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左右,從魔都虹橋火車站出發。
途中曆經七個小時的車程,在高鐵上點了一份盒飯套餐解決午飯,剩餘的時間一直怔怔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沒有聽歌,沒有刷手機上網,無心休息。
傍晚六點,抵達目的地廈城。
從火車站拉著行李箱走出來,感受到和魔都有所不同的空氣,溫度適宜,少了幾分前者入秋後的肅殺蕭瑟,這座更靠南部的城市在這個季節依舊帶著怡人的暖意。
打車,先去往了提前在手機軟件上訂好的酒店。
前台辦理入住。
電梯刷卡來到房間所在樓層,將行李箱在房間內放下。
然後坐在床邊,怔怔發呆也不知道想些什麼,整整過去了半個小時,才終於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打開了地圖軟件,輸入了曾經那位夥伴告訴過自己的網咖名字。
得到的信息答案,卻讓林楓看得愣住。
樂城。
這是當初夥伴告訴自己的那家網咖的名字,也是他此次臨時決意來到廈城、所唯一掌握的關於那位夥伴的信息。
在高鐵上的時候,他的確想到且擔心過這麼多年時間過去,這所謂的“樂城網吧”是否還在,又或者已經更名改姓。
可沒想到的,是在手機地圖軟件上,雖然的的確確搜索到了“樂城”的網吧名字,但這叫做“樂城”的網吧……
在廈城,並不隻有一家。
十四家。
一個旁觀者看到絕對會忍不住啼笑皆非的結果。
而對於將這兩個字作為唯一線索的某人來說,卻成了一種相當諷刺的黑色幽默。
不算好消息的消息,是這十四家帶有“樂城”名字的網吧、網咖當中,有七家留下了聯係方式,所以方便讓某人用手機先按照聯係方式撥通號碼過去詢問。
糟糕的壞消息則是,七通電話打完,每一通電話裡某人都極儘吐字清晰地報上了自己那位夥伴的姓名,但一無所獲。
所以——
還剩七家。
剩下的,就沒有捷徑可走。
放下手機的林楓露出苦笑,搖搖頭,這是他在此行出發前並沒有想到的。
但……
或許,這也是冥冥中對他的一種考驗,或者說,是懲罰。
……
十四家網吧,電話排除掉了七家,還剩七家。
於是坐電梯下樓,走出酒店。
開始按照剩餘七家網吧的距離排序,打車前往離酒店最近的第一家。
雖然已經是晚飯的飯點,但這時候並沒有填飽肚子的心情。
第一家距離的確不遠。
三四公裡的路,網吧開在一個商場旁邊。
走進去,來到前台,沒有看到期待中的熟悉身影,向一位網管客氣而禮貌地詢問,沒有得到希望的回答。
於是道謝後轉身離開。
拿出手機,再次打車,前往第二家。
第二家樂城網吧坐落在一個老舊居民區,開在一個頗為逼仄的小巷裡,花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看著店麵也已經十分破舊,前台的網管或許就是老板,懶洋洋抽著煙,吞雲吐霧間漫不經心回答:
“誰?”
“沒聽過。”
“怎麼的,找人?嘖嘖稀奇稀奇,廈城這麼大一個地方,你就隻知道一個網吧名字,能找著人那才見鬼了——”
聽完,苦笑。
然後依舊禮貌道謝,再離開。
第三家的地址在兩三公裡外,打車過去並不麻煩,但到了地方,卻發現本該是網吧的店麵被一家火鍋店取代,進去詢問才知道原先的網吧在一年多前就已經倒閉了。
在備忘錄上的第三行劃了個叉。
繼續第四家。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夜晚八點多的廈城,空氣中帶著海風吹拂來的氣息。
坐在出租車後排座位上,望著窗外向後飛馳掠去的車水馬龍與燈火夜景。
什麼都沒有想。
隻是重新低頭看向手機備忘錄上剩下的四家地址,默默考慮著,如果這四家依舊找不到,那麼或許先前電話排除掉的那七家,可以再回過頭親自去問問看。
其實本該有著更簡單的辦法,比如向前輩一號他們詢問求證。
但……
或許是某些複雜而難以與人說的心情作祟,才寧願以這樣最為笨拙甚至愚蠢的方式,繼續著自己的努力。
……
第四家。
開在一個大學城的旁邊。
走進去,依舊是來到前台,沒有看到期待中的身影,但經過前麵三家的挫折失敗之後也沒有生出太多遺憾的情緒,畢竟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過程如何不順,無論到底需要做多少的努力付出多少白費的工夫,都一定要找到所要找的那個人。
詢問。
得到的答複不出意外。
道謝之後準備轉身離開時,前台的網管卻像是想到什麼,恍然拍了拍腦袋,好心多提醒一句:
“你再往前走走,路口那邊還有一家也叫樂城的。”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似乎網管所說的地址並沒有在備忘錄記下的七家當中。
於是再次認認真真地由衷道謝。
轉身離開。
按照第四家的網管所提供的地址,一路向前,畢竟是大學城附近,街道的兩旁擺著不少的夜宵小攤,空氣中飄散著烤串的香氣,可以隱約聽到坐在攤前的年輕學生們有說有笑的交談、和豪氣碰杯的聲音。
不遠處,已經能夠看到網管所說的那家“樂城網咖”的店牌。
正想要快步上前。
卻突然間又停住腳步。
因為在距離更近處,一個隻有三五張折疊小方桌的夜宵攤上,他看到了某個已經太久太久不見、卻依舊無比熟悉身影。
於是,愣住。
呆呆站立在原地,如同木頭人般一動不動。
隻是看著那熟悉的側臉,看著那仿佛隻是自顧自飲酒、沒有參與到桌上其他幾位年輕人交談話題中的、略顯孤寂的身影。
然後,對方不經意間抬頭。
似乎也看到了這裡。
再然後,認出。
空酒罐掉落,咕嚕嚕滾到一旁,滾到了腳邊。
林楓慢慢低頭,看了眼腳邊的酒罐,再抬起頭,看向坐在桌邊的昔日夥伴,嘴唇動了動。
一路上。
他一直沒有想過,倘若真的見到了這位昔日的同伴舊友,見麵的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
甚至哪怕直到這一刻,他的腦中都還是有些空白。
半晌的寂靜。
寂靜到終於桌前的夏子悠、孫正、吳添等人都隱約察覺出似乎他們的“教練”有些不對勁,下意識疑惑順著前者目光轉頭看去、愕然看到了一個似乎和他們差不多年紀、一頭蓬亂黑發的男生。
男生努力地笑了一下:
“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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