戟,但在黃衫大漢手中卻有不同的變化,不但力道雄渾亦不失靈動輕盈。給人的感覺便是那雙鐵戟已然不是頑鐵死物,而是有了自己的生命。
與黃衫大漢交手的乃是一白衫青年,觀他麵如冠玉俊郎不凡,身軀卻極為雄壯,掌中一杆亮銀槍此刻銀光閃閃吞吐不定,正與雙鐵戟糾纏一處鬥得激烈。如果說雙鐵戟猶如兩條黑蛟,亮銀槍就如同遊龍,三者在空中互相試探,尋找對手一瞬而逝的縫隙就要一舉破敵。
黃衫大漢雙鐵戟,能將這般兵刃用到如此威力的在並幽二州隻有一人,飛虎軍統領二將軍甘寧!白衣青年亮銀槍,和甘寧惡戰如斯還能雲淡風輕從容不迫,舍鐵騎營統領趙雲趙子龍之外還有何人?昨日興霸便有約戰之言,今日一早便是如約而至,二哥有請子龍自然早已恭候,劉毅與眾將儘皆來到觀這精彩一戰,而將校場圍得水泄不通的白馬營士卒們便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主公,當年虎牢一戰主公出馬擊敗呂布,此戰被譽為我大漢武力巔峰,繡無眼福未能觀及此戰,今日見甘將軍之勇卻足可補之,惡來之名當之無愧,非繡可以同列。”場邊劉毅自與眾將戰在一處,因張繡和他是第一次見麵朗生也待之極為親近,後者看了片刻之後不由歎道,凡事就怕比較,和眼前二將的武藝比起來張繡不得不自歎不如。
“公行,虎牢一戰看似毅與呂奉先不過平分秋色罷了,時機運氣也極為重要。觀今日二弟之玄鐵雙戟,比之當年更多了一分從容大氣,去了不少暴驕之感,足見苦功!而三弟槍法剛柔並濟大巧似拙也令人讚歎,公行與之師出同門又豈能弱之。”劉毅一笑言道,甘寧的確是進步了,正如他自己所言已經摸到了入微境界的門框。
“主公謬讚了,師尊三弟子之中當以子龍天分最高用功最勤,故才能有今日所成,蜀中張師兄大氣磅礴亦是不凡,與之相比繡就有點愧對恩師了。”劉毅出言眾將都是紛紛頷首,並非因為他是主公,而是劉毅本就是天下絕頂高手!張繡聞言正色言道,亦乃心中所想。
“有進益的又何止興霸?子龍也是一般,比之年前與呂布那場大戰還有增長,公行說的不差,天分,這東西雖看不見摸不著但想成絕頂之人卻絕不可少之。”張合一旁感歎道,他也施槍,亦是軍中成名的槍法高手,因此看了趙雲之槍還要感觸更深,雋乂自問習武用功之處不下於任何一員大將,但武藝的差距往往就在天分上了,那種對武道的理解亦會更深。
“主公,以主公觀之二將軍與三將軍勝負如何?”管亥出言問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而在座最有資格點評二人的又以劉毅莫屬,這三人都在天下最頂級高手之列。
“各位,這般較量隻要雙方沒有重大失誤,以興霸和子龍之勇根本分不出勝負,今日興霸來尋子龍可不是為了爭強好勝,而是研習武道之禮,子平伯明儘可細細觀之,當有所得。”劉毅侃侃言道,場中看似勁氣四溢氣勢如虹,但在甘寧趙雲手中還是有所控製的,他們絕不是要見生死的仇敵,當然一招出去何優何劣在兩大高手心中可是明鏡一般清清楚楚。
這般層次的交手一般士卒隻能看看熱鬨,自身不到一定境界是無法有所收獲的,但管亥周倉張牛角等人原本就名列黃巾前四將武藝不俗,他們自然能夠看到比普通士卒更多的精彩。聞聽劉毅之言三人是看得更加仔細,近距離觀察對他們來說亦是極為難得的機會。
場中雙方的爭鬥在此時達到了一個高潮,橫江雙戟與龍膽亮銀槍連續交擊十八下,甘寧和趙雲同時加力,從他們腳下那一個個深達數寸的腳印就能看出兩般兵刃之上蘊含的巨力。在眾人正常的認知之中,單論力氣甘寧是要勝過趙雲的,但眼下的結果依舊是勢均力敵,子龍將長兵器的優勢運用到了極致,且腳步之間更有玄妙之處,令得猛如惡來也難做寸進。
“雋乂,子龍這一手帥啊,你可以好生參詳一下。”劉毅輕聲對身邊的張合言道,這內中還有一層玄妙彆人看不出來但朗生卻極為清晰,相信張合亦可以理解其中韻味。
“主公說的是,單看三將軍的模樣可絕想不到他手上有這般勁力!”張合頷首言道。
除卻劉毅張合和張繡,管亥是第一個看出此中玄妙的,還是因為雋乂提醒習慣趙雲雙手,但見子龍並沒有完全握實槍杆,如此一來槍身在甘寧玄鐵雙戟的巨力之下便會自然而然的震顫,很顯然他是通過這般震顫來消解惡來的一部分怪力,才能達到一定眼前的結果。
看是看出來了,但實際能夠做到卻是極難,那要求趙雲雙手的控製達到極致,還要清晰把握震顫的軌跡,麵對惡來甘寧,已然是神乎其技了!這對管亥而言更是一種啟發,所謂虛不受力,子龍的絕技就是對付勢大力沉之將的最好辦法。
“子平,還有腳步,不要光看雙手。”見管亥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劉毅出言提醒道,步戰之中無法借到戰馬之力,對腳步的要求就會更高,通過位移消勁借力更需要協調。
管亥連連頷首卻並沒有回答,此刻他的全部精神已經投入了進去,得張合劉毅提醒他是越看越有韻味,越看越有所得,片刻之後竟然開始模仿二人動作移動起來。
今日劉毅要前往白馬營駐地觀甘寧趙雲之戰起的很早,蔡琰亦不比丈夫晚多少,管理一個大家族可不是普通人想的那麼簡單。按慣常安排府中一應事物之後,肖夫人還要出門前往肖府彆院去看望甄宓,夫君有交代她也早有準備,但有些話也必須當著她的麵說清。
早膳之後,蔡琰到了彆院門前,甄宓是早早的就在門口等候了,麵對大婦她心中是有敬意的,說起樣貌她或許遠不及自己和蔡琰衛幽若等人,但看晉陽肖家經她打理之後如今興旺之極就足見蔡琰之能。這個年代對女子的要求可不是顏值身材,是否會治家,能否為家中開枝散葉才是最大的標準,而就娶妻求賢來說,蔡琰的表現也可以稱得上無懈可擊。
“甄宓見過夫人,原本該去府上拜見的。”蔡琰到了門前,甄宓已然迎上前去深深一禮,以往二女也有過很多次接觸,但那是主客之彆後者不用如此鄭重,但如今地位已然不同,那是上下之分,甄宓當然懂得其中道理,要入肖府就絕不能與夫人產生什麼隔閡。
“甄小姐多禮,你我且內堂敘話。”蔡琰微微還了一禮,說著話便牽著甄宓之手前往內堂,態度上顯得十分親切,畢竟眼下對方還未進肖家之門,她亦不可有何失禮之處。
到了內堂菱紫捧上茶來,蔡琰坐與主座,甄宓則在側位相陪,前者擺擺手,堂中丫鬟便全部退了出去,連搖紅都不例外,堂內就隻剩下了二人。甄宓見狀心中一動,夫人今日來尋自己定是有什麼重要之事,否則也不需將左右一起退之,當下也更是恭敬。
“妹妹,你我也算相熟,今日我便開門見山,倘若有所得罪,還請妹妹見諒。”蔡琰一笑言道,她很清楚甄宓的聰明伶俐,和這般女子說話根本就不用繞什麼圈子。
“夫人言重了,宓兒一切都當聽從夫人安排。”甄宓微微起身回答也是恰如其分。
“宓兒,夫君對你的心意你不會不知,想來更知夫君為人,他一言既出,宓兒你就定會是我肖家之人,但夫君非是常人,宓兒你也並非尋常女子,因此以琰觀之,這成禮之日卻是宜緩不宜急。”蔡琰聞言緩緩說道,說話的同時眼光也是一直看在對方麵上。
“夫人所言自然有理,請夫人示下。”甄宓出言那語音神情並無任何的改變,她當然知道劉毅是個什麼樣的男子,也知道蔡琰的氣量不凡,那麼她既有此言定然會有解釋。
“妹妹當知夫君之誌便在為大漢掃清天下,令得寰宇重歸一統,此乃男兒大業非我等夫人之輩可以置喙,不過琰既然為妻,便該以夫君之誌為最大心願。隻要對夫君大業有利,如何我也甘之如飴,但若相反,則絕不可為之,劉府之中琰向來以此要求各位妹妹,如今對甄妹妹亦是一般。”方才蔡琰出言語氣柔和,但這番話說道最後卻多少有些肅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