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錦衣衛,麵對著鐘彬,可能崔紫薇都敢撒野。但是麵對著江夏,她卻不敢。或者說,整個大明,麵對著江夏也敢囂張跋扈的人,基本也是沒有。
當然,大明所有的官員裡麵,有底氣說出廢除崔紫薇和皇上婚約的人,也就隻有江夏一個。
江夏盯著崔紫薇,心中有些後悔自己在給朱載江挑選皇後這件事上,太過於武斷急進了一些。
當時江夏的考慮中,崔紫薇一向頗具聰慧之名,又兼出身名門,知書達理,所以許給朱載江做皇後,倒也般配。再加上崔政義和他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推他的女兒上位,也算合適。
貿貿然然促成此事以後,江夏今日才發現,原來崔紫薇也是個被嬌寵壞了的刁蠻小姐。
這還沒當上皇後呢,就已經先拿“未來皇後”的身份壓人了。那要是真讓她當上了皇後,那又會如何?
崔紫薇被江夏看得心中緊張不已,剛才氣焰不低的她,現在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江夏終於開口了,語氣淡淡地說道:“讓開。”
崔紫薇猶豫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不過最後還是選擇了讓開。
看見這一幕,江夏眉頭皺了一下。他在崔紫薇讓開,實際上是一種試探。如果崔紫薇不讓,那麼江夏還不會忌憚崔紫薇。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還堅持不讓,那等於崔紫薇就是一個單純中帶著點兒任性和嬌蠻的小姑娘。
可是她竟然讓了,這就有了很大的區彆。這代表著崔紫薇是個知道進退,明曉輕重,懂得取舍的人。能明白這三者的人,真要是再曆練個兩三年,恐怕也會變成個狠角色。
江夏深深地看了崔紫薇一眼,心中升起一個念頭,卻沒有說話。
鐘彬倒是沒有理會他們二人,直接揮了揮手。幾名錦衣衛如狼似虎的衝進了崔紫薇的閨房之中,沒兩下就架著崔瓜瓜走了出來。
崔瓜瓜大聲慘叫著,口中不斷叫道:“你們不能抓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崔紫薇一臉不忍地看著崔瓜瓜,江夏轉身準備離開。崔紫薇突然開口叫道:“輔國大人。”
江夏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向崔紫薇。崔紫薇道:“父親常說,他這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輔國大人,他覺得輔國大人英明神武,文武雙全,處事公允,明斷是非,是大明開國以來罕見的好官。紫薇相信,輔國大人一定會公正公平的處理此事,絕不會允許此事有一絲一毫冤屈的可能,對嗎?”
崔紫薇一頂接著一頂的高帽子不斷戴在江夏頭上,並且一開始還表明了,這些都是她爹崔政義說的。這是在提醒江夏,她爹與他的交情,以及一直以來對他的支持。
緊接著,她又先做了一個預先的鋪排,提醒江夏這件事不能又一絲一毫冤屈的可能。意思就是說,這件案子必須人證物證樣樣齊全,否則他們崔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江夏嘴角喊著一絲微微的笑意,目光有些深邃地看著崔紫薇。這真的隻是一個放在後世還未成年的小姑娘?這一番話可是句句說在點子上,但又沒給人任何一點兒僭越或者咄咄逼人的感覺。
並且在外人聽來,這分明還是在誇讚江夏。哪裡有半分警告的意思?
江夏笑了笑,頗有些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你爹有你這麼聰明的一個女兒,不知道是他的福氣,還是他的不幸。”
說完,江夏再也不理會崔紫薇,直接轉身離開了。鐘彬和幾名錦衣衛則押解著崔瓜瓜,跟在江夏身後,一起離開。
江夏他們一行人回到北鎮撫司衙門以後,沒有做絲毫的停留,當即開始審案。
住在逍遙山莊裡麵的馬大丫也被江夏派人接到了鎮撫司衙門,他親自帶著馬大丫去指認了一下那些護衛,看看有沒有當初抓她們姐妹上月醉樓的人。
馬大丫去看過以後,十分不意外地回答了江夏一個結果,一個都沒有。
看來參與那件事的崔府護衛,已經全都離開了崔府。現在的情況很簡單,也很複雜。如今江夏的手中隻有月醉樓老鴇的供詞,但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供詞,是無法定崔瓜瓜罪名的。
要想定崔瓜瓜的罪,一來還得拿到參與這件事的那些護衛的供詞,二來還得找到馬家另外兩個姐妹的屍體,三來還得找到崔瓜瓜賄賂五城兵馬司那個小旗的罪證。
這些事江夏清楚,江夏相信崔政義也很清楚。如今江夏得到的消息是,那些護衛全都不見了蹤影,馬家二妹和四妹的屍體消失無蹤。五城兵馬司的那個小旗已經不見了。
如此快速、準備的毀滅證據,江夏很清楚這是崔政義的手筆。關鍵崔政義現在還擺出了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姿態,讓江夏無從著手。
鎮撫司衙門的後堂之中,江夏手中端著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坐在他下手位的就是馬大丫,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江夏,雖然她不了解具體的情況,但是也猜到了事情不簡單。堂堂禮部尚書的兒子,又豈是輕易能夠治罪得了的。
馬大丫一句話不敢說,甚至是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和江夏坐在一個房間裡麵,即便江夏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她也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很快,鐘彬走到屋裡來。江夏抬頭看向他,鐘彬搖了搖頭道:“不出意料,管家、崔家少爺,什麼都不肯說。”
江夏聽後點了點頭,馬大丫頓時臉色蒼白起來,她緊張地看著江夏,生怕看見江夏臉上出現哪怕一絲為難的神色。
但當馬大丫看向江夏時,卻發現江夏好像早就料到了會是這種情況一般,他微微笑了笑。先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然後說道:“既然他們非要這樣做,那就彆怪我無情無義了。”
江夏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對鐘彬道:“馬上傳令下去,通緝那些沒了蹤跡的崔府護衛,明天正午之前,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另外嚴刑拷打那管家,務必要讓他說出來,他到底把馬家那兩姐妹的屍體扔哪兒了。還有就是找到那小旗的下落,如果找不到就把他家人帶到鎮撫司衙門來保護著。”
“好。”鐘彬點了點頭,然後退了下去。
馬大丫一聽江夏的安排,眼中頓時泛起了淚光。為了她一個普通女子,江夏竟然動用了如此激烈的手段,這如何能讓她不感動。
其實馬大丫又哪裡明白,從他江夏開始插手這件事開始,崔政義采取如此一種企圖掩蓋一切的態度來應對,這件事就已經變得不單純了。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他崔政義算得上是他江夏的人,這件事出了,並且鬨到了江夏這裡。那麼道理上崔政義應當第一時間來向江夏坦白,然後商議如何應對此事。如此崔政義是這樣做的,那麼江夏可能還會給崔政義一個機會,讓他去跟馬大丫斡旋,找她求一個原諒。
當然,馬大丫可能最終還是會要求崔瓜瓜償命,但至少這是崔政義的一種態度,也是崔瓜瓜唯一的一個生機。
但是現在崔政義完全采取的是抵抗的方法,跟他江夏玩兒心機,玩兒謀略。這就是一種僭越,也是一種尊卑不分。
如果江夏沒能把這件事處理下來,那麼他在朝廷中的絕對威信受到打擊。這樣一來,一些早就看不慣江夏獨攬大權的人就會趁機興風作浪,他們會抱成一團支持崔政義,借著這次的契機形成一個新的派係。
所以現在的局麵,已經讓江夏必須要殺掉崔瓜瓜。並且不僅要殺,還要殺的堂堂正正,有理有據。
這,恐怕也算是崔政義的一種弄巧成拙吧。
鐘彬一退走,馬大丫眼淚立刻掉了出來,她起身就準備向江夏下跪。江夏右手一揮,一道柔柔的力量推著馬大丫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馬大丫雖然武功不高,但見識還是有的,她這才知道原來江夏竟然還是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
江夏扭頭看向馬大丫道:“也許連你也覺得,我身為大明輔國,親自過問這件事,還為你得罪一個二品大員,有些不值得。但是你不懂,一來崔政義是挑選並提拔的人。他的兒子犯錯了,我如果不點頭,大明沒有人敢動他的兒子。所以,我有責任過問此事。二來我雖然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為了利弊,我也做過很多違背道義的事。但我始終認為,既然我們是人,就應該存有人性。如果沒了人性,人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京師城外,崔家老宅。
江夏在京師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會有人快馬加鞭把消息送到崔政義處,告訴他知曉。
當崔政義知道江夏下了通緝那些護衛的命令,並且接走了那個五城兵馬司的小旗以後。崔政義在書房之中痛哭起來。
哭完以後,崔政義拉開書房的房門走出來,兩名守在他書房外的貼身侍衛立刻走過來。崔政義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聲音道:“傳令下去,綁了那些護衛,進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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