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妙的樂聲在大堂之中回蕩,張魯府中的樂師顯然功力不俗,曲聲回旋曲折,曲意亦是深遠悠長,而那一隊紅裙女子的歌舞更有可觀之處,玲瓏有致的身姿配合輕巧纖柔的動作令人賞心悅目!當今天下若論歌舞當首推北平萬花樓與洛陽閉月閣,後者名垂大漢數十年底蘊深厚,詞曲編排無不大氣凜然,而前者則是最近幾年方剛興起卻是後起之秀青出於藍,內中多有彆抒心機之處使人歎為觀之。
趙雲的府上便有萬華樓主金九精心打造的一隊舞姬,劉毅與之便是讓三弟用以平日多與下屬溝通交流,這樣的歌舞乃是宴席之中必備的節目。身為冀州刺史的趙雲有之,張虎自不用說,且論起鑒賞之道他與子龍之間的差距便猶如二人的武力一般,便在劉毅麾下大才之中恐除了鬼才郭嘉之外無人可與之相較!加之子才所坐鎮的洛陽又是閉月閣的所在,平日裡張虎招待下屬亦常往此處,看慣了如此高水平的歌舞,一般世家的舞姬怎會在他眼中?由此也更顯此處不凡。
相比於張虎與郭嘉,劉毅的鑒賞水平雖是相差極遠可對歌舞之藝他也是頗感興趣的,況且在他燕王府之中便有三個舞藝當還要在此二處舞者之上之人,那便是蔡琰、風若曦與秋月夜,當年風若曦聲名滿京都,多少世家子弟求其一麵而不得,除了琴棋書畫之外,歌舞亦是她的擅長,可謂歌有百鳥之聲,舞有天魔之姿!便在萬花樓中也是當之無愧的首屈一指,而蔡琰與秋月夜的舞技能夠不在其下足見水準之高,當然這三位佳人的絕世舞姿也隻有朗生欣賞的到了。
劉毅更為欣賞此時舞者舉手投足之中的那種靈性,而後世的舞蹈與之相比總是多了幾分凡俗之意,其實不僅僅是歌舞,他對華夏傳承之中的那些藝術形式都有著很大的興趣,甚至空暇之時還曾與蔡琰郭嘉等學過彈琴作賦之法,隻不過人各有所長,朗生與此處的天賦比他的射箭之術強不到哪裡去,與其惹人所笑不如儘早放之。
在漢末群雄之中多才多藝當非曹操莫屬,除了其雄才大略為世人公認之外亦給後世留下了極多的傳世佳作,觀滄海、龜雖壽、無不在抒發著英雄心中的壯誌,況且今世的劉毅與曹孟德是有著很多接觸的,除了詩詞文章,老曹在藝術領域的造詣絕非尋常,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物,若非亂世恐怕才高八鬥之稱也輪不上曹子建。而張虎在劉毅心中是唯一能在此處與曹操相抗之人,亦是文采風流才華橫溢!
看著對麵的張子才一副沉浸其中之態,張魯心中頗有自得之感,在這隊舞姬與樂師的身上他可是花了無數的心血,此處上演的更是他們最為拿手的曲目與舞蹈,倘若不是張虎前來,彆人可絕沒有這樣的待遇,包括前番的崔琰在內。不過自得的同時心中亦有疑惑,如今曹操兵鋒直指成都,在張鬆秦宓等人的相助之下進展頗為順利,這張子才今番前來定是為蜀中之事,可觀其麵容卻無半點焦急之態。
當日崔琰出使漢中之時,郭嘉尚且未至雍涼之處,張魯與劉毅之間尚還有著長安之隔,雖說以燕王的勢力取之並非難事可此時其精力當在兗州曹操之處,恐怕一時未必便能顧及漢中之地。可奉孝一到,長安便為之所說開城納降,有馬超在彼加上司州軍力相比涼州亦會入劉毅之手,再加曹操對蜀中用兵,就不由得張魯不加以斟酌了。
前番劉毅作書與他雖是語氣客氣但也指出以如今的天下大勢,漢中若還想爭雄天下無異癡心妄想,且不說劉毅自身,便是南方三雄的實力也非張魯可及,言中隱隱便有勸降之意。但正如賈詡分析一般,張魯的內心深處還存有坐山觀虎鬥的想法,意欲等到劉毅曹操在中原分出勝負之後在做定奪,可如今形勢一變他卻難以穩坐此間了。
曹操拿下益州此時已成定局,這個結果在劉毅的預料之中卻出乎了張魯的所料之外,在他看來此時的曹操全力應對實力雄厚的劉朗生尚且不及,豈敢分心與他處?便算司州之戰給劉毅背上了沉重的抱負可一旦戰機出現以其用兵又怎會放過?可北地的反應亦頗讓他有不解之處,難道有百戰不殆之名的燕王會看不出此時兗州的空虛?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張魯的心頭揮之不去,而為之解惑的卻是參軍閆圃與主簿楊鬆,二人也是經過一陣精心的觀察之後方才做出了如此推測。曹操進取益州乃是勢在必行,便算荊州在手他的實力也難與北方的劉毅相抗,隻有將益州再收入囊中或可與之分庭抗禮,但前提是經過一段穩定的發展將新得領地的潛力轉化成真正的實力。而此處劉毅看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按兵不動就是想畢其功於一役,其心意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於曹軍的主力,將之擊潰便是大局在握。
兗州對於曹孟德而言是必守之處,這便意味著他要在劉毅獲得充足的休養生息之前回軍與此方能與之相抗,且不論益州是否能給曹軍帶來巨大的損傷,但隻這一來一回燕軍未戰便已經在形勢上取得了上風,若是劉毅此時不顧自身休養未足就發兵兗州雖說拿下此地的可能極大但其優勢卻絕無日後出手那般明顯,非兵法大家所取也。
得麾下兩位乾才解說,張魯細細思之這才豁然開朗,亦不由在心中有頹然之感,這個局勢在劉毅曹操心中怕是早就看清,曹孟德此舉乃是險中求勝之法,而劉朗生則是穩中帶凶,此二人的用兵與見識都絕非自己可與之相提並論,加上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就算二人真的兩敗俱傷與他又有何益?漢中終究是無法與兩雄相爭的。
一旦曹操拿下益州,此時長安又在劉毅手中,自己便是身在兩雄的夾縫之間,無論哪一方想必都能有足夠的實力拿下漢中,此二人可絕非益州劉璋可比。既不能與之相抗,張魯自然就要在這兩者之間做出選擇。追求自身最大的利益乃他心中所願,但也不得不在心中先行比較二者的短長,以目下觀之無論是軍力威望以及朝廷大義都在劉毅的一邊,況且比起曹操燕王是隨時有對漢中發起攻擊的能力的,這個威脅更為直接,更遑論曹孟德在之前的司州之戰中還讓他吃了大虧,若是當時自己按兵不動,十萬精銳不失今日當是底氣更足!
種種情勢分析下來,張魯顯然在兩雄之間更要看好劉毅,但為了凸顯自己的地位選擇如何的時機便極有學問了,劉曹之間的這一戰已是必然,自己若要做出選擇就定要在戰前,否則倘若劉毅一勝他的分量就要輕上許多了,而張任與嚴顏的退守關隘讓他覺得這個時機已經到了,如果漢中選擇在此時投效燕王,對其而言便增加了極為巨大的籌碼,劉毅甚至有可能直接對曹操新得的益州之地形成直接的威脅,這也將大大提高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從而爭取更大的利益!
使者再度前來張魯沒有算錯,就算有著強行攻下漢中的實力可隻要有所希望他是不會放棄不加損耗得到漢中的可能的,倒是張虎的親自前來讓他有些始料不及,難道燕王劉毅對於接下來的大戰便如此自信?連張虎這樣的大才都能讓其離開要害之地!當然比之先前的崔琰張魯更歡迎張虎的前來,此人無論才乾地位與分量都是遠勝前者的。
如今在張魯心中最大的顧忌就是如何保證自己的地位,就算投效劉毅漢中之地他也是不願輕易舍去的,此處可是凝結了他十年的心血,可一旦寄人籬下他又憑什麼來保證自己的利益?難道真的一心去為五鬥米教之事?雖然這也是心中的理想之一當放棄漢中始終讓他難以接受,劉毅的信譽為天下共知固然不假,可他心在一統江山亦是昭然若揭,他真的能容忍自己繼續掌握漢中嗎?到了那時恐怕其定有不損信譽也讓自己雙手奉上之法,又如何能夠心安?
這些想法張魯都希望能在張虎的身上得到答案,劉毅之所以派此人前來想必早也在心中有了打算,張子才又會如何遊說自己?這一刻張魯心中卻是頗為急切的想知道答案了。腦海中不斷思索此時,眼前的歌舞便不在眼中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倘若張子才拿不出讓他安心的方案,那張魯寧願冒險觀劉曹之勝負也絕不會輕言投效之。
“好!”此時舞姬的起舞隨著樂聲的終止有了一個精彩的結束,張虎亦是高聲叫起好來,方才張魯心中不斷轉念,他又何嘗不是如此?雖說在對方的麵上難以看出太多的細節,可子才心中亦知那楊鬆之言分毫不差,想要此行順利關鍵還在如何以安張公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