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不敢分兵去把守從福州到泉州的四個港口。而同理,佛郎機人……或者說是汪直,他們也不會膽敢分兵去同時攻打福州到泉州的四個港口。
除非他們已經知道了江夏隻派兵駐守了四個港口裡的其中一個港口,否則這樣的事情絕不可能會出現。
因為分兵去攻,他們就絕對必勝的把握。
澎湖島上,知道了汪直身份的戈斯明乾脆專門為他指定了一間作戰室,並且要求手下五個營長都聽汪直的指揮。
戈斯明在大膽用人,和放權這上麵倒是做的不錯。也許這也是葡萄牙人,或者乃至整個歐洲人特有的一種品質吧。也談不上好或者壞,但總歸他們會更願意讓精通某一件事的人專門去負責那一件事,而不會不懂裝懂,外行胡亂指揮內行。
汪直在接過戈斯明交過來的指揮權以後,並沒有急著第一時間選擇福州到泉州之前的哪個港口攻擊,而是先讓人去福州海域外看了看。
前去打探的探子不敢靠近,隻能遠遠地看一眼。
回去以後他便向汪直報告,福州海域外防禦嚴密,戰船封鎖了整個港口的海域,船上站滿了士兵。
聽過這個消息以後,汪直興奮不已。他起身走到作戰室裡麵支掛起來的福建沿海地圖跟前,扭頭對房間裡的五個營長說道:“你們看一下,我們現在據守澎湖島,可以隨時對福建這四個港口裡的任意一個發動攻擊。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對方肯定已經在四個港口都布置了兵力進行防守。但是他們的兵力不足,我們隨便攻擊哪一個港口都能戰勝。
我猜現在福州港口肯定是防守最嚴密的,那我們就先選擇泉州港口吧。這裡這裡離咱們澎湖島最近,並且海域開闊。萬一,萬一進攻不順利,我們也能從容退走,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損失。”
“第一個進攻目標就選泉州港口,你們去執行命令吧。”汪直道。
五名營長齊齊起身,對著汪直行了個軍禮以後離開了房間。
當然,他們五個人裡麵肯定有一個人會去找戈斯明請示,是否真的按照汪直所說的進行進攻。
戈斯明很快就同意了汪直的分析,讓五名營長立刻安排進攻泉州港口。
從澎湖島趕往泉州港口,從草霞洲內河迂回到泉州港口,雙方的距離相差不遠。
而馬雲龍還提前了一天出發,所以比佛郎機人更快到達泉州港口。這一天的時間十分珍貴,讓馬雲龍可以聯係泉州守軍,一起從容布防。
澎湖島上,戈斯明和汪直都站在碼頭上。戈斯明漢語雖然說的有些彆扭,但認真聽,連聽帶猜還是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戈斯明道:“汪直先生,你說這一次我們的士兵能夠帶著財富、奴隸以及女人一起回來嗎?”
“能!肯定能!”汪直毫不猶疑地肯定回答,他道:“我們是集合全部兵力,隻攻擊一處。而他們是分散全部兵力,拉長戰線防守四處。他們水師的兵力隻有八千,分散開來每個港口隻有兩千。
福州港口有大明最大的官員在,所以肯定兵力會加多投入,那福州就應該有五千兵力。如此一來,其餘每個港口應該隻有一千兵力。咱們五千人打一千人,船又堅固,炮彈威力又大。我找不到任何失敗的理由。”
“希望如你所願汪直先生,但要是不幸我們敗了,你就得死。”戈斯明簡單直白地說道。
佛郎機人的船隊剛剛進入泉州港口的海域範圍,還沒來得及反應有遭受到了猛烈的炮擊。
佛郎機人也沒有猶豫,立刻予以還擊。
大明水師且戰且退,引得佛郎機人深入以後才開始亮出全部實力,放開了進行轟炸。
福建臨海,造船業發達。雖然佛朗機炮、火炮不一定能臨時大量購買到,但是炮彈卻還是很容易買到的。
即便是買不到,臨時讓福建的一些黑作坊臨時製作,也要不了多少時間。
雙方一頓炮戰,狂轟亂炸以後。相互的損失相差無幾,不過大明水師畢竟人多船多炮彈多,所以算起來還是佛郎機人損失更大。
炮戰停止,佛郎機人毫不猶豫地打旗語選擇了撤退。
海戰經驗豐富的他們,根本就不需要進行之後的接舷戰,憑借炮戰時對方發揮出來的實力就能準確判斷出。對方的兵力,戰船數量遠遠超過自己這一方。
在澎湖島上等待了五天的汪直和戈斯明,終於在第六天的早晨接到了船隊返航的消息。
兩個人立刻前去碼頭等待著。
海麵上,朝陽恰好從海平線上升起,照破濃霧籠罩著整個大海。
掛著海王三叉戟的佛郎機海軍船隊在朝陽的映射下,緩緩朝著碼頭駛來。
這一幅場景,還真的很有那種戰士大獲全勝,凱旋而歸的感覺。
受著這樣的氛圍渲染,戈斯明忍不住感歎道:“多美的朝陽啊,照耀著英雄的戰士返航。多美的大海啊,用波浪運送著戰艦前行。多好的海風啊,吹在帆上……”
戈斯明一首詩還沒有吟唱完畢,整個人突然就愣住了。
前方的船隊吃水線很淺,根本就不像裝滿了財寶的模樣。船的甲板上,士兵們士氣低落,哪裡像打了勝仗的模樣。
看到這一幕,汪直的眼皮也跳了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了。
船隊很快靠岸,五名營長立刻跳下船,走到戈斯明麵前行禮彙報道:“報告軍團長,我們上當了。泉州港口的水軍兵力很充足,至少是我們的一倍以上。
戰船數量也充足,也是我們的一倍以上。我們的船隊遭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士兵傷亡十分慘重!”
“什麼?”戈斯明氣得渾身發抖。
他深吸了一口氣後當即指著汪直下令道:“立刻把這個人抓起來,放在火刑架上用火烤成焦炭!”
“是!”五名營長立刻走向汪直。
可是汪直是何許人?豈會就此束手就擒。
他身形原地一轉,閃電般踢出數腳,直接把五個營長給踢得倒飛出去。然後汪直一把掐住戈斯明的喉嚨,說道:“福建的兵力肯定不夠,我沒有騙你們。現在發生這樣的情況,肯定是江夏選擇了冒險。”
“你認為我還會再相信你嗎?你這個騙子,就算你再厲害,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厲害過我們的火槍!”
戈斯明說話間,剛剛上岸的佛郎機士兵已經把汪直給團團圍了起來。
汪直惱怒地說道:“你還沒有明白嗎?江夏他根本就是兵力不足,他肯定是分析到了泉州港口將會是我們的第一個攻擊目標,所以他不顧其它三個港口,直接把所有兵力都放在了泉州港口。
現在福州港、霞湖港、大行港,這三個港口肯定沒有水師布防。我們現在隻需要選對一個空的港口進攻,那麼就能夠長驅直入,一直打到福建的腹部,而不是就在岸邊隨便搶一點兒東西,擄一點兒人。”
汪直也的確是厲害,一下就猜出來了江夏的應對辦法。
他說的仔細,並且也很有道理。戈斯明沉默一會兒後,最終說道:“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那你說,接下來我們打哪個港口?”
汪直一時間也想不到該打哪個港口,他想了想後道:“讓我去作戰室再看過那航海圖再說。”
“好!”戈斯明點頭答應。
汪直最後慢慢放開他,等到他手完全鬆開以後,戈斯明卻意外地煽了他一個耳光。
戈斯明憤怒地說道:“你記住,以後你再掐我的脖子,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殺了你!”
福州,滿福樓。
在佛郎機船隊還沒有完全回到澎湖島時,自泉州送來的飛鴿傳書已經到了江夏的手中。
第一次,賭對了。
但是現在眾人不僅沒有感覺絲毫的輕鬆,反而一臉沉重。
因為第一次,還能靠著分析,猜出佛郎機人的進攻目標。但是這第二次呢?還能繼續賭對嗎?
江夏盯著那四個港口,再次足足盯了近兩個時辰。
最終江夏說道:“搶據澎湖島,先攻泉州港。這不可能是紅毛鬼自己能夠想到的,背後肯定有高手在指點。
但是他第一次出擊失敗了,那麼他肯定急於在佛郎機人麵前表現自己,以求扳回一城。
要想表現自己,扳回一城就得有巨大的收獲。四個港口裡麵,如今隻有打下福州收獲最為豐厚。這第二把,我們就賭福州!立刻用飛鴿傳書,召水師全員返航,回到福州!”
“是!”風嘯應了一聲以後,立刻退下。
澎湖島上,汪直在看過航海圖以後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對戈斯明道:“軍團長,接下來我們攻打福州。福州現在不僅有大明最大的一個官員在,並且還有很多很多的財富。
怎麼跟您形容那財富的多少呢,我這樣告訴您。福州的財富,用你們的船隊去裝,所有的船裝滿了也隻能裝下一半。”
戈斯明一聽,呼吸都急促了一下。他有些狐疑地看著汪直,說道:“希望你這一次,沒有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