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
經曆了前麵劉瑾、江夏齊齊陷入反詩風波。然後又有了京師隔三差五的大隊人馬相互廝殺,然後又是太後陷入毒殺先帝的傳聞之中。
紛紛擾擾亂象橫生的京師這幾天似乎一下平靜下來。
東廠的番子最近很少出現在大街上,皇族龍探和錦衣衛也沒怎麼在京師街道上成群結隊的行走。似乎劉瑾和江夏之間已經有了某種默契,大家暫時休戰,至於之後會不會再戰,這個相信不必猜測。
在床上躺了幾天,有四位美人精心照料,又有易螃蟹這位神醫各種靈丹妙藥助其恢複傷勢,江夏的傷以驚人的速度恢複著。前兩天已經可以下床行走,而今天早上還在院子裡打了一套簡單的五禽戲。
“你的傷還沒好,這樣動彈小心傷口裂開。”
江夏回頭一看,原本是黃飛躍。“黃大哥。”
黃飛躍點點頭,他遞了一封信給江夏,臉色帶著一些無奈道:“看來皇上暫時是不會回京師了,我們最近還是得小心一點。”
“嗯?”江夏有些奇怪地接過那封信看了看,掃了兩眼以後江夏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皇上帶兵攻打了三長衛?”江夏無語,朱厚照這崇尚武力的性格真是令人頭疼。他要是個普通人肯定能夠當個好將領,可他偏偏是個皇帝。
“不僅打了三長衛,這之後皇上又在大同和韃靼人打了好幾仗,每一仗大獲全勝。”
“每一仗都大獲全勝?”江夏眉頭微微一皺,黃飛躍還在感歎:“看來上一次河南平亂的經曆讓皇上學到不少經驗,這一份領兵打仗的悟性的確是驚人啊。”
“不對。”江夏搖了下頭:“河南平亂能學到什麼經驗?這裡麵有蹊蹺,若是韃靼人這麼容易打敗,那現在關外就不會有韃靼人什麼事了。”
“江兄弟的意思是?”
江夏搖搖頭,道:“不知道,我也隻是一個猜測。假如韃靼人是故意敗給皇上,那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黃飛躍先還有些不解,但經過江夏這麼一提醒他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你的意思是韃靼人故意敗給皇上,以便拖住他,然後調大軍來圍捕皇上?”
“嗯。”江夏點點頭:“很有這個可能。隻是可惜,我皇族龍探的情報還不夠靈通,韃靼國內沒有探子探測消息。”
“錦衣衛也沒有,東廠倒是有,但他們是不會告訴我們的。”黃飛躍也感歎了一聲。
“東廠在韃靼有探子?”江夏驚呼。
黃飛躍點點頭,“不僅僅是韃靼國內,就算是琉球、交趾這些小國裡麵也都有東廠的探子。”
“糟了。若是我們真的猜對了恐怕大事不妙。”江夏道。
京師劉瑾府邸之中,自從太後過世以後張鶴齡和張延齡便住在這裡。
由於太後的情況有些特殊,所以至今為止太後的還沒有下葬,隻是用特殊的辦法保證屍體不腐爛。
畢竟太後到底是害死先帝的凶手,到底她該入皇陵還是不入皇陵,這個必須得等朱厚照決斷。
禮部崔正義已經謝了奏折請示朱厚照,可是朱厚照打仗打的不宜樂乎,所以還沒有給予回複。
在劉瑾的書房之中,張鶴齡和張延齡都在。劉瑾將手中自韃靼那邊得來的情報遞給張鶴齡和張延齡看了一下。
相比起錦衣衛的情報,東廠的情報無疑要詳儘很多。
因為情報詳儘,所以做著推斷也容易很多。
“韃靼這是在給皇上下套啊,達延汗這次親自帶著七萬蒙古騎兵往應州走,看來這是下定決心要將皇上一網成擒。”張延齡道。
張延齡能夠看出來的東西,張鶴齡和劉瑾自然早就已經看出來了。
張鶴齡明白劉瑾不會平白無故的把這樣一個東西交給自己看,他看著劉瑾問道:“不知道劉公公眼下有何想法?”
劉瑾坐在書房的書桌後麵,他看了看桌子上紫檀木盒中放著的金釵。劉瑾道:“現在韃靼的達延汗故意東繞,又佯敗引皇上不走,皇上多半會中計。
如果皇上中計了,肯定會傳援兵前去救援。我們什麼都不需要做,隻需要封鎖宣府那邊的消息,不讓援兵去宣府救援就行了。”
張鶴齡也是個極為聰明的人物,聽見劉瑾這樣一說頓時明白過來。
皇上若是被韃靼所擒,或者所殺。大明必將打亂,而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又沒有子嗣繼承皇位。到時候自己張家再強勢支持一個皇室宗親,張家就不必擔心眼下的地位不保了。
如果再進一步,張家膽子大一點順勢奪下皇位,那時候......
張鶴齡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的神色,然後點了點頭,讚道:“劉公公好謀略。”
大同這邊,朱厚照依舊七戰七勝。這無疑是他自以為最威風的時刻,大明自立國以來上至太祖下至如今,與韃靼交戰不少。
韃靼悍勇,這早已經是大明朝野上下的共識,儘管雄霸如太祖、成祖,與韃靼交戰都是有輸有贏,能似自己這邊七戰七勝的恐怕還未有過吧。
唯獨美中不足的是這七戰都是小規模的戰鬥,沒有爆發什麼大戰。
朱厚照還在想著和韃靼大乾一場,但是江彬卻敏銳地感覺出了事有蹊蹺。
這七戰,第一戰、第二戰、第三戰江彬每次都會在打完以後都會大拍朱厚照馬屁,什麼英明神武、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之類的詞語,江彬基本已經用儘了。
但是後麵這三戰卻他頓時感覺有些不平凡。
江彬試著總結了一下這七場戰鬥,每次韃靼都是來勢洶洶,但是一接觸打幾下就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一開始江彬還以為自己遇到的是一支韃靼裡麵最弱的軍隊,但是之後三戰裡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這支韃靼士兵的撤退痕跡。
他們看上去雖然敗的很狼狽,但實際上並未真正折損多少兵力。
他們丟掉的全都是些兵器、氈帽,但武器、馬匹卻幾乎一樣沒落下。他們雖然是慌張撤退,但實際上他們撤退的非常有序,步兵先撤騎兵斷後,一點都沒有亂。
以江彬對於軍事的敏銳觸覺,江彬幾乎可以肯定,這些韃靼人根本就是在佯敗。
可是這裡是大明的邊鎮,他們佯敗有什麼意義?一般來說佯敗都是為了吸引敵軍深入,可是自己是守城一方,又豈會深入?
有詭計!江彬雖然還猜不到韃靼人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但他基本上可以肯定這裡麵有圈套。
而就在此時,錦衣衛最新的一個消息傳來了。
江彬進入到朱厚照坐鎮的中軍帳時,朱厚照剛剛由錦衣衛送來,江夏親筆所寫的書信。
看完以後朱厚照笑了笑,抬頭看見江彬進營帳來,他將手中的書信遞給江彬道:“江彬你看,江夏派人送來的書信,他說咱們七戰七勝很可能是韃靼人的圈套。說他們可能是故意敗給我們,實際上是在調遣大軍準備把我們一網成擒。朕就不明白了,難不成朕就不能打幾個勝仗?”
朱厚照這話一出江彬臉色頓時大變,他雖然和江夏有過節,但此刻卻不得不承認江夏的這個猜想十分有可能。
而韃靼人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周折,恐怕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知道了朱厚照的身份,知道大明皇帝在宣府。
要知道這一切並不難,江彬不相信韃靼人在京師沒有細作。
江彬想了想,他覺得現在大同太危險了,多呆一天自己和皇上就會多一分危險,必須要把皇上帶走。
可是直接認同江夏的話也不信,這樣會讓皇上不悅。
江彬斟酌了一下說道:“皇上,聽說京師出了大事,要不末將先護送皇上回京處理如何?”
朱厚照笑了一下,擺了擺手,淡淡地吐出一句話:“沒多大事,讓他們鬨騰一下也好。你打我,我打你,大家都傷了元氣以後就不會再鬨騰了。”
朱厚照這樣一說江彬頓時一凜,他看著朱厚照心中大為震動。
他此刻才明白,朱厚照之所以跟他來宣府並不是因為宣府有多好,而是他的一個算計。
江彬甚至在想,他知道自己離開以後京師諸方勢力肯定會相互爭鬥,而在這一場場的爭鬥之中,每個人的勢力都會因為爭鬥而被削弱。並且每個人都會在這樣的爭鬥當中落下把柄。
江彬幾乎已經想到了,到時候皇上等他們實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然後再回去一人打三百大板,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服服帖帖,明白自己最大的依靠是皇上。
這是一場算計,是皇上對劉瑾、對太後、對滿朝文武,還有針對江夏的一場算計。
江彬忍不住深深地看了朱厚照一眼,心中忍不住想了想,自己有一天會不會被皇上這樣削弱一下勢力?
江彬腦中還在這樣想著,突然一名士兵在營帳外麵大聲叫道:“報!”
“進來!”江彬道。
士兵一進營帳就對朱厚照和江彬行禮道:“參見兩位將軍,探馬來報,韃靼境內有騎兵調動,朝著宣府去了。”
“什麼?”江彬和朱厚照同時叫出聲。
隻不過江彬是擔憂意外,朱厚照卻興奮地說道:“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