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平城風雲(1 / 1)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635 字 25天前

吳縣的差事辦妥,徐佑打道回京,先進宮見了皇帝,稟告了在吳縣的具體經過,並給出初步結論:占城稻稻種有效,一季兩熟很可能成真,等明年吳縣的收成出來,就可以大範圍推廣。

皇帝大喜,對徐佑不吝讚賞,什麼屈尊紆貴,什麼事必躬親,瞧那架勢,還要給徐佑再升升官。

徐佑可沒打算跟著度支部那群搞農業工作的家夥長期廝混,委婉表明了功成身退的想法,取得了皇帝的理解,然後回吏部交還了印信。

他之所以出頭接下治粟使的差事,是準備趁著占城稻推廣的機會,好好的在民間刷一刷聲望。比起開疆辟土,誰讓老百姓吃飽肚子,誰才能真正的被老百姓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回到長乾裡,從詹文君處得知益州方麵的最新戰報。巴東縣的戰事結束,狄夏血戰兩日夜,大獲全勝。

天師道自號長生軍,被朝廷稱為長生賊,負責駐守巴東縣的是長生賊的寧州治正治之一黎淳興,他長年在寧州那蠻荒之地,生性狂野,作戰驍勇,絲毫不把朝廷大軍放在眼裡,連續兩天在攻城戰裡占了上風,膽大包天,選擇夜間主動出擊,想要畢其功於一役,卻被早有準備的狄夏誘入伏擊圈,戰船儘毀,當場戰死。

巴東失陷之後,接著是巫山縣。江子言率領奉節軍為先鋒,隻用了半日就攻克巫山,奉節軍初戰告捷。

此戰,江子言身先士卒,甘冒矢石,奮勇不顧身,給所有參戰人員留下深刻印象,也初步得到了奉節軍部曲們的認可。

巫山被克,大軍逼近瞿塘關。

瞿塘關是長江入益州最險峻的一段水路,北岸赤甲山,南岸白鹽山,雙峰夾峙,形成門戶,故而又叫夔門,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

和赤甲山接壤的馬嶺建有一座雄峻的城池,就是因劉備托孤而名聲大噪的白帝城。杜甫有詩雲“城峻隨天壁,樓高望女牆”,白帝城背靠馬嶺、赤甲山,東傍東瀼水,南臨長江,是一座“舟楫不能越,石矢不能加”的堅固堡壘。

狄夏苦攻五日,損失慘重,最後由張槐獻計,挑選三百名身手矯健、善於攀爬的敢死之士趁夜色翻越赤甲山,繞後偷襲白帝城得手,放火燒之,駐守江麵的水師驚慌失措,倉促間被楚軍擊潰。

占領了瞿塘關,天師道設立在魚複縣的水師造船基地變成了主戰場,雙方在魚複、大昌、朐?接連爆發激烈的水戰,張槐率平江軍所向披靡,先後摧毀天師道各式戰船八十餘艘,徹底斷送了天師道對益州東部的統治。

益州門戶大開!

北魏,平城。

上百匹駿馬疾馳而來,飛騰的塵土遮蔽了行人的視線,看不清馬背上的人,行人們匆忙躲到路旁,有那多舌的憤憤然道:“官道上還這般囂張,不知又是誰家的子弟?”

“管他誰家的子弟,反正不是咱們惹得起的,安生躲著,彆被奔馬傷到,死也白死!”

“可不是這麼說嘛,前日被五殿下當街撞死的那人,死也就那麼死了……”

話音未落,駿馬已至,隻見當頭那人錦袍似火,眉目如畫,展卷英姿不遜須眉,正是從洛陽回京的元沐蘭。

嚼舌頭的幾人立時住嘴,紛紛跪拜道路兩側,額頭緊貼地麵,他們敢議論太子,敢非議皇子,八姓貴族更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可對這個常年領兵在外,為了帝國舍棄了所有的女郎,卻是發自肺腑的敬畏。

入了裡城,元沐蘭沒有停留,直奔皇宮,見到魏主元瑜,先彙報了洛陽的情況,然後遞上元光的奏章。

元瑜打開一看,眸子裡露出幾分不豫的神色,沉思了片刻,淡淡的道:“你連番大戰,殫精竭慮,終於扭轉洛陽戰局,又不辭辛苦,意欲討伐大乘,為國分憂,阿父心裡很是高興。不過,大乘教亂起腹心,牽連甚廣,你就不必再去了,回府好好歇息,大魏總不能全靠著女子定國安邦……”

這話明著說給元沐蘭聽,實際是對元光的插手表示不滿,元沐蘭深知元瑜的脾性,現在敢抗旨就真的把路走到儘頭,還得徐徐圖之。俯首叩謝天恩,正要起身離開,元瑜突然道:“去看看皇後吧,她最近時常念及你……”

元沐蘭的雙手微微捏緊,旋即鬆開,玉容沒有任何異常,道:“是!”

和馮清的見麵味同嚼蠟,從來都不對眼的兩人又必須扮演著母慈女孝給所有人看,問候了身子康健和平安歸來,馮清兒直接說了她的打算,想要招武都鎮鎮都大將高遠為駙馬,若元沐蘭沒有異議,可以讓宗正寺開始著手安排婚事。

元沐蘭道:“母後,國家正是多事之秋,戰亂頻繁,百姓饑寒交迫,女兒若嫁人,必然又是很大的花費,於國於民,皆非善舉……不如等大乘教平定之後,再議此事……”

馮清笑道:“這是什麼話,大魏稱雄北地百年,區區幾個僧人鬨事,還能翻天了不成?再說了,天子家嫁女兒,花的是內府的錢,還有馮家你也是知道的,家資豪富,怎麼就乾係到那些小老百姓的生死呢?呸呸呸,大喜的事,說這些死啊活啊的多不吉利,你聽母後的沒錯,高遠雖然有妻子,可那女人我見過,就是腸肥肉橫的村婦,隻要你點頭,高遠立刻休了她,今後雙宿雙飛,郎情妾意,不比你整日的戰場廝殺過得愜意舒適麼?”

元沐蘭暗自冷笑,可也知道現在不能撕破臉,因為馮清最得元瑜的寵愛,得罪了她,也就得罪了皇帝,真要是被馮清蠱惑著頒一道旨意賜婚,她要麼逃離魏國,要麼順從嫁人,再沒有其他路可走。

“母後,畢竟是女兒的終身大事,我剛從洛陽回京,身上的衣物都沒來得及更換,還請母後容我回府歇息幾日再做決定……”

馮清也不願逼迫太甚,元沐蘭沒有當場拒絕就說明很有希望,笑道:“好吧,是我急躁了。來人,把昨個太子送來的鱧魚脯給秀容公主帶回去……”

鱧魚俗稱烏魚,先作鹹湯,用生薑、花椒末,灌滿魚口,再用竹杖穿眼,魚口向上,掛在屋北簷下,至來年二月即成魚脯。

吃的時候,把魚腹中五臟生刳出來,加酸醋浸漬,其味雋美。魚身用草裹起,木捶輕打後,肉白如雪,鮮味無與倫比,過飯下酒,極是珍貴。

“謝過母後!”

離開皇宮,回到秀容公主府邸,元沐蘭稍加洗漱,招了招手,丘六頌湊到近前,聽候吩咐。

“拿我的名帖,去請樓祛疾過府。”

“公主,樓將軍被主上敕令閉門思過,怕是出不來……”

“隻管送去,他會想法子出來的。”

“是!”

天剛入夜,樓祛疾果然出現在公主府,他容顏交瘁,雙目無神,顯然這段時日被通敵的指控整得不輕。

“見過公主!”

“坐吧!”

元沐蘭請他在後院相見,擺了酒菜,笑道:“被汙蔑的滋味如何?”

樓祛疾搖了搖頭,歎道:“一言難儘!”

“其實你是不是通敵,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高騰想殺你立威……”

高騰和樓氏無冤無仇,又為何非要殺樓祛疾?

元沐蘭還有層意思沒有說透,高騰是皇帝的奴仆,也是典型的政冶投機者,他的一舉一動,無不在迎合皇帝的心思。

由於部落製的影響,鮮卑貴族勢大,多年來對皇權形成了有效製衡,元瑜做起事來束手束腳,浪費在廷議上讓各方達成妥協的時間甚至超過了決策和執行的時間,他早有心改變現狀,所以壓倒性的擊敗柔然後,無視任何反對,以崔伯餘為核心,大舉推進漢化,就是想逐步的剝奪鮮卑貴族把控朝政的力量。

有鑒於此,高騰抓住機會,對樓祛疾窮追猛打,來向元瑜大表忠心,正是瞧準了裡麵蘊藏的利益遠遠大於風險。

告樓祛疾的是穆梵,同樣是鮮卑八姓,兩大姓狗咬狗,高騰火中取栗,固然可能得罪樓氏,可隻要挑撥兩大貴族的關係,得了元瑜歡心,那就都不是事。

“高騰!”

樓祛疾握著酒杯,目光透著幾分凶厲,道:“我定要殺了這個閹奴!”

“殺高騰,可不容易!”

元沐蘭輕輕晃動著酒杯,道:“你打算怎麼動手?”

“高騰時常出宮……”

“你是不是查到他最近喜歡去東溪水畔的一間酒肆吃酒,身邊的隨從不會超過二十人,所以想要喬裝混入,伺機刺殺……”

“啊?”樓祛疾驚道:“公主怎麼知道?”

元沐蘭冷冷道:“高騰是內行令,不是酒肆裡那些隻知道吃酒找女人的酒鬼,他的出行安全一向由內侯官負責,又是現在這種關鍵時候,憑你五品小宗師的修為,就敢無法無天,前去行刺?”

樓祛疾還是無法置信元沐蘭怎麼清楚他的謀劃,道:“公主,這件事我並沒跟任何人說過……”

“你閉門在家的這段時日,曾五次酒醉,其中兩次對身邊的丫鬟喊著要殺了高騰雪恨。然後,又偷偷派人聯絡了嚴平九,讓他動用京城內外的遊俠兒打探高騰的行蹤。你自以為行事隱秘,無人知曉,實則內侯官對你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真要是敢混入酒肆行刺,彆說無法脫身,還會連累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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