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著剛剛結束的這一場路人局排位賽,李十一忍不住地心下又是一陣黯然。
的確是他坑了。
幾個路人隊友打得都不錯,前期線上一開始的時候都是優勢或者至少是一個均勢局麵,但就是因為他的打野瞎子前期幾次遊走gank無功、甚至反送了對麵幾個人頭,才讓對麵發育起來的。
哪怕到了中期,在幾波團戰當中他的幾位路人隊友也都不斷在尋找機會和對麵拉鋸消耗,身處劣勢但依舊打得有來有回,可他的打野瞎子作為開團主力,卻一次都沒能夠發揮出該有的作用。
幾次Q技能全部落空。
或者是被對麵前排英雄擋掉。
像是所謂的回旋踢、R閃根本就沒能成功操作出來過哪怕一次。
而他的瞎子開不出團,先手就自然而然被對麵搶了過去,前麵就是對手打野挖掘機的一次開大招繞後,直接強切後排一個閃現W控住他們後排整整三人,導致一波團戰崩盤——
他的打野瞎子則是在那波團戰中被對麵的中單火男一套定住爆發秒殺了。
真的是活靶子。
移動提款機。
其實這場排位賽打到後麵,他自己也是幾乎失去了對自己的信心,而一個打野瞎子如果對自己的操作都失去了信心,那又哪裡能夠發揮出半點水平呢?
隻不過——
李十一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弧度:
這樣幾年的時間下來,“信心”這樣的東西,對他來說早就已經是一種奢侈品了啊。
他憑什麼有信心。
憑什麼還能夠對自己的打野擁有足夠底氣呢。
一路從高山戰隊俱樂部的核心王牌、降到普通主力、再到二隊隊員,直到現在成為了一個在俱樂部裡幾乎人人都可以看輕和頤氣指使的卑微替補。
甚至……
就連像俱樂部訓練基地裡訓練室內的訓練專用電腦設備,平日裡他這樣一個替補隊員都極少能有機會去操作使用,隻有在其他戰隊一隊、二隊隊員們不在的時候,他才能偷偷抓緊時間地溜進來打上個幾局,輕易還不能被發現否則立刻又是一陣嗬斥或者譏笑嘲諷。
……
突然間外頭傳來了一陣喧嘩躁動聲,聲音由遠及近。
李十一聽得微怔,隨即心中頓時一緊——
有人回來了?
聽聲音似乎是戰隊的一隊、二隊隊員們,可今天明明隻是周末啊,這時候的他們本來應該在外麵喝酒唱K才對、怎麼會這麼早就回來?
腦中才剛剛轉過這樣的慌張念頭,訓練室外的高山戰隊隊員們似乎也正走進了客廳,仿佛是發現了什麼驚奇叫起來:
“哎?”
“訓練室燈怎麼亮著。”
“有誰在嗎?”
李十一臉上神情頓時一變,意識到了情況不好,但這時候的他想要再有所動作卻已經來不及了,訓練室的門被人從外往裡推開,幾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毫不費力便能夠認出幾人是高山戰隊一隊和二隊的隊員。
而走進訓練室後,幾位高山戰隊隊員目光視線下意識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然後很快便看到了坐在角落有些遮遮掩掩正努力低頭仿佛想要藏匿身形的李十一,頓時一驚一乍地大呼小叫起來: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老李啊?”
“趁著大夥兒不在、你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在這兒乾嘛呢?”
“鬼鬼祟祟的,看片兒吧?”
“哎喲真的假的,有資源不分享分享?我看看!”
一邊說著,幾位高山戰隊隊員一邊來了興致、快步朝著李十一這邊走來。
而李十一也是直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臉色微微一變慌忙搖頭:
“不、不是!”
同時他便急忙忙地轉身準備握住鼠標將電腦屏幕上的遊戲界麵給關掉。
但這時候的幾位高山戰隊隊員已經走到了他身前,其中一位二隊中單隊員動作搶先一步地抓住鼠標,一手不客氣地將李十一同樣伸向鼠標的右手打開,一邊興致勃勃地湊到屏幕前一看:
“什麼玩意兒——”
而一看之下,這位高山二隊的中單隊員便忍不住失望:
“靠,原來是在打排位嗎?”
“還以為你藏了什麼好東西呢。”
其他幾位戰隊隊員也湊上前:“打排位?”“剛結束啊?”“我看看,老李打得怎麼樣~”
然後入眼的便是那戰績數據統計頁麵上、藍色方的打野盲僧那1/6/7的戰績數據,無比醒目刺眼。
一時間戰隊幾位隊員發出一片哄笑:
“草,1/6/7?”
“嘖嘖原來是輸了啊,我說老李乾嘛這麼緊張不想給咱們看呢,這麻痹戰績太幾吧水了吧?”
“這是真瞎啊!”
而高山二隊的另一位輔助隊員則是更加敏銳地發現了一個細節,大驚小怪般叫起來:
“靠,這是什麼分段的?”
“白金到鑽石?”
“老李你特麼打這種分段的路人局都被乾成這副狗模樣?對麵挖掘機麻痹都要超神了啊!”
這樣的發現,自然而然是讓幾位高山戰隊隊員更加來了興致,居高臨下地看著麵色愈發蒼白的李十一,刻薄的譏嘲諷刺更是毫不留情:
“老李你現在是什麼段位啊?”
“打這種局都費力成這樣了,被人家一個鑽石路人打野完爆,好意思嗎你?”
“嘖嘖就這還是咱們高山戰隊的替補隊員啊,說出去都給咱們戰隊俱樂部丟臉呢。”
“哈哈你們也彆太過分嘛,人老李好歹也是咱們俱樂部的資深元老了,給點兒麵子給點兒麵子——哎我說老李你鑽石組打不了的話,我這兒還有個黃金分段的小號要不借你拿去玩玩?”
此言一出,又是讓幾位高山戰隊隊員爆發出一陣大笑。
而被這樣的譏笑嘲諷包圍,李十一的臉色早就已經變得無比蒼白難看,嘴唇哆嗦著卻又無力反駁,隻能低下頭死死咬著牙、然後在幾位“隊友”的嘲笑聲中艱難地邁開腳步朝著訓練室外走去。
身後,譏笑嘲諷聲依舊沒有停歇:
“這種老東西,真不知道怎麼還能在咱們俱樂部裡待著,簡直就是廢物啊。”
“估計是看人家資曆深,好歹在咱們俱樂部待了這麼多年呢,養他一個替補給他點兒飯吃也算做善事了吧。”
“嘖嘖,實力簡直一泡屎,你看他打個鑽石路人局都被虐成狗,這種人咱們俱樂部不趕他,他自己還真就能厚著臉皮硬是在這兒繼續待下去?”
來自幾位高山戰隊隊員的譏嘲議論絲毫沒有半點遮掩意思,一聲聲入耳。
每一句話都狠狠刺痛著李十一那僅存著的一點點驕傲尊嚴。
他死死地將手攥握成拳,幾乎顫抖。
如果可以……
他恨不能直接掉頭去給那幾個言語刻薄到極點的混蛋照著臉狠狠砸上一拳。
又或者以他心中的那份自尊,哪裡能接受這樣卑微而悲哀的處境在戰隊俱樂部裡如同被人憐憫施舍般的苟延殘喘?
但。
他不能這麼做。
為了生存,為了生活,為了他那個乖巧懂事還在上中學的妹妹。
所以哪怕是再如何被蹂躪踐踏著尊嚴,再如何被譏笑嘲諷冷眼相對,飽含著委屈恥辱他都隻能繼續死死咬牙忍著承受下去。
從訓練室內走到門口的這一小段路,最多隻有十幾米。
但李十一卻走得無比吃力而緩慢。
每一步都艱難沉重。
如同那一點點佝僂掉的身軀。
和仿佛一點點被壓垮壓塌下去的尊嚴與驕傲。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十一。
現在的他……
隻不過是連鑽石局都打不了了的老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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