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杞越想越覺得這是絕妙的主意,三清並列,抬高了黃庭宗的地位,也沒有弱了老君的名頭。
寧玄古不會拒絕!
“我真好奇你的腦袋裡到底裝的什麼,怎麼任何難題在你手裡都能迎刃而解?”
徐佑自若道:“無他,唯多讀書爾!”
袁青杞神色不善,道:“嗬,你是笑我淺薄?”
“不,我是說元君就像一本天書,每次和你交談,我都會福至心靈,茅塞頓開……”
袁青杞沒好氣道:“大將軍如此輕浮,統攝中外,何以服眾?”
徐佑笑了笑,道:“賞罰分明,自然服眾,和性情無關!”
袁青杞白了他一眼,起身告辭離開。
徐佑也沒有再過多關注她和寧玄古之間的交易,兩人都是聰明人,知道如何解決分歧,共謀發展,現在畢竟不是天師道獨尊的時代了,誰能抓住這個機會,誰就可以重新崛起一個宗門。
這是千秋萬代的盛業,某種程度來說,並不比一姓天下遜色多少,甚至猶有過之,因為一姓的皇權隻能延續數十數百年,可一宗的神權卻能流傳千年不絕。
又過了兩日,徐佑見到了於忠,身為北魏間諜的大頭目,負責江東白鷺官的滅蒙,真是不見外的把金陵當成了平城,把大將軍府當成了自家後花園,進門的時候還他媽的客客氣氣的跟出入府裡的官員們打招呼。
於忠的公開身份是梁州來的大商賈,各地倒騰貿易,沒有固定路線,什麼賺錢倒騰什麼,至於為何和大將軍來往,這很好理解,大將軍也得吃飯,也得掙錢,娶了媳婦也得養家糊口啊。
你說大將軍有錢?
錢誰嫌多呢!
所以,於忠在金陵混的很不錯。
這也是徐佑有意為之,於忠曾多次出現在長乾裡,秘府再強大,也不可能保證萬無一失,乾脆把兩人關係擺到明麵上,隻要經得起查,就不怕有人背後搞鬼。
“你怎麼來了?先坐著,桌子上有茶,自己倒。”
徐佑低頭飛快的簽署了一份重要文件,蓋章用印後交給張桐,吩咐道:“此事儘快辦,告訴運曹掾,我不管他多少難處,七日之內,必須找到足夠多的船隻,完成前方的糧草調度。”
“諾!”
張桐經過於忠時對他點點頭,於忠忙站起來,目送張桐離開,對徐佑身邊的心腹,他向來不缺乏尊重。
“說吧,什麼事?”
徐佑又忙碌了一陣,終於得空和於忠說話,於忠笑了笑,道:“沒事,好久沒向大將軍請安了,這次經過金陵,特來拜見。”
徐佑知道他是有重要的事情稟告,推開麵前堆積如山的各種等到他批示的文件,道:“走吧,中午一起吃飯!”
後花園。
於忠先行道賀,恭祝徐佑榮升端戎,然後說明來意,道:“大將軍,元光一直在洛陽等候,命我來問,究竟何時安排和孫冠的決戰?”
“怎麼,元光等不及了?”徐佑笑道。
“倒也不是,主要平城那邊催促他回京,皇帝接連下了幾道旨意,元光有些頂不住了……”
“哦?平城剛剛經過一場大亂,局勢還沒完全平複,元瑜逼元光回京乾嗎?”
“改官製,準備封元光為太尉!”
北魏的這次改製影響深遠,元瑜借高騰案,殺的貴戚豪族人人心驚,莫敢反抗,準備趁機推行新官製。
首先廢除八部大人,將各大部族參政議政的根基給切斷。其次,廢除內朝諸曹,設三公九卿和三省六部,三公九卿全是虛銜,有名無權,三省互相製衡,中書取旨,門下封駁,尚書奉行。然後,取消大將軍一職,不再常設。另設都督中外諸軍事,隻有臨戰時才授予主將,也不常設。
上一次經過全盤漢化,已經極大的打擊了鮮卑貴族的力量,這次改製如果成功,又將全方麵的加重中央集權,到了那時,元瑜的聲音會高過各大部族的聲音,成為真正君臨北國的皇帝。
改製還在籌備當中,不日將公布,但首要目標元光必須回到京城,在皇帝的控製之中,才能杜絕一切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
“你回複元光,我將於五月初五再次伐蜀,最多用兩到三個月就能打到成都,屆時會安排他和孫冠一戰。”
於忠沒有問徐佑,孫冠又不是傀儡,怎麼會聽從徐佑的安排,但他知道,徐佑隻要敢這樣說,必定有他的把握,
“若隻有兩三個月,元光應該不會選擇回京……”
徐佑道:“你也不看好元光回京後的下場?”
於忠深思熟慮過這個問題,回答的有條不紊,道:“自擊敗柔然後,沒了邊境的威脅,元光就陷入了危險的境地。他辭去大將軍,幽居家裡,不問世事,可秘府散布的那兩句讖謠,北疆出真龍,明月照平城,再次引起了元瑜的疑心,且讖謠的效果遠勝任何汙蔑,這是元瑜心裡拔不掉的毒刺。要不是大將軍西征,洛陽局勢危急,元瑜無奈再次啟用元光,他很可能早被幽禁府中,或許賜了毒酒也說不定……”
種什麼果,結什麼因,當初秘府給元光點的眼藥,發酵了這麼久,已經成了致命的毒藥。
徐佑道:“所以說,元光若想和孫冠一戰,這次就得抗旨?”
於忠道:“是,其實元瑜更怕元光公開抗旨,導致改官製無法推進,故明麵上不會給他旨意,隻是私下裡派人前往洛陽傳口諭要他回京。元光越是拒絕,元瑜疑心越重,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早晚要出禍事。除非……”
徐佑笑道:“除非元光敗於孫冠之手,死在益州?”
“對元瑜而言,如果元光抗旨不回京,也隻能盼著元光死在益州。何況,就算元光贏了孫冠,也必定會受重傷,那時候再暗中布局殺之,免去了弑弟的惡名,其實更加有利。”
兄弟猜忌至此,彆說元瑜心狠,就是李世民又如何?
爭權奪利,無非兩條路,一個精神消滅,搞臭搞倒,再無力複出,一個肉體消滅,身死魂散,更是一勞永逸。
世間勝過親情友情愛情,遮蔽了人性的善,張揚了人性的惡的,唯有權力!
於忠真是對徐佑佩服的五體投地,平益州最大的變數是孫冠,為了對付孫冠,他竟然說服了元光,然後又因和孫冠一戰,導致元光抗旨,和元瑜徹底決裂。很大可能,南北兩國的大宗師,都會在這場錯綜複雜的戰局裡送掉性命。
二桃殺三士算什麼?
這才是真正的無解毒局!
於忠剛走,山宗又來,徐佑連如廁的時間都沒有,道心玄微壓製著膀胱的收縮頻率,黑著臉道:“長話短說。”
“端戎,柳紅玉回京了!”
“嗯?你怎麼知道的?”
柳權被逼著回家養老,帶走了柳紅玉,徐佑派人把蕭藥兒的調解信送了給她,這段時日風平浪靜,還以為終於了卻了一樁舊怨,沒想到還有後續?
“她,她剛才入府行刺,被我抓住了……”
“清明沒在,以你府內現在的防衛力度,她是殺不了你,可你怎麼抓住人的?”
小宗師就算殺不了你也可以逃脫,想抓住,必須同樣有小宗師坐鎮,山宗也是滿頭霧水,道:“她就那麼突然出現,然後被親兵用弓弩指著,就束手就擒了!”
徐佑聽得好奇,忘了如廁的事,道:“沒反抗?”
“沒有!”
徐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山宗,山宗跟著莫名其妙,低頭看看衣服,看看鞋子,道:“哪臟了?”
“我估計,你小子要交桃花運了。”
“嗯?”
山宗撓了撓頭,道:“我的桃花運一直不錯啊……”
凡爾賽?
你丫的混跡溟海,除了拿錢買炮,就是隨地耦合,跟桃花有關係嗎?
徐佑瞪了瞪他,道:“不久前,秘府在河東的探子傳回來消息,說柳權欲和袁階攀親,把柳紅玉嫁給袁崢為妻,柳紅玉很是抵觸……她這是逃婚投靠你來了……”
四大頂級門閥之間的親事,必然考究良多,柳權選擇袁氏,是因為袁階從晉陵太守升任丹陽尹,袁青杞又被賜了元君封號,聖眷正隆。另一方麵,徐佑使離間計,點明了六天和庾氏的關係,在庾、柳牢不可破的聯盟裡砍了一刀裂痕,讓柳寧對庾朓心生警兆,從而選擇另外的路。
袁氏和徐佑向來親密,以柳紅玉一人的幸福,結交袁氏,示好徐佑,對柳氏而言,是根本不需要考慮的事。
想想袁崢的人品……
怪不得柳紅玉逃婚。
山宗相信不能,睜大迷惑的小眼睛,道:“她逃婚,哪不能去?非得來找我麻煩?”
“女兒家的心思,你又知道多少?她或許是不想活了,死之前也得拉你墊背,或許是打算最後殺你一次,殺不死就乾脆賴上你了……柳紅玉這麼多年不肯嫁人,很可能因為心裡放不下你……”
山宗苦笑道:“那是她恨我……”
“愛到深處是恨,恨到深處就是愛了。”徐佑話鋒一轉,道:“不過,你也不能大意,先關起來,我讓魚道真過去探探她的口風,要說了解女人,還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