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林搖搖頭走到兩個傷員跟前，見小雅和玲玲正蹲在地上忙碌地給他們重新處理傷口。在戰場上，負傷的隊員隻是進行了簡單的包紮止血，現在隊伍停下來，小雅要趕緊給他們重新處置傷口。

小雅聽到旁邊的腳步聲，抬頭看到萬林走來，她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眼萬林的身上，見沒有傷痕，才輕舒一口氣低聲說道：“這兩名隊員都是被敵人的***擊傷的，好在防彈衣擋住了大部分攻擊彈片，可腿上和胳膊上的傷勢都很嚴重，目前無法行動。其餘五個隊員都是子彈或彈片造成的輕傷，我已經處理完畢”。

在激烈的戰鬥中，小雅的心一直懸著，現在終於停下了腳步，可又忙著處理傷員，確實無暇查看萬林是否受傷。現在見到他安全無虞，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萬林感受到小雅關切的目光輕輕點點頭，然後囑咐兩名傷員彆擔心，轉身又走到躺在草地上的三個犧牲的隊員身前。

啟東正蹲著三個犧牲隊員的身前，兩眼含著熱淚，目光一動不動的凝視著靜靜躺在山坡上的三個隊員。

萬林來到三個隊員身前，突然雙腳並攏，身板挺得筆直，低頭注視著三個年輕的隊員。

犧牲的三個隊員兩男一女，正是一個戰鬥小組的編製。在撤退的路上，萬林已經聽啟東報告了，知道三人是在穀前山坡上向穀中敵人射擊時，其所在位置被穀中飛出的兩顆***擊中，三人無一幸免，兩名重傷的隊員也是在這次爆炸中負傷的。

啟東看到萬林，默默的站起身子，張嘴哽咽著說道：“豹頭，對…對不起，我…我沒有保護好他們，是我失職！你…你處分我吧”說著，眼中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這個威武雄壯的軍人，在槍林彈雨中沒有畏懼，在臉上重傷的情況下默不作聲依舊指揮著戰鬥，在縫合傷口時咬著牙拒絕麻藥，可在幾個陣亡的新隊員麵前，卻留下了悔恨的眼淚。

萬林沒有說話，抬頭看了一眼啟東麵部貼著的厚厚紗布，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慢慢轉過身掃了一眼旁邊的新隊員們。

萬林知道啟東儘力了，在兵力如此懸殊的戰鬥中是免不了傷亡的。隊員們見萬林的眼光轉向他們，都默默的坐了起來，低垂著眼臉把腦袋紮在兩腿之間。

他們似乎害怕仰起頭看到幾個犧牲的戰友，一陣低沉的抽泣聲從他們的雙腿間傳出，周圍籠罩著一片悲傷的氣氛。

萬林心中感慨地看著這些新隊員，他們集訓完畢的第一次戰鬥，就經曆了如此殘酷的激戰，親眼看到朝夕相助的親密隊友倒在自己的身邊，他們心中肯定無法承受這種悲痛的感受。他自己也是從一個新戰士走過來的，他理解失去戰友的那種撕心裂肺的感受。

他抬手從包裡取出自己的毛巾，走到旁邊的一條溪水邊蹲下，將手中的毛巾浸濕，然後站起使勁擰了兩下，默默走到三名陣亡的隊員身前蹲下身子，慢慢擦拭著他們臉上的血漬和硝煙。他的動作緩慢、輕柔，好像是害怕驚醒幾個熟睡的隊員；他的眼神深沉、凝重，轉悠著晶瑩的淚光。

萬林還清晰地記得這幾個隊員在訓練場上的表現，那一個個跟著自己這幾個教官在訓練場上生龍活虎的樣子，好像就在他的眼前。

坐在周圍的隊員們都默默抬起了臉，每個隊員的眼中都閃動著淚光，他們看著豹頭輕柔的動作，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哇”一聲響亮的哭聲突然從幾個女隊員中響起，吳雪瑩和溫夢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她們站起身就跑到萬林身前，彎腰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毛巾，一下就跪在了三位犧牲戰友的身前。周邊的男、女隊員們也同時發出了一片哭聲，他們跑過來推開萬林，全都跪在了犧牲的三位隊友身前。

女隊員們哭泣著，輕輕整理著幾個隊友的遺容，用毛巾輕輕擦拭著他們的臉龐，一串串晶瑩的淚水灑在三個犧牲的戰友身上。

萬林默默的站在一邊，目光沉重的凝視著悲傷的隊員，突然沉聲說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就是犧牲了幾個戰友嘛。今天犧牲的是他們，明天就可能是你，是我！保家衛國，為國獻身，這就是我們軍人的職責！沒什麼大不了的！”

萬林的嗓音突然提高了：“誰讓我們是軍人！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這是一個軍人、一個戰士的光榮，這是一個無畏勇士的榮耀！戰場就是我們這些戰士的最好歸宿！記住，我們是在為國而戰，他們是戰死在為國而戰的戰場上，這是他們的光榮。全體起立……立正……向烈士……敬禮！”

萬林的話語鏗鏘有力，每個字、每句話都重重敲擊著隊員的耳膜，所有的隊員猛地站了起來，每人的臉上都還掛著淚珠，可臉上的悲戚的神色已經變得**、肅穆、剛毅。

豹頭那句“為國而戰！”就像是一記重錘擊打在他們的心上，能戰死在為國而戰的戰場上，這就是他們每一個戰士，每一個特戰隊員的光榮！人生自古誰無死，死就要死得其所！他們是戰士，是一個特種軍人，他們的所在就是保家衛國的戰場！他們身上的熱血突然沸騰了，跟隨著豹頭猛地舉起右手，向著自己的戰友，敬禮！

身旁的河水在奔騰、咆哮著，洶湧的向前奔流，巨大的流水聲回蕩在山間，似乎在跟隨著這群肅穆的軍人，向幾位戰死的勇士致敬！

“禮畢！”萬林大喝一聲，猛地抬起頭凝視著一群肅立的隊員，大聲喊道：“記住，我們的身後的敵人決不會罷休，他們一定會瘋狂的撲上來。隻要有敵人存在，我們戰鬥還沒有結束！就地掩埋陣亡的戰友，解散！”

周邊的新隊員愣了一下，隨即抽出身上的軍用鐵鍬，轉身在山坡一棵茂盛的柏樹下，默默的彎腰挖了起來。

他們知道，在這種嚴酷的戰鬥中，他們無法將三位陣亡戰友的遺體帶回祖國，正如豹頭所說，也許這個他們陣亡的戰場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